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喻微的声音一点点平下来:“郑小舟,你喝酒了?”
郑小舟模糊地应了一声,心里那股子燥烧得愈来愈烈。他把烟歪歪叼在嘴里,一手随便拿着手机,一手拿个漆色斑驳的打火机,咔地一声点了火。
风太大,郑小舟背过身子去,稍稍低头挡住风,香烟猩红地烧起来。十几米外店面的灯光泻过来,郑小舟眉目隐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喻微拧眉,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直了起来,凑近了看他,缓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当初怎么说的?不是已经戒了么?”
郑小舟刚搬过来那阵,抽烟抽得特别凶,怕喻微管他,就偷着在学校抽。他抽惯了那种最便宜的红塔山,一天一包,回家就洗澡,抽了两个多月。喻微那阵子公司医院两头跑,没空顾他,等发现的时候食指指节都有点熏黄了。
喻微第一次在郑小舟面前冷下脸来。
“别抽烟。”喻微对郑小舟说。
“戒了,听话。”
郑小舟当时沉默了挺长时间,之后很长时间没再买烟。那阵子他食欲骤增,脾气异常敏感暴躁,动不动就抿紧嘴唇沉着脸不说话,要不就是四处乱走,嘴里骂骂咧咧地止不住。喻微却总一副温和笑面,耐住性子顺毛安抚着,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慢慢才缓过来,淡了烟瘾。之后便是极偶尔才抽一回,并不过分。
郑小舟手指僵了下,烦躁地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底狠狠捻灭了,握着手机蹲下来,冲着屏幕低吼道:
“我他妈的不抽了,你满意了?”
喻微沉沉地看了他半晌,平淡道:“你们小孩肺子嫩,不好抽烟。小舟,听话,别任性。”
郑小舟低头笑了一会,抬眼冷淡地看他,慢慢道:“挺有经验的,喻老师。”
喻微眼尾翘了翘,笑起来有点温柔样子,和缓道,“小舟,我比你大了十二岁,整整一轮。”
郑小舟突然问道,“你三十二了?”
喻微无奈道:“上个月刚和你一起过的生日......怎么,现在就开始嫌我老了?”
郑小舟顿了一顿,慢慢说道,“没......我为什么要嫌你老?反正......”
“小舟!”尹南希在店门口喊了一声,“还没唠够呢你?你快过来背赭青,何浩宇那垃圾背不动!”
郑小舟手忙脚乱没静上音,懊恼地应了一声,对喻微说,“先挂了,我同学喝多了,我得去背他。”
喻微没说话。
郑小舟顾不上了,直接挂了电话返回店里,看到赭青深深低着头,闭着眼睛,脊背仍然挺得直直坐在位子上,睡得很死的模样。
郑小舟努力平息掉心里汹涌的躁动,用力拍拍他茸茸的头顶,在他耳边大声道,“站起来,背你回去了。”
赭青不适地皱皱眉,头无意识地往前一扎,撞到郑小舟小腹上,一片温热。
于晨星背着吴楚漪已经走了,何浩宇和尹南希一左一右夹着他俩,悠悠闲闲往旅馆走,老板娘正在厨房哗啦啦洗碗,郑小舟低头看了一会儿他埋在自己小腹处的黑色脑袋,正中处一枚小小发旋,正得很,倔得很。
郑小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虚虚拢在他的后脑处,手指微微收紧,却不敢真正落下,僵持了半天,按在他肩膀上,低声道:“回去再睡,起来了。”
赭青的脸完全依赖地贴在他小腹处,小动物似的蹭了蹭,不满地微掀眼皮,含糊道,“不起。没劲。”
郑小舟垂眼和他对视,心里一阵酸涩麻痒。那种感觉声势浩大又不容忽视,像蚂蝗过境似的咬上来,一批又一批地,前赴后继地咬上来。不知怎的就有一股劲,热热切切地催着他开口说点什么。
郑小舟脑子一冲,开口道:
“青哥,我......”
赭青像是敏锐地预感到了什么,立刻抬头,两眼亮闪闪地盯着郑小舟。
小店里橙黄的灯光落下来,星星一头栽进眼睛里。
“小伙儿,俄家要关门咯!”老板娘笑呵呵地把拖把立到墙角,抬起头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
郑小舟脸腾地红了,道着歉狠狠把赭青拽了起来,把他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低声道,“......我背你,快点,别搁这儿磨叽。”
赭青乖乖地趴在郑小舟背上,手环住他的脖颈,绕着他的卫衣带子玩。
他身子很高,需要曲着腿努力靠在郑小舟背上。看着瘦其实很沉,郑小舟咬着牙往旅馆走去,额头沁出一层汗来。
天很黑,空气很黑,地上也黑,小店的灯光暗下去,世界蓬松地黑下来,星星看起来就格外的暖和。
风很大,后背很暖和。
郑小舟一边流汗一边微笑地想着,赭青喝醉了原来是这样的。
好乖。
旅馆离得挺近的,他们住二楼,郑小舟累得半死把赭青拖到床上,自己满身臭汗地去浴室里洗澡。洗头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泡沫越洗越多,登时脸就沉了,摸了把脸,怒道:“赭青你有完没完?你他妈几岁了?”
赭青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被骂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懵懂地看着手里的泡沫,行动迟缓地抬起手来,要继续往郑小舟头上抹。
郑小舟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一句脏话生生折在嗓子里,没骂出来。
第36章 痛吻
浴室里水汽氤氲,郑小舟强忍着洗发水进眼睛的刺痛,一手制住赭青那只乱动的手,一手快速给自己冲干净头发,抹了把脸,气道:“你什么毛病赭青?”
见他呆呆地只是看着自己,心里一股火竟渐渐灭了,只注意到他被淋得精湿的衣服裤子。郑小舟心里想到这衣服一晚上肯定干不了了,又怕他喝了酒一身湿再感冒,只好硬着头皮抬手帮他解衬衫扣子。那扣子湿湿滑滑的很不好解,赭青只管沉沉盯着面前的人,身子没注意地一滑,直直坐到了水淋淋的地板上。
郑小舟耳朵里听着骨头砸地闷闷实实一声响,赭青还皱着眉一副痛苦样子,登时吓得血都凉了,白着脸面去矮下/身去看他的尾椎骨,问着:“青哥你摔着了么?青哥?”
赭青突然伸手把他滑溜溜肩背一揽,猛地一按,郑小舟脚下一滑,手上无处着力,吓得忙撑在他肩膀上。膝盖结结实实往下一砸,竟没磕在地上,被人用手一捞往前一蹭,一下子跪在赭青腿根处。郑小舟一米八成年男性的重量压上去,赭青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将他腰身紧紧握了,自己微微仰头看他。
眼里闪闪的,平日里的冷淡疏离全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热切恋慕。像是跋涉万里的狂热信徒,一颗心脏红赤滚烫,身体里每一粒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神经质地翘首苦盼,不甘又病态地仰视着自己的神祗。一个声音暗暗地在心里尖叫起来:拉他下来。
人可以渎神吗?
不可以就拉他下来。
拉他下来。
拉他下来。
......
郑小舟浑然不觉,要按着他肩膀借力站起来,却被一股大力按得跪坐在赭青腿上。后脑被人用手按住,唇上一热,一个不慎就被人趁虚而入。
上唇薄翘,唇珠讨巧,下唇饱满,故作深情。
好作恶,好滥情,好寡恩,好辱人,开阖间荡人神识,勾曳处改换乾坤,教禁欲者纵欲,命痴情者薄情。
是该惩罚。
赭青的吻史无前例地粗暴残忍,他咬他一根柔嫩红舌,几乎是在生嚼活吞,吸/吮他细小伤口里丰沛腥甜鲜血。津液相哺间兽/性倍露,叼着他肉质鲜润下唇像叼着一块新猎好肉,吮他吻他像吞吃一只活跳春羔。毫无怜悯,只是侵食。
郑小舟被生生疼哭了,拳头用了十成力道,带风砸到他肩膀上,却不能撼动他半分,只是被吻得更狠了。郑小舟几乎要没气儿了,手上挣了半天没挣开,气喘吁吁地张口,想咬他舌头,却被进的更深。赭青这种不要命的吻法太过生猛,郑小舟被放开时口里疼痛涩麻,一嘴的鲜血淋漓。赭青却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盯住他艳红嘴角,将洁白下颌上血迹舐净。郑小舟红着眼睛刚要奋力骂他,他却把眼睛轻轻巧巧一闭,头斜斜一倒,歪沉睡去。
热水哗哗淌着,狭窄逼仄的浴室敞着门,热气半散。郑小舟抹净了眼泪,想狠狠掴他一巴掌,看了那张皎白面孔又下不去手,只得忍着疼怒帮他收拾清爽了弄上床去。自己混混沌沌擦干身子,也倒在床上,不时便睡死过去。
第二日醒来,赭青却无半分异状,郑小舟拿眼恨恨望他,他却只是不理,静静做自己事。上车后更像没事人一般,该帮人拎行李就帮人拎行李。吴楚漪这回倒没睡觉,一直偷眼看身边闭眼睛补觉的赭青,一路上脸都是红的。郑小舟嘴里又疼又苦,一股子铁腥味,嘴角唇珠伤得厉害,明显到一眼便知。他没法子,戴上一次性口罩遮一遮。喻微嘱咐他起风时候要戴口罩,他没理,没想到这时候却派上用场。
出站后,他们几人打算坐大巴回校,郑小舟却在林林总总车辆中一眼看到喻微的车牌,牌号醒目得很,喻微降下车窗,睫毛下眼色寡淡,锋刃破空般划过来。
郑小舟冲他们笑了笑,说你们先走,我家人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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