再见六月 完结+番外 (Ensalad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Ensalada
- 入库:04.10
消食莫过于散步,在沙滩边上吹着凉风,不远处谁家小孩玩着水嬉闹,正好消散了这份暑意。
“你先别动。”他突然叫住我,拇指捻过我嘴角处,他手上有些茧,硬硬地胳着我有些痒,“你这怎么了?”
这时才感到脸颊这处有些胀痛,我自己摁着,吃完后就跟着冒出两个痘。我一咧嘴,上火得厉害。
之前那道坎还梗着没过去,这会儿走着走着,思绪便如同乱麻一团裹了上来,理不开。或许还是夜晚的黑,叫我独自缩在壳里。
但是他把我剥了出来,如刚煮熟的鸡蛋剥了壳。
扯了些闲话,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听到潮水起落,风哗动树叶的响声。我几次张嘴,低头走路,嗫嚅着开口,也没说出话来。他忙上前拉住我的手,我一触上他的温度,竟叫我内心的焦躁淡去了不少,我牵住他的手,脚步慢了下来。
他跟我说着,无非是那些事,父亲公司破产而已,家里总算吵出个头来,离的时候选择跟了父亲,母亲抬脚便二婚,这事像拍着家庭连续剧,又无法置身度外,正赶上学业忙得不行的时候,资产被冻结,但还有点存款,现在倒不会吃紧,忙着找了房子在学校外面,展辰住在一块好帮衬下,不过他倒是去的不多。我听他讲的时候远不如想象中那么颠倒,很平淡,就像是给了那些大妈又一饭后谈资,再等会儿时间也不会有人想起再掀开这页。
“这些……实在没什么好说……”他的声音要被风吹了去,剩余的压在嗓子下。
河边上风挺凉的,我陡然从后面抱住他,手臂有些冰凉,背后还带着些汗味。我感到难过,为他,为我。
我闷闷地说:“对不起。”他折返过身一把搂住,顺着发旋:“我才该说对不起,我只是……和你处的时间太短,我不愿这些事扰你……”
“没有,我……”我有些语无伦次,“……就你记得,告诉我也可以的,你不是一直一个人,是你在前面走着回头我还在后边,我还在后边追着赶着……不,我是跟你站在一块儿……”他矮下脖子挨着我脸颊,手指蹭着我眉间,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拧着眉头:“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嗐。”我忙收拾了情绪,从他怀里出来,对上他有点湿润的眼神,像是这粼粼江水,盛着夏水。还是拉了手在路上走着,转了话题,往前都没什么人影,倒是时不时碰上凑在椅子里腻歪在一起的情侣。我有些面赧,想松了手,他却把我牵的很紧很紧。
江河里面灯光映着一层一层是水中楼,他口中哼着曲调,我拉了他走近,沙滩踩在脚底上很软,竭力看着里头倒着的人影,挨在一起,我搂着他脖子踮起脚一口啃在他鼻子上,嗷。
回去的时候我张开双臂,情不自禁地喊着他的名字。
“夏初。”
他应着:“哎。”
我在后头扒在他肩上,喊着他名字,一遍一遍:“夏初!”
“哎!”
刚上了一处高架桥,灯光昏黄照着一片铺满,像是初升的太阳光辉,我又大声地喊他:“夏初——”
“哎——”他大声地应我。
声音在风里飞,拖长的尾音被吹散,大张着嘴巴冷风淌过每处,口中有些干涩,我们嗷嗷着向前驰骋。
“真想去看场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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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正从桌子上爬起来,手臂酸麻的很,我按了接听,脸拱在桌上把手机夹在耳朵边上,一边搓着被压红了的地方。
他的声音从里头泄了出来,映着午后的阳光。“有空没?”
我还神情恍惚半眯着眼:“有啊,咋的啦?”
“不是说现在……明天,后天……不对,接下来一礼拜……”
我听着他语气里稍稍的急切,猛然坐直身子,又撑着头,晃了两下。
“还在补课呐……倒不说我,你哪来这么多时间呐……”
“咱们出去吗?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我没清楚他葫芦里卖的啥药,先应了声,思绪飘了出去,不是眼前这堆满的课本和试卷,看潮汐起落,日出东升,听蝉鸣鸟语……我起身从窗外探头出去,建筑楼夹住的半边天,灰白灰白的,炽热得很。我禁不住幻想,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山高水远。我恍地一阵似碰上了通电的开关叫我浑身一震,松开后是浑身的舒坦。
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咱们今晚走吗?”
我迅速回神,道:“我去收拾一下,火车站等你?”
那边咚地一下响,像是重物落地,还没来得及等我问,他忙说:“你先收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是我理解的那样吧?
今天周六,放小半天假,还有一个多礼拜的补课,中午写作业本想趴着休息一会儿一下睡过了头,快三点了。
我发了短信给班主任,编辑的时候一阵紧张,不够一百字改了又删删了又改,拇指悬在半空中硬是闭上眼睛摁了下去,一看已经发送成功了,我甩了手机丢桌上,心脏像是要蹦到嗓子眼,抓了抓手往裤缝上蹭长吐出一口气开始收拾。
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接电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数个方案,比起这微乎其微的被揭破的概率,还是马上要跟他见面奔赴一个陌生之地来得痛快许多。
短信马上来了,班主任表示知道了。我一蹦三尺高,不料哐当一下撞到了床板上,脑门一阵刺痛,我捂着揉了揉,憋不住笑起来。
洗完澡,把试卷夹好压在书桌上,盖上笔帽丢进笔筒里,我跟赵恒哥几个说了声,关门的时候还忍不住瞅了眼,走廊这头有些暗,下午的太阳光太有温度,但是我等不及出去。我关了灯和空调,小声说了句再见,便听咯哒一声,我拽着肩上的包飞奔下楼,手里摁了电话,在嘟嘟地响着——
出了大门我沿着路奔跑,听筒里他大声喊着,我总算听到放慢了脚步大口喘着气,问:“怎么了?”
“……对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向后看,回头呀!”我纳闷他的窃笑,要是不喊住我都可以赶上前头那趟公交了,不情不愿地回头。
他一撑从墙的那头爬上来,这处是上坡路,倒是不高。我忙喊他:“待会儿摔了。”话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大,揣了手机装裤兜里赶上前去,又紧张兮兮地往旁边看,“这没监控吧?”
“没事儿……”他话没说完,便跳下来,我诶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背上沁着汗,荷尔蒙和情愫的味道一下子涌了上来,这会儿我额头上头发又黏糊成一团了。
“跑这么快喊你都没听见,热不热呀你……”
“热,怎么不热,也不怕摔死你丫的。”他扯了衣袖擦我的额头,我赶忙推他,恶狠狠地说,“臭死了你这一身汗味儿。”
但也没把他推开,挨着一起走着,他凑上来自己嗅着,偏挨着我闻,“臭吗,嗯?”
我跳开,拍他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哎,别靠这么近……咱们去火车站吗,几点的车?”
“我刚换的沐浴露,柠檬味儿的,怎么样?”
“挺好闻的……哎你套我话呢哈,你还没回我话呢,怎么说来着。”我反应过来,味道很清爽,像被雨冲洗过的青草,青涩的味道。我耐不住血液从脖子冲上脑门,拉着他快步走到车站牌。
“七点多,咱们先到火车站那吃了晚饭应该差不多了。”
我一直没问他目的地在哪,想来一股脑把钱包掏出来塞他怀里:“我的全部资产,还有身份证学生证都夹在里头,我怕我不小心给掉了,你看着办吧。”
他拿着像烫手山芋,不敢置信地问:“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
我嗤笑一声,又拿过来想塞在他包里:“你也得愿意走啊。”
他笑嘻嘻地,把我手挡开,拿了身份证出来后拉开里层的拉链再把钱包塞进去。
“行,一家之主是应该管管钱。”
我踹他一脚:“贫。”
他掏了管什么往我脸上擦,我头一仰他又把我拽回来:“这啥?”
“防晒霜。”一直擦到我脖子耳后根,我浑身一激灵,又躲开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好了……”
他在我后头低低地笑……又笑我。
上了公交,里头的空调叫我吐出一口气,消散了热气后舒坦了不少,车上还没啥人,黄昏的色调这时才缓缓染上来。
我们先去取了票,瞅了眼红色纸票上目的地,坐车还得有十多个小时,半天前想想还觉得不甚实际,有记忆以来都没做过欺骗老师的事,这会儿都已经候着车了。我在候车室里握着他的手,包盖在身上,他稍斜躺着靠在我肩上闭眼休息。一直很注意,很注意周围有没有人,但现在我们只是两个疲惫的旅人互相依偎着,我侧过头看他头顶的发旋。
我一直都没问去哪儿,因为我知道他可都安排好了。我也没说想去哪,因为我想去有他的地方。
火车鸣笛后,我们在咧且咧且中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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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他小时候住过的一个镇子,说来是他爷爷在奶奶去世后再不肯离开半步,一个人待着。铺子是对着中间石板路,窄窄的道,房屋挨着山搭起来这边又傍着水,目光所及是澈蓝的海,墨绿色的山。叫卖的大爷一大早便背着糖葫芦串和小玩意儿走,当头还有烙饼,烤糖,炒糯米粉,看爆米花的制作过程,呼啦呼啦转了起来。几个小孩从山上一路往下奔似乎跑跑就能到了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