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想些什么呢？
会在后悔吗？会在想过去还是想未来？会想起自己吗？
沐南刚才吐得昏天黑地，又一直没再进食。他勉强吃了一点飞机餐，又要了一点红酒后，借着酒精的力量，自己稍微睡了一阵。
但他始终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飞机准备落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沐南第一次体会到，坐飞机原来也是这么吓人的一件事。
他感受着下降的力量，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正冲往地面，起落架接触地面的瞬间，他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当飞机滑行速度渐渐减慢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身的冷汗。
“现在什么情况？”沐南第一时间问野格。
“救援人员已经进入机舱开始救援，已经向飞机喷洒泡沫来防止起火爆炸。”野格说道。
“乘客情况呢？”沐南又问。
“有……有人受伤，也有在迫降过程中直接死亡的人……”
沐南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双手紧紧攥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有人死亡这四个字如同重拳打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痛苦不堪。
他无法接着想象，也不敢想象。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野格说道，“成寒在头等舱，无论保护措施还是别的什么，头等舱都是最好的，现在迫降成功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但沐南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他们前往定好的酒店，俄罗斯政府已经对外通知，机上乘客家属可以暂且入住指定的几座酒店，大家住在一起也方便后续通知消息。
野格不知从哪里搭上了关系，认识了一位俄罗斯的官员，拜托他对现场的情况提前告知。
那官员就在现场指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而等待消息的时间，沐南只能在酒店枯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等到崩溃的时候，野格的电话响了。
“外放吧。”沐南闭着眼睛说道。
“你确定吗？”
沐南小幅度地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大动作了。
只听一串带着浓浓俄式口音的英语传来，沐南有的地方没听懂，但他清楚地听见了两个词“safe”“unhurt”。
下一秒，他仿佛突然脱力一样，身子直溜溜地往椅子下面滑去。
小金连忙冲过来扶他，小金也喜极而泣，他流着眼泪说：“没事，没事就好。”
“好，好啊。”沐南悠悠地说道，眼中泪光闪烁。
“麻烦你通知一下两家家长，我先睡一阵。”
话音刚落，他直挺挺地栽倒，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时，沐南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在得到成寒安全的消息后，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野格！”他慌张地爬起来，但低血糖的眩晕又让他停住，扶着床等待这阵眩晕过去。
套间卧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沐南缓过那阵晕劲，说道：“快带我找他，他现在在哪？”
“在这。”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让沐南起身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迟迟不愿回头，害怕自己是幻听。
他怕一回头看见的是野格，甚至是一片空气。他怕自己是因为太多担忧而导致出现了幻觉。
但身后的人走了上来，离他越来越近，直到站到了沐南身后，从背后伸出手臂环抱住了他。
“南南，我在这里。”沐南清楚地听见了成寒的声音。
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了成寒的体温，和他的下颌抵在自己头顶的感觉。
熟悉的怀抱没有变，熟悉的人又回来了。
“成寒，是你。”
“是我。”背后，一个吻缓缓落在了沐南的耳垂上。
沐南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出声，似要将这一天多憋的眼泪全部流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真的要完结了，还有点舍不得
第69章
“南南，南南。”成寒跟着他蹲下身，将沐南搂在怀中。
他不停地呼唤着沐南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刻在灵魂中。
沐南痛彻心扉的哭声在成寒耳边响起，让成寒心如刀割。
他不是不害怕的，在称乘务人员通知要紧急迫降的那一刻，他慌了。不仅是因为可能面对的死亡，更是因为可能无法与沐南再相见。
他和沐南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他本以为两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错过和如此多的坎坷，等待着他们的是美好的未来。
成寒不想就这样结束。
而且沐南那么爱哭，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他该如何度过未来漫长的一生。
此时，沐南的哭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都已经过去了，成寒强迫自己忘掉糟糕的记忆，要往前看。
“南南，我爱你。”
沐南正哭着，听见耳边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成寒。“你说什么？”他问。
“我爱你。”成寒又重复了一遍，无比认真。
“为什么突然……”在连番刺激后，沐南的反应有些迟钝。
“南南，我爱你，我爱你。”成寒伸出双臂，一把抱住沐南。
他将沐南狠狠地搂在怀中，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中，和自己化为一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成寒不断地重复着，仿佛可以这样说到天荒地老。
沐南在短暂的失神后，也回过神来。他回抱住成寒，说道：“我也爱你。”
“成寒，我也爱你。”
沐南将头埋在成寒的肩窝，学着成寒，不断重复着：“成寒，我爱你，我爱你。”
还好老天很仁慈，让他们有机会将这句未曾说过的话宣之于口。
上天待他们不薄，沐南相信，这是他们前世，甚至是前前世攒下的福气。这辈子，合该他们长相厮守。
两人相拥许久，沐南开始觉得累了。
他将近两天没吃东西，之前晕倒的时候还没觉得，但现在醒来，精神猛然放松，便觉得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成寒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扶着他坐到床上。
话音未落，沐南的肚子传来一阵响亮的叫声。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吃饭。”
野格早就准备好了食物，就等着沐南醒过来。沐南几天没吃饭，本应该吃些清淡的缓缓，但俄罗斯的酒店显然没有清粥小菜提供，也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沐南和成寒对坐在桌边，面前是红菜汤，鸡肉丸，和焖牛肉。
沐南拿着勺子小口喝汤，在本地吃特色美食总归是比国内的俄餐饭店好吃。沐南一口接一口，竟然很快将一口汤喝得差不多了。
“张嘴。”成寒突然举着一勺食物递到沐南的面前。
沐南下意识张嘴吃掉，是一口裹土豆泥的鸡肉丸。鸡肉的软嫩和土豆泥的香甜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满口留香。
“再来一口？”成寒说着又喂了沐南一口。
就这样一会儿喂一口，沐南原本不是很有食欲，却不自觉地吃了不少东西进去。
直到最后，他实在吃不下了，才捂着嘴对成寒说：“不行了，一口也吃不下了。”
成寒只顾着喂沐南，自己反倒没吃很多。
见沐南吃完，他主动说道：“要不要接着睡？”
沐南想着自己刚醒，应当活动活动。但精神放松，外加吃饱饭，反而让他又感觉困意上涌。
“就躺一会儿。”沐南说。
成寒陪着他躺回了床上。直到这时，沐南才发现，成寒身上很是整洁，像是已经洗过澡了。
他这才想起来问成寒：“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多久，在房间洗了澡就过来了，正赶上你醒来。”
沐南面对着成寒躺着，自己缩在成寒怀里。成寒的下颌正好搭在他的头顶上。
他紧紧贴着成寒，满心只想着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和成寒能长在一起，这样两个人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成寒也紧紧地搂着沐南，一只手在沐南后背上安抚地轻拍，一下下给他顺着毛。
两人这个姿势，像是两头互相依偎取暖的小兽。
“你愿意给我讲讲吗？”沐南开口问道。
“好。”成寒答。
迫降的过程，外人听着凶险，但成寒讲起来却反而没有什么波折。无非是遭遇雷雨天气，其他航空公司的飞机都停飞了，但俄航坚持起飞，结果发动机毁损，不得不紧急迫降。
万幸飞行员技术高超，而且附近有适合迫降的大片农田，这才没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
不过飞机上两百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也造成了五死十几人受伤的悲剧。
成寒语气无比平淡，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不是自己，他只是个旁观的见证者而已。
但沐南听着，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他刚平静下来没多久，又不安地蠕动起来。像是被抱在怀里的木瓜和橙子，他扭动着身体，也不知是想从成寒怀里出来还是想贴得更近一点。
“都过去了。”成寒将救援的过程一下带过，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不是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