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会难过。
顾肖城在清楚不过萧也的性格了,有什么苦都咬碎了牙龈往肚子里吞,面上却还笑得跟没事人一样如沐春风。之前他开玩笑地让萧也多跟自己约会就没这么多闲心思了,萧也转身就笑着给他扮了个鬼脸。
“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啊。”
“难过的时候怎么解决?可能想一想可以见到你就不难过了吧。”
“学长,我喜欢你。”
……
他这么喜欢的人,为什么他的至亲都舍得伤害他呢。
顾肖城出神地透过顾衍的眼睛看见了彼时的萧也,他那个时候就在这里站着,亚麻色窗纱旁边透过的白光照亮他泛着青涩的笑靥。
第19章
顾肖城不自在的笑了一下,他看着顾衍,却仿佛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瞅见顾衍眼中的冷淡和困惑。刘海下的眼神流转最后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他一时收到的刺激好像有点太多了,没了力气的转身,“走吧。”
“……抱歉。”顾衍在他的手碰上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出声,“我应该告诉你。”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歉疚,在低眉的时候又隐蔽下去,顾衍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口中吹出的气在镜片上呼出一片白雾。
“这件事我会找个时间跟你说清楚。不过先把陈安雅送走吧。她和父亲做了个交易……和你的。”顾衍说道。
“什么意思?”顾肖城问他,顾衍低头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安雅要和你订婚。就在这几个月,父亲会派车来接你的。”
顾衍缓慢的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些无助,“你冷静些。”
顾肖城还在倒热水的手抖了一下,整个热水壶滚到地上去撒了一地,连手臂都被烫红了一大块。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顾衍沉痛的眼光,大步流星的朝客厅走去,陈安雅还在若无其事看着手机。顾肖城怒不可遏的踢翻了桌子,“陈安雅你自己玩够了就找个人跟你结婚,平白无故天天贴在我头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我有Omega,我标记他了——你听不懂吗?”顾肖城咬牙切齿地扯着陈安雅的外套,下一秒就好像要一拳挥上去的样子。
陈安雅看着他那副模样就跟怜悯路边的乞丐似的,“标记了……又怎样呢?你怕警察抓你?怕坐牢?你想负法律责任?那要负责任的人可多了去了吧,要不要帮帮你一起找找?”
顾衍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声音也带了些火气,“陈安雅你最好也给我安分一点。”
陈安雅看着兄弟俩轻轻笑了,铃兰的味道浓缩十倍一般在室内乱飘。陈安雅眯了眼看向顾衍,有一种势在必得的骄傲,她的唇微微扬起,手背支着下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我就说嘛,你果然知道啊。”陈安雅看着一言不发的顾衍更带劲了,她想要起身,却被顾肖城一拳又按了回去,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气氛让顾肖城感到有些微妙,他在怒火中扫过两人的表情,看了一眼顾衍不愿再提的样子,“你说什么?”
“唉……好吧。告诉你呗。你爹出轨——被拍了。所以这回真的跟我没关系,是你爹死皮赖脸求着我家让我嫁给你,让陈家帮忙压下来这事。”陈安雅话说完了站起身踩着高跟就往门外走,“有时间想怎么逃避,还不如想想怎么演一演甜蜜情侣,你跟我结婚我们纯粹就是各取所需,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抗拒,害人害己啊。换在以前我可能还对你有些想法,但是现在真的完全没有。就只需要你跟我扮演一个角色——然后我们谁也管不着谁,不好吗?话说回来,你不是影帝吗?那就更简单了,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你。”
“有什么事我父亲自己不处理,需要你家帮忙?”顾肖城冷笑一声,“你编谎话能不能编个真点的?”
“行啊。因为他玩死的是我家的人。”陈安雅冲他笑了笑,“尸骨未寒,带你看看去?”
“操……”顾肖城难得对着一个女Omega爆了粗口,他猛地转头回去看顾衍求证,却在他哥凝重的点头下把心石沉大海。他就快要把陈安雅的外套给捏烂了,本来一个好端端的男人瞬间从云端掉入低谷,变成了红了眼的猛兽,他一呼一吸之间都颤抖着喷薄出热气,紧接着他松开了手。
陈安雅还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了看他,收回来自己的外套。
顾肖城知道他父亲是个混账,他一直都知道。顾肖城的父母是奉旨成婚,本来就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的婚姻,刚开始父亲还能装成甜蜜的样子,到后来就越来越不耐烦。负责任的说,他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商业大鳄,但是他觉得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以至于在童年的后半部分,顾肖城也不记得父亲究竟带给他了什么。
残酷的家训,严厉的要求,严格的培训,父亲的冷言冷语。
他没有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过任何一次的鼓励和偏爱,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像是不忍一般抱过他和哥哥安慰一下。只是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就是贤妻良母,她是全能妈妈,但却没有办法阻碍父亲对他们的教导。
只是母亲喜欢父亲。
顾肖城不知道顾衍有没有感觉出来,但是顾肖城确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
因为在父亲喝醉酒后,是母亲连夜爬起来热好饭菜煮好醒酒汤,是母亲帮他烫好衣裳帮他整理文件。其实母亲一直在付出,只是顾父一直都没有察觉。
他在厌倦。
但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搬上台面,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手段伤害自己的亲人。
顾肖城闭上了眼,低哑的声音背对着他俩,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卧室,“滚吧。”
“你俩都滚吧,得意了就滚吧,别烦我。”
顾衍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被陈安雅的笑声打断了,“行,这就走。顾肖城,下次再见就是订婚宴了。”
……
顾肖城一整个上午都尝试让自己消化这个消息,他给母亲打电话,不是未接就是挂机,从车库离开的时候还能看见零星几个狗仔对着他的车牌拍着。他一个咬牙,摆尾甩掉了后面的人。顾肖城再一次尝试打他们家的座机,这回倒是接通了,是一直服侍顾家的管家李先生,李管家冷漠一成不变的音线跟他讲顾母突发心脏病已经住院。顾父和大少爷去公司还没有回来,并且让他有时间回来一趟。
顾肖城心一横,直接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都是保镖的顾家院子门走过去,门口的人看见他的影子,一时不知道该拦还是不该拦。只有李管家远远的看了一眼顾肖城的背影,然后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顾肖城没有停下。
等到他到医院的时候顾母坐在病床上正在喝茶,他来的焦急,没有做什么准备,一时僵硬在了病房的门口。顾母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发什么愣呢,来都来了,过来坐下啊。”
他懊恼地抓了抓脑袋,看着桌子上的水果篮顺手拿起了一个苹果,“您千万别起来,我来的太急了什么也没准备……要不给您削个水果吧?这一看就是刚送来的吧?”顾肖城把苹果在手里转了两圈,色泽红艳体型也硕大,“一看就新鲜。”
“你怎么来了?”顾母问,“昨天你哥来了一趟,阿衍说这事没告诉你……我跟他说挺好的。”顾母垂了眼看了看在顾肖城手中被砍得坑坑洼洼的苹果笑出了声,“其实跟你哥比起来,我更喜欢你。我还跟他说,千万别告诉你呢。”
顾肖城没吭声,他把刀放在一旁,把湿淋淋的苹果递给坐在病床上的女人,“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喜欢我呢,还不愿意我来看看您吗。”
“你比阿衍活得通透。我知道他对你不好,我对你们也不够上心。现在你们两个人能长成这个样子,其实我已经知足了。”顾母叹了一口气,“你过来,让我看看。”顾母端详着跟他生疏的儿子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步错,步步错,从头到尾皆是笑话,“你过得好吗。”
顾肖城愣住了。
他的母亲坐在病床上,神色憔悴面色苍白地问他,过得好吗。
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可顾肖城的话语掐在喉咙里,硬生生被拧碎了流回五脏六腑。
怎么可能说出来。
第20章
“您想多了。”顾肖城轻声嗤笑,“我过得能不好吗。”
“您儿子可是最年轻的影帝呢。”顾肖城说,他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再怎么说,混得比我哥好多了吧。”
顾母看着他的模样也被逗乐了,她捂着嘴咳嗽几声,“所以来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还是想说点什么?”
“单纯想来看看。”他说,手中的空杯子转了一个圈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父亲来看您了吗。”
顾母闻言失笑,继而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不会来看我,可能就只有我死了他才会来看一眼。”顾母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你说话也注意点分寸。”
“他毕竟是你父亲。”
“我当然无所谓了。我刚刚知道一件事,我不知道他跟您——跟我哥,或者跟其他人商量过没有。”顾肖城背着手,弯下了腰给母亲倒了一杯热水,“我真的有喜欢的人。在被他回复之前,没有过任何要和别人谈恋爱或者结婚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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