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一的朋友们都非常喜欢三三。
开这家烤肉店的一对小情侣是沈誉一大学时候街舞社的,没早课的话沈誉一会带着三三在学校附近的公园晨跑。小情侣也晨跑,见着三三必须要狠狠揉一把他蓬松的红毛。
公园有那种秋千架,三三那时候活泼得很,坐上去,端端地让人摇他。小情侣就好爱怜地过来给他推秋千,一边拿着手机合照,和沈誉一聊阿拉斯加犬的饲养心得。
现在这两人已经结婚生孩子了,看着三三还是喜欢得不得了。看他渐渐疲老,女的眼睛都是湿的,怕失态,风风火火跑去后厨料理食材去了。
三个男的靠在座椅里,聊聊母校谈谈工作,吃肉的时候仍然龙精虎猛,喝酒的时候仍然酣畅淋漓——郑小舟的酒量比上学的时候进步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落地窗擦得非常干净,干净到能清清楚楚照出郑小舟嘴唇上的一点点潋滟酒色。
他的脸有些热,贴到玻璃窗上汲取十一月末的凉意,鼻尖哈出的热气蒸出一小片白雾来,郑小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画。
一条横,两条横,三条横。擦掉。一条横,两条横,三条横。擦掉.....一条横......
郑小舟看着白雾中间那道清清明明的横出神。
他眼花了吗?
郑小舟的视力一向很好。双眼5.2,从来没有下降过。
他在那道缝隙里,看到一双很遥远的眼睛。
那个人,从台阶下面慢慢走上来,先后露出的是:发顶、额头、还有一双黑漆漆的眉眼。
然后就不再动了。
很久很久也没有再动。
好像一座山,自顾自地升起来,露出一点点山巅来。只是隐藏在雾里面了,看也看不真切。
沈誉一喝醉了,红着脸笑嘻嘻地拱到郑小舟面前,闭着眼睛把郑小舟一把捞过来,大声叫着“干杯”,夸张地和郑小舟碰了碰酒杯,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液。郑小舟再回过头看的时候,白雾已经散了,那双眼睛也消失了。
三三的喉咙发出一种咕噜噜的声音。
沈誉一叫代驾的时候,郑小舟瘫在车座上,手捂住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三三缩在他旁边,下巴抵在他的大腿上。
还是嫌热,郑小舟烦躁起来,把领口扯散掉,车窗降下来,扒在车窗上,无意识地往对面看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树影下面,橙色路灯光晕投下来,车窗反光,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
隔了好一会,那辆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半,一团烟雾从里面浓烈地冲出来,灯光下显得很分明。
有隐隐的音乐声。
很熟悉的调子。
车窗很快合上了。
沈誉一叫的代驾到了。
“舟舟......”沈誉一也坐到后座去,抱着郑小舟的脖子,腻歪了一会,轻轻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马上三十了......快什么乐。”郑小舟笑笑,懒洋洋地挑眉看他,手指捏着他热烫烫的耳廓玩。
“快乐。”沈誉一固执地说,他直勾勾地盯着郑小舟的眼睛,慢慢道,“舟舟要快乐。”
“嗯。”郑小舟拍拍他的脸颊。沈誉一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掉了,骨骼感强了起来,这让沈誉一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英气,说这种话的时候,也会更容易让人心跳。
“舟舟......”沈誉一的眼神有点难过,“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好像一只小舟。”
“嗯?”郑小舟有点迷糊,强行眨了几下眼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他靠在车门上,嘴角勾起来,要笑不笑地看着沈誉一装文艺。
“好像......合该在水里漂着,一辈子都不会靠岸。”沈誉一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却仍是低着头,慢吞吞地把话说了出来,看得出是在心里憋了很久了。
“操。”郑小舟笑了,眼睫毛都在打颤,咳了一会,才抬眼看他,“你这人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矫情啊。”
“......我说真的。”沈誉一没吭声,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薄薄的话来。
“嗯。不靠岸。”郑小舟鄙夷地看着他,皱着眉毛把沈誉一揽过来,让他斜斜靠在自己身上。
沈誉一怕自己太沉压着他,抬着身子不敢靠实了。
郑小舟被他逗乐了,手掌摸上他脖颈,歪着头在他耳边低压压说了句什么,沈誉一的眼神瞬间直了。
过了好久,沈誉一的脸腾的红了,眼睛也聚起水汽来。
......
“不靠岸,岸靠我。”
他说。
- the end -
- maybe -
畴昔人情如远山,淡而见其巅。——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这篇正文就讲到这里了,番外会有各个攻的平行世界,还有现实世界,现实世界结局是open ending。不定期掉落,详情可见微博置顶......
微博:小叔叔我2019.
另,潜水的兄嘚们哪,出来合个影不啦?留个评不啦?
那么,我们下个故事见。
第68章 番外1-赭青篇-现实向
番外1-赭青篇-现实向
《回来》
人由生到死是怎么一个过程?
心电图机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基线抖动、细燥,一点点伸展平直,亲人恸哭,括约肌松弛,白布盖下来。
赭青站在病床前,右手伸出去,被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枯手虚虚握着。
这只手从病号服宽松的袖口处探出来,骨架宽大,青筋虬结,从袖口往里窥去,大臂的肉是不完全的,几十年前弹片划伤,留下疤痕来。
赭青对这个人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他的爷爷。赭念宗。
他回国的第一天就被带到了赭家本宅。
赭念宗在二楼书房的躺椅里等他,膝上走动着一只毛色生脆的金刚鹦鹉,那畜生见有人进来,警觉地颤动一下头颅,飞到自己的横杆上去了。
赭青进来,赭念宗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拿眼睛刮了一遍人,手里的金丝楠珠子微微停了一瞬,又继续规律妥帖地抿转起来。
“长大了。”赭念宗蓦地开了口,音气没落实,没由来的让人皮下发紧。
赭青不知道怎么答好,小幅度地颔首,目光盯着赭念宗的嘴巴。
“你......咳、咳咳咳,咳。”赭念宗刚要说什么,就被一阵迅疾剧烈的猛咳打断了,赭青扫了一眼桌子,把上面的杯子连着杯托端过去,赭念宗接了,颤巍巍一把饮去,缓了半天,喘息才平下来。
那鹦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头歪过来,黑眼睛死死盯下来,从高处俯冲下来落到赭青肩膀上,在他耳边震耳欲聋地大叫道:“来!来!”
赭青心里一跳,面上仍不显,也不闪躲,只是把那杯子接了过来放回桌上,然后目光平平地看向老爷子。
“这几个孩子里,你最像他。”赭念宗看他稳重,脸上松了些,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这鸟,他五岁那年我买来的。命硬着呢,我儿子死了,这东西还活得好好的。”
赭青来之前也了解了些赭家的情况,知道这说的应当是赭念宗那个英年早逝的大儿子。他也依稀明白老爷子带他回本家的原因了,直系嫡亲的小辈都不靠谱,勉强唤他这个私生的来撑场子。
带他回来的是赭念宗的二儿子,他的亲生父亲赭珺,去年死了老婆,这回敢把儿子往回接了。赭珺对着这个大儿子是很有一副笑模样的。他心知自己那两个从小娇养的小儿子靠不住,家里这两个老的迟早得死,赶快抱一抱大儿子的大腿,管他亲娘是个什么货色呢,儿子好用就行。
赭念宗不睬他,自顾自地嗬嗬笑起来,继续道:“等我死那天,这东西就交给你养了。”
“这鸟贼滑得很,认人。你们这辈的小孩,他见一个咬一个,老三——你幺叔的三个女孩儿,被他咬的不敢上二楼。好小子,利害极了。”赭念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和蔼起来。“你爸最欠,生的那俩小畜生,还不如这鸟,吵闹得很。”
赭青何等聪明的脑子,立刻明白过来这老爷子的意图。
赭念宗要他替这一大家子人冲锋陷阵,要他忠心耿耿,还要他感恩戴德。
都是一家人,你回来帮衬着家里,让他们继续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赭青没猜错。
南洋赭家说是老派世家,其实根骨早已摇摇欲坠,若没有年轻的当家人拼命去闯一闯,老爷子和姑奶奶手一撒,这家就得散。赭青回来,跟着赭鸢从头学起,赭念宗拖着病体带他挨个熟络人脉,磨了五六年,才慢慢咂摸出一点经商门道。每日跟着小姑满世界飞,时差倒不过来就通宵学语言;带着团队做价值百亿的项目,亲自下场子陪大客户喝酒。
他记得有一回陪立陶宛一个做遗传工程药品的客户喝酒,喝了五个小时,最后扒着包厢卫生间的马桶用手指扣嗓子眼,不敢吐出声来。天下男人的爱好无非那么几个,喝酒抽烟赚钱性交。大部分客户的酒局陪到最后了,还得有个第二场,找个舒服的私人会所享受一把。
一开始赭青对于这种事情非常嫌恶,但是他小姑教他一定要随着客户来,看不惯也得融入进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故作清高摆脸色给人看。生意谈成谈不成都是小事,这样的客户,得罪一个,以后再有事情,圈子里一群人都绝对不会再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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