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诗情画意,反而和周遭生机勃勃的生态圈格格不入。
许之圳捣捣许南凯,“这谁家啊?还是什么网红店之类的?”
说完对上许南凯同样茫然的脸,他突然想起来许南凯只会比他更不清楚,于是作罢,回家了杵厨房门口喝水时问了嘴许家成。
许家成炸着小黄鱼,“嘿”了声,“那家啊,怎么才发现,这家搬来也有小半年了吧,就住了个老太。巧了,就是泡泡那家,泡泡原来就那家的猫。”
许之圳“啊”了嘴,抹嘴放下水杯,“原来是这家啊。”
许家成关了火,把炸得金黄脆嫩的小黄鱼捞出来,说,“这家老太也不是个普通人,你姐去做客了一次,说很是不一样嘛,里面装潢得可好了,外面可看不出来,又精致又实用的。也是个不差钱的,这边的房子放了多少年了,只是因为想了就回来住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说是看心情吧。”
许之圳倒是见怪不怪了,“咱这哪里缺有钱人呐。”
虽然北京胡同里住的人多,但不代表都是有钱人,但也不代表没有有钱人。长长弯弯的一条胡同,又能延伸至八方,其中住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许一辈子都只会是擦肩而过,哪知对方是何身份,是何地位。
许之圳从小在这长大,最懂的道理大抵就是这个。
小时候和同学说,我家住在胡同四合院里,同学都纷纷羡慕,羡慕家里肯定很有钱。许之圳也懵懵懂懂,确实家里挺有钱,想要的什么除了太大件的,基本都没委屈过他。他也就这么以为,住在这的都和他一样。后来才知道,哪里一样,祖辈的房子传下来,后辈出落得却参差不齐,但哪有人舍得卖掉,也就继续住着,在北京城里苟且过着慢悠悠的生活。
后来许之圳也想过,或许当时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错的,毕竟在这,关于“有钱”这个概念本身就很模糊。什么算有钱,多少钱算有钱,又有谁知道。
反而吴秀芳和许家成在胡同里住了一辈子了,看得比他通透得多。邻里交往的是人心,哪里是钱不钱的。
他也就收敛了打量人的心思,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而现在,许之圳接收了刚送货上门的天猫快递,满满一大箱子的猫粮,他和旁边惶恐茫然围着一箱猫粮的泡泡对视一眼,笑着叹口气,把泡泡抱上箱子最上面的猫粮袋子上。泡泡年纪虽小,但骨子里的贵族气质已慢慢彰显,随便凹个造型就是一副高冷生人勿近的样子,许之圳对着泡泡连拍几张,泡泡面不改色,还撑了撑前腿,扬头看着许之圳。
拍完照,许之圳把泡泡连着箱子拖进杂物间,翻了翻,拿出一袋猫粮放在泡泡的猫粮碗附近,然后抱着泡泡去督促它解决生理问题。
泡泡之前养得不错,许家成说之前送去过猫猫学校,上了十来天的学,基本学会上厕所,除此之外就是教导不一样随地大小便,养成只能在猫砂里解决的习惯,基本就可以毕业了。猫猫不像狗,可以说是个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动物,没人能逃得过它的诱惑。
许之圳边想着,给泡泡用湿巾湿巾擦完毛,又用纸巾擦一遍,然后带着它去院子玩。
没多时就等来了大包小包回来的吴秀芳和林鲶,他看着袋子里一堆猫玩具、猫爬架,还有小衣服,一时陷入沉默。
吴秀芳冲泡泡伸出怀抱,“乖孙孙,快来奶奶怀里。”
许之圳蹲在长廊上,托着脑袋,叹口气,满是哀怨的,“我本来自认是泡泡爸爸的,看来只能说平辈了。”
林鲶笑出声,伸手敲他脑袋,“你啊你。”
鸡飞狗跳的,泡泡就这么提前添置了过年礼物,吴秀芳特地收出来客厅一隅,作为泡泡的玩耍区域,猫爬架安上,玩具都放在小箱子里,屯的猫砂和猫粮放在杂物房,小衣服挨个试了后就扔去洗衣机清洗了。
许之圳坐在沙发上和许家成一起看金庸,旁边吴秀芳和林鲶坐在地上逗泡泡,他望着电视里的苏有朋,提前感受到了下岗再就业的紧迫感。
饭前,他把泡泡的照片传上朋友圈,还给配了粉红滤镜,吃完饭一看,果然一堆点赞,都在祝贺许总有猫了,是个大老板了。
许之圳统一回复感谢感谢,欢迎改天来家里看泡泡妹妹。
回完就抱着泡泡午觉去了,一觉睡醒,发现谢北找他,点开一看,居然看见了一只和泡泡神似的猫。
————你朋友圈那个是你家猫?
————和我家这只好像啊
许之圳认真点开放大,有一说一,是真的像,看起来比泡泡大了不止一圈,看上去高傲又冷漠,漂亮的绿眼珠轻蔑看着镜头,柔顺发亮的白色毛,看上去就极其好撸。
许之圳看了眼,又看了眼泡泡,把手机放到泡泡身边对比,靠,真挺像。
他打字回复。
————这我家新来的隔壁送的猫说生了好几只主人养不过来就送给邻居了
再无音讯。
直到晚上才等来谢北的消息,是一条语音。他正和泡泡培养着新型兄妹感情,看见消息弹出来赶紧点开。
不大的房间里,谢北的声音瞬间占据了空间,微微沙哑的声音,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知名的痞帅气,居然能透过短短语音传来,像是砂纸磨砺过般,又像是红酒晕染过,还有不容忽视的背景里呼啸的北风,他笑,“真巧,我们家翡翠前阵子刚生了一窝猫,你说,我们不会是邻居吧?”
无由来的,许之圳心脏跳了一下,缓缓的,又跳了一下。
泡泡蹦过来抢他怀里的球,见他没动作,又跳着跑走了,自己玩球去了。独留茫然失措的哥哥在原地捧着手机,和砰砰乱跳的心对峙,质问一个语音而已你他妈跳什么没听过谢北说话啊。却又不争气的红了脸,试探着想再点开听一次,万一真的只是抽抽了呢。
同一遍语音又在房间上空飘荡,许之圳捂着心脏,倒在牛奶软毯上,放弃挣扎。
他支支吾吾磕磕巴巴,摸着发烫的脸,明明毫无逻辑,但隐隐知道原因。
不知道哪里传来甜蜜的砂糖味,白色透明的单层窗帘透过外面皎洁的月色,落在木质地板上,和他露出的一寸脚踝上,比屋里的橘黄灯光还要温柔。
许之圳躺在毯子上,抱着手机,想一又想,咬着下唇,打字。
————可能吧?
————你什么时候回家回北京的家?
这下谢北换了打字,说,明天晚上。
————今天最后录制了,忙了十天了,后天就小年了,要陪奶奶
虽然谢北不说,但许之圳能从抖音无间歇的视频里看见谢北出现在各个地方,杂志拍摄广告拍摄,各色的路透视频应有尽有。
离开了学校的谢北,脱离了黑色央戏长袄的谢北,在手机拍摄下,显得格外不一样。
与其说是陌生感,不如说是新鲜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许之圳觉得,这无从探究,也是这才更有魅力。
他趴起来,回了条语音,笑着说,“那祝你早点收工,回家陪奶奶过年。”
至于是不是邻居的事,许之圳只笑,转眼忘到脑后,要有这几率他可真能去买彩票了。
第36章
小年一早,吴秀芳杀鸡宰鸭,林鲶从门口掏了串腊肠进来,许家成乐呵呵提着新鲜的鱼,许南凯和许之圳蹲在旁边带着泡泡看他们筹备小年夜饭,吃完早饭一个个都舒坦得不行,开着门,就着照进来的太阳懒洋洋享受着年假的惬意。
想到什么,许南凯转头和许之圳说,“你陈叔的戏还在北京拍,过年咱去拜个年。”
许之圳自然不能反驳,只好点点头,一想想居然还有点紧张,像是回到了小学老师抽查作业的时候,又期盼着老师给个优又害怕做得不好被骂。
他抱着泡泡对着太阳做鬼脸,懒漫的蹲门口。
小时候家里养了条大狗,叫可乐,是吴秀芳起的名,是路边抱来的小奶狗,标准的中华田园犬。这条大狗陪伴家中多年,一直养到老死,站起来有一米多,比当时的许之圳还高。不过大狗陪了十来年,在狗里算高寿的了,也还幸运,是自然老死的。那时许之圳印象还不深,后来许家成说他才渐渐有印象。因为可乐陪伴家里十来年,一朝故去,吴秀芳很是难过了一阵,之后家里都没再养宠物。这次养泡泡也是意料之外,既然遇上那也是缘分,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吴秀芳咬咬牙,也就接回来养了。
短短几日,泡泡成功俘获人心,成为家中一标志性猫型挂件一枚。
他们家的小年夜饭是晚上吃,中午只随便解决,吴秀芳做了炸酱面,深受全家好评,吃完一个个都回房小憩了,许之圳打完一局游戏后已经过了睡意,出门看见窝在沙发上舔毛的泡泡,顺手捞起,戴上围巾出门转悠。
午后的胡同格外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都进入了沉睡中,安静得仿佛一点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泡泡环在他肩上,一人一猫慢吞吞在胡同里散步,他戴上耳机,听着纯音乐,不再去想事情,彻底放空。
也不知道怎么转就转到了胡同口,外面是车来车往,正对面就是座高楼,鸣笛声彼此起伏,回过神就是静谧的胡同,安静又祥和,两者意外的融洽,神奇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