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刺曼陀罗 (小咩呢)

　　小男孩搬?一来?个长条凳?给子?他，他坐?去下?差点?了摔?，不知道是凳子腿不?还平?是地?不面?平，?翊祖?忙控制好身体?自让?己看起来?然自?。
　　“哥?，哥?你要?水喝?吗？”
　　祖翊点点?，头?小男?拎孩?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去了。
　　他这才放下拘谨，仔细打量了这个屋子，几下便打量全了，地面是硬邦邦的土，能看出来刚扫过，但土是扫不干净的，留下一道道扫把缝隙规律的划痕。
　　卧室厨房客厅根本就是连在一起的，床不大，够小男孩一个人睡的样子。有一个灶台，旁边什么食物都没有，地上有一捆干巴巴的树枝，旁边有个桌子，放着书包和作业本。
　　小男孩拿着黑乎乎的东西回来了，他才看清那是一个水壶，像是刚出土。
　　个子小小在灶台前熟练地生火烧水，小男孩把帽子和面巾摘下来了，还挽起了袖子，祖翊这才发现他根本不像山里的孩子，非常干净而且很白，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一样，但没有气色，看起来倒像从小体弱的富家小少爷。
　　男孩把水倒在碗里，端给他，“哥哥，水。”
　　祖翊接过来，喝了一口，像有无数细小的沙粒滑过嗓子，他根本无法接受那碗水，善良和教养使然，他努力表现出一副完全适应的样子。
　　这种环境的小孩子大都自尊心很强，而且敏感，他很怕自己会不小心流露出一些表情或语气，无意伤了小孩子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祖翊主动跟小男孩搭话。
　　“我叫洛叶，哥哥呢。”
　　“哥哥叫祖翊，家里就你自己吗？”
　　来之前节目组没有对帮扶儿童给他任何说明，要靠他自己从零开始了解，只有两台摄像，会像隐形人一样记录着他从下车到节目结束的一举一动。
　　“我有一个舅舅，但他不管我。”洛叶仅有一个被称作监护人的舅舅，每天混吃等死、见不到人的舅舅。
　　洛叶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印象，他还不会叫爸爸的时候，父亲去镇里给他买廉价奶粉，回家的路上突发雷雨，父亲被雷电劈到，活活烧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在他七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只留下不多但洛叶还不起的债务。
　　“洛叶几岁了？”
　　“十岁。”
　　祖翊知道需要帮扶的孩子都特别可怜，洛叶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却说自己十岁了，有一个亲人却过得像个孤儿，心里酸酸痛痛的，转身把行李箱拿过来，给洛叶看。
　　“洛叶，哥哥给你带了些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两个箱子都是给洛叶带的礼物，有毛毯、玩偶、图书、学习用品、零食、赛车、日用品……各种各样，像个小仓库，都是洛叶从未见过的，华丽丽的包装，软乎乎的触感。
　　洛叶毫不掩饰喜欢，整个人趴进大箱子里，瘦小的身板能直接装进去打包，他拿起一只小兔子，揉了揉耳朵又亲了亲。
　　抓着兔子，走到祖翊旁边，身高大概只够祖翊的腿长，“谢谢哥哥，我好喜欢啊。”
　　祖翊倒是微微惊讶，这个小孩子丝毫不扭捏，也没有一丝自卑或者满身疾苦的愁容。
　　洛叶把每个礼物都举起来，无知又甜甜地问他：
　　“哥哥，这个是什么。”
　　“哥哥，这个能直接吃吗。”
　　“哥哥，这个怎么用。”
　　“哥哥，可以教我玩赛车吗。”
　　纯真喜悦的样子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本该这样的，大多数的小孩都是这样的，撒撒娇，拆拆礼物，对洛叶来说是使了心计才偷得的恩赐。


第4章 离开
　　还能见到哥哥吗
　　原本挑选的小孩里是没有他的，他在村子里不受待见，都迷信，说他克死父母，见不得光，出门还捂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提起，外人根本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可怜孩子。
　　洛叶看见一些穿着光鲜的人在村子里两三天了，有些小孩嘴里喊着上电视、资助、上学等字眼。
　　他摘了帽子，把脸涂到脏兮兮挂了点彩，平时就不合身的衣服被他扯得破破烂烂，假装无意撞到其中一个人腿上，看向那人的眼睛诉说着凄惨无助。
　　也许是从小长了张迷惑人的脸，他成为被选中的小孩之一，可以上电视，可以得到资助。
　　还惊喜地收到了帅气温柔的哥哥送给他的礼物。
　　.
　　晚饭的时候，洛叶只能按平时的习惯做了点米粥，家里实在没有可以招待人的食物，他看那个哥哥高高大大应该很能吃，多烧了两个土豆给他。
　　洛叶把桌子上的书本收起来，把晚饭放好，自己面前只有一碗看不见米粒的米汤，稍微稠一点的粥和两个烧好的土豆剥好皮放到了祖翊面前。
　　祖翊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的酸痛一直没停。
　　“洛叶，你吃这么少能饱吗。”
　　当然不能饱，平时的粥也不多但有一点米，怎么吃都会饿，所以无所谓了，洛叶说习惯了。
　　祖翊把碗和洛叶的换了一下，勉强吃了那两个难以下咽的土豆。
　　.
　　洛叶的脸会骗人，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不应该在这穷乡僻壤，包括祖翊。
　　祖翊慢慢了解到洛叶才十岁就读完五年级了，洛叶说如果能努力把两年的书在一年读完，他就能省点钱，留着将来读大学，他每年有六百七十块的补助可以领，还好舅舅不管他，还好舅舅没把钱拿走。
　　六百七十块，还要攒下一部分留在以后用，已经被保送到县里的初中，但是他没有条件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人会照顾他，他连学校在哪都找不到。
　　洛叶在自学初一的课程，书破破烂烂，是有些孩子念完不要，他捡回来的，祖翊会在旁边陪他一起学，洛叶很聪明，不懂的地方稍稍一点就透，也非常非常懂事，接受所有的苦难，并且把它们藏起来，留出位置盛接阳光。
　　祖翊问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洛叶说，哥哥谢谢你这些天陪着我。
　　还有一天，节目就会结束，祖翊会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写一篇有深度的论文，洛叶会得到资助直到大学。
　　“哥哥，你明天就走了。”
　　“嗯。”
　　“哥哥会想洛叶吗。”
　　“会。”
　　“还能见到哥哥吗。”
　　“会的，哥哥会回来看你的。”
　　“那我今天能抱着哥哥睡觉吗？”
　　这些天祖翊一直和洛叶挤在那张小床上，床尾放了两张凳子他才勉强伸得开腿，每晚入睡极其困难，洛叶都是紧贴着墙，尽量把位置留给他。
　　没有了一开始的生疏，祖翊也实在舍不得这个孩子，他侧过身，把贴着墙的人拢了拢，收进怀里。
　　很薄，像他的名字一样，单薄、孤零、无依无靠的一片落叶。
　　祖翊心里空落落的疼，又紧了紧胳膊。
　　“哥哥，谢谢你，你好像爸爸，没有人抱过我睡觉。”洛叶声线颤抖小手牢牢抱着祖翊，妈妈在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法抱他睡觉，拥抱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安全感这个词第一次闯进洛叶脑袋里，原来拥抱这么温暖，好像藏起来的苦难在慢慢消失。
　　只是好像而已，他知道，这个哥哥马上也会离开，他还是一个人。
　　.
　　第二天祖翊走的时候，洛叶又全副武装走到村子口送他，一路上安安静静谁都没说话，洛叶的小手紧紧攥着祖翊的两根手指。
　　祖翊像来的那天一样，蹲下身跟他平视，那双眼睛更水灵了，豆大的眼泪一滴接一滴不断蓄满又滚落，长长的睫毛濡在一块，面巾都哭湿了，祖翊怕影响他呼吸，又不敢随便摘，“小叶，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要带面巾吗？”
　　本来悄无声息的哭，听见祖翊说话，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啊呜…不能摘，啊呜…”


第5章 兔子
　　有些地方也软，但他还不能咬
　　祖翊走了，洛叶坚持送他到能坐车的地方，跟他说哥哥再见，祖翊在车上，看见洛叶身影小小的，一动不动，站的笔直。
　　车飞速走远，洛叶变成一个小点，最后连个小点都看不见了。
　　再次见面是节目的宣传片播出后不久，洛叶正在看书，那只兔子坐在桌子上和他一起看。
　　祖翊进屋看到这一幕差点掉泪，他想起离开前问过洛叶喜欢哪个礼物，下次再来会带给他，洛叶说喜欢兔子，特别开心地说，哥哥走了兔子会陪我的。
　　一只假兔子陪着有什么可开心的。
　　“洛叶，跟哥哥走好吗？”
　　祖翊吸着酸透的鼻子，抱住瘦弱的身躯询问。
　　他是来看洛叶的，正赶上国庆假期，距离节目录制结束已经三月有余。
　　回到家的每一天他都忘不掉那个化成点的身影，他想来看看洛叶，带了一箱子洛叶喜欢的兔子。
　　那一刻祖翊真觉得自己蠢透了，一屋子的兔子陪着有什么用呢，他想把他带走。
　　祖翊知道人各有命，知道世界上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小孩，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但他就是想带洛叶走。
　　后来法院撤销了舅舅的监护人资格，祖翊不符合领养条件，只能放在父母名下，过程还算顺利，林舒儿也很喜欢洛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