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路对自己深深鞠躬,迟迟恍惚间有些头晕眼花,很快就站不稳了,那些他不敢相信的事实,在这一刻像是都得到了证明一样叫嚣着让迟迟不得不信。
迟迟笑了下,缓缓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门外清冷的日光。
“林副官,对不住了。”
“我说了要在这里等他,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走。”
“他胜也好,败也罢,我都在这里等他。”
林路慢慢直起腰来抬头看他,见他那双以往总是闪着光的眼此刻黯淡下来,整个人如同被剥去色彩般灰暗,心中格外酸楚。
林路想起来顾深走前叮嘱自己的话,那时候顾深虽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包括迟迟的退路,可他却总说若是迟迟不愿意的话,自己绝不可能带得走他。起初林路并不愿意信迟迟不会走,在他看来哪怕夫妻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要各自飞,更何况是迟迟和少爷连“夫妻”都还算不上,他那样精明势力的人又怎会甘愿等下去。
但眼下林路才懂得,少爷给出的路是他能够给出的最好的路,却不是迟迟心甘情愿会走的路。
林路笑了下,朝迟迟深沉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下官不再勉强。”
“往后不论何时您要离开,下官定会胡您周全。”
林路走后,迟迟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芍药他们要来扶他起来他也不愿意,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上,一个劲得看着门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叫张伯他们看得心疼,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躲在一边暗暗擦眼泪。
听到身后传来的隐忍的哭腔,迟迟这才回过头来。他看着正在擦眼泪的芍药,突然笑了。
“哭什么,他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哭什么。”
迟迟的声音虽然带着些许笑意,却又格外瘆人,吓得芍药哭得更厉害了。芍药连滚带爬得跑到迟迟面前,一把拉住迟迟的手,眼泪哗哗得淌。
“少爷……少爷……您不要吓我啊……”
迟迟这下笑了出声,抬起手来替她擦眼泪,还格外温柔得拍了拍芍药的脑袋。
“不要哭了,叫旁人听了笑话。顾深还在打仗呢,你在这哭,多晦气。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的话,等会儿顾深回来,我可要告你的状。”
芍药一脸悲戚得看着迟迟这般自欺欺人,瞳孔猛颤。见迟迟脸色认真嘴角含笑,芍药一下子就哭不出来了。
她紧紧瘪住嘴,连连点头,“我……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少爷……少爷……”
见芍药不掉眼泪了,迟迟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许是突然站起来有些急了,他有些头晕,一下子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的声响格外大,叫人听了那声音便觉得疼在了自己身上,有些心惊肉跳。
张伯吓了一跳,忙跑过来将迟迟搀扶起来,长安也眼疾手快得搬了个凳子来给迟迟坐着。
张伯担心极了,立马卷起迟迟的裤脚查看着,见迟迟的膝盖上没有伤口,这才舒了口气,又转头招呼长安去拿药膏来。
“先生,虽然没有伤口,但明天肯定会青紫的,得赶紧涂点药膏才行。”
迟迟呆愣愣得看着自己的膝盖,没有说话。
有些冰凉的药膏黏在膝头时,迟迟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可是眼泪却无声无息得掉了下来。
他低下头想憋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见迟迟哭了,芍药也跟着眼红起来,她从长安手里抢过药膏,轻轻替迟迟涂抹着膝盖,心疼极了。
“少爷……是不是很疼啊?”
迟迟咬着下唇连连点头,眼泪越落越凶。
像是所有的难过悲伤和委屈都挤到了一起,迟迟再也忍不住。
他将双腿并拢蜷起,双手紧紧抱住双膝,像是抱住救命稻草。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怎么会这么疼……”
迟迟哭了好一会儿哭累了后便有些意识不清,芍药吓坏了,张伯却很很是坦然得和长安一块儿把迟迟搀扶了起来,又把迟迟给扶上床后。
迟迟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双手也不安得乱动,张伯不敢走远,在他身边守了好一会儿,见迟迟入睡才松了口气。
芍药从外头打了盆热水进来,小心翼翼得替迟迟擦了擦脸,看着迟迟哭红的眼角,芍药的鼻头又有些酸涩。
她看着一旁的张伯,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张伯,将军他……真的出了事吗?我们少爷……以后要怎么办啊?”
张伯闭了闭眼,有些无力。
“谁也不愿意相信少爷出事了,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在这每一天里等待,等待,再等待。先生是不会放弃希望的,所以我们谁也不能先放弃。”
张伯说着,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中苦涩不堪。为着这世道,这人心,这难相守的分别。
“有希望在,人生尚有盼头。可若连希望都没了,那这余生就只剩悲苦了。”<
第117章 铠甲(主)
岳城东洋军队狱中。
顾霆晔拿着通行证站在关押顾深的大牢门口,看着里头被铁链绑住手脚,浑身是伤的顾深,顾霆晔忍不住笑了出声。
他抬手将通行证递给一旁的守卫,开口道,“开门。”
大牢里的守卫有一部分是东洋军队,一部分是顾霆晔的人,东洋的军队对顾霆晔并不多尊重,不过有他自己的人在牢里,那些东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他开了门。
大门一开,顾深便睁开了眼。他那双眼即便是在这样昏暗阴森的地方,在这样处于下风的处境中,却也仍旧透露着一股猛虎般的韧劲与强悍,叫顾霆晔禁不住有些畏惧,又有些懊恼和愤怒。
顾霆晔大步走了过去,嗤笑得看着顾深,眼神鄙夷。
“我的好弟弟,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顾深冷冷得抬眼看他,并不说话。
见顾深不理睬自己,顾霆晔的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顾深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拎了起来,恶狠狠瞪着他,“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无视我的资格吗?!”
“我告诉你,钱瞬已经归入我们,白辞慕也加入了我们,你和霍家的军队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赢的可能吗。”
顾深这才慢慢抬起眼帘,勾了勾唇角,冷声笑了下。
“你们?”
“看来你真的以为那些东洋人把你当做盟友了。你不过是他们践踏这片土地的垫脚石,是一块卑微的踏板罢了,很快你就会被丢弃进泥潭中,再也爬不起来。”
顾深的话刺激到了顾霆晔,他重重得将顾深的头按在墙上,紧咬牙关,“到现在你还在逞能!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的军队,你的势力,你的一切很快就都是我的了!你不过是个战败的蝼蚁,再也不能妄想和我平起平坐!”
顾深冷冷得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扭着脖子挣脱他的束缚。
“你错了。过去你也未曾和我平起平坐,将来亦绝无可能。”
顾霆晔瞳孔紧缩,他愤怒得拔出枪抵在顾深的额头上,咬牙切齿,“顾深!我杀了你!”
还未等顾霆晔开枪,身后便传来了几句东洋话。
顾霆晔一顿,仓皇得收回了手里的枪,赶紧回过神去。
“相田大将!您……您怎么来了!”
站在最前方的东洋人蹙眉瞪了眼顾霆晔,说了两句东洋话,顾霆晔没有听得太明白。
那人身侧的男人站了出来,开口翻译着,“大将说,他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要杀了这个重要的人了。”
顾霆晔心中惶恐,忙上前几步,“大将误会了,我只是……教训教训他而已!”
翻译在大将耳边说了两句话,大将的脸色没有变好,他只是看了眼身边的白辞慕,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见大将离开,顾霆晔忙跟了上去,临走时看了白辞慕两眼。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牢里除了那些看守,就只剩下白辞慕和顾深在对视。
看着顾深发丝凌乱,浑身上下衣衫褴褛,身上那一道一道血痕,他有些于心不忍,微微蹙了眉,微微叹了口气,“顾将军怎生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
顾深抬眼看他,眼神冰冷,“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中吗。让钱瞬策反,投入你麾下,占领我的军队,杀了我,不都是你的计划吗。”
顾深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让白辞慕有些站不稳。
他微微吸了口气,笑着摇头,“不,这不是我的计划。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倘若当初你放开他,让他到我身边来,今时今日,你我之间绝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顾深摇了摇头,看着白辞慕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
“我生或死,都不会成为他去谁身边的理由。这样浅显的道理,你至今都未曾明白。”
顾深的话让白辞慕脸色煞白,他难能再待下去,恨恨咬牙,转身离去。
“给我把他看牢了!”
白辞慕回到办公楼时,顾霆晔正在相田大将的办公室里,见白辞慕来了,顾霆晔的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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