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空 (杭白开)

　　江瑞笑得把刀放到了菜板上，生怕一会儿不小心切到了手。
　　他很喜欢听林清燃随口说的这些家里的事儿，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完整的家庭的感觉。
　　也可能短暂地体会过吧，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
　　“蛋黄酥呢？你把面粉面团藏哪了？”林清燃问。
　　“现在做什么蛋黄酥，先吃午饭。”江瑞重新拿起了菜刀，“吃完饭才有力气揉面团。”
　　“啊……”林清燃顿时拉长声音叹了口气，之前不提不觉得，一提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吃蛋黄酥。
　　主要还是饿。
　　“你别啊，有什么可啊的又不是不做了。”江瑞觉得跟林清燃待久了真像带苏苏一样，“等一会儿吃饱了你看你还想不想吃。”
　　“那我不吃饱啊，我留着肚子等吃蛋黄酥。”林清燃马上说。
　　“……我发现你跟苏苏真不愧是亲兄妹。”江瑞切完了菜，腾出手来冲他数了数拇指，“你是不是平时就压抑着饭桶之魂呢？”
　　“不叫饭桶，不好听。”林清燃说，“我们这是吃货。”
　　“行。”江瑞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出去吧，下锅一炒就能吃了。”
　　在桌子旁边坐好拿起筷子的时候，林清燃感觉自己就是个在沙漠里走了五六七八天终于看见一条臭水沟的流浪汉。
　　这么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应该是看见一条流满了美酒的小河。
　　“嗯！好吃！”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突然睁大了眼睛，“我靠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炒鸡蛋！”
　　江瑞笑着没说话。
　　“我靠……这个肉也好吃，怎么做的这么嫩啊？”林清燃想了想自己乐了，“算了你也不用告诉我，我也听不懂。”
　　“我都说了，你等吃就行了。”江瑞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哇这个菜是江瑞的筷子碰过的菜啊！
　　林清燃怀着神圣庄严的心情把这口菜放到了嘴里，刚嚼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呸呸呸！这什么啊！姜？”
　　“我的亲大爷啊，”江瑞已经笑得摊在了椅子上，“我还以为你能看见呢，真就饿到这份儿上了？看都不看就往嘴里送啊？”
　　“我他妈哪知道你能谋害你亲大爷呢？”林清燃抹了抹嘴。
　　“哎。”江瑞好容易停下了笑，“这就是智商税吧。”
　　“快吃，吃完了给大爷做蛋黄酥。”林清燃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要看着你做。”
　　“哎哟。”江瑞做了个战术后仰的动作，“这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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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他妈！”林清燃想说我是要看着你做蛋黄酥，但突然觉得跟江瑞对话太费劲了，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就吃这么点儿啊？”江瑞笑着说。
　　“吃不下了！老子要留着力气看！着！你！做！”林清燃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蛋黄酥！”
　　“哎好好好蛋黄酥。”江瑞忍着笑把碗筷收了下去。
　　“我我我我我来洗吧。”林清燃赶紧跟进了厨房，“你做饭我洗碗。”
　　这样就更像两口子了。
　　“分工明确。”江瑞倒是没推辞，放下碗就走了出去，大概是刚才做饭也挺累的，没跟他争。
　　林清燃虽然不会做饭，但很喜欢洗碗。他喜欢专注地用一块洗碗布把一个个碗擦得干干净净，有时候这比做出一道数学竞赛题都更能让他开心。
　　在家他都抢着洗碗，更何况是现在。
　　江瑞就在他身后。
　　这样的惬意让他几乎忘记了江瑞不明不白的态度，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跟江瑞待在一起的时间。
　　这种感觉让人太想当个鸵鸟了，就像有太阳可晒的时候不会去考虑冬天。
　　“我要不给你个面团捏着玩儿吧？”江瑞想去上个厕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直挺挺站在厨房门口的林清燃，没想到他还真要看着他做……蛋黄酥。
　　“也不用真把我当苏苏吧。”林清燃笑了笑，“我又不打扰你，我就看看。”
　　“我上厕所也要参观啊？”江瑞看着他。
　　“不不不，你去吧。”林清燃进了厨房，还没等江瑞再开口就一连串地说，“我不动我不动我不动！我就看看！”
　　江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好进了卫生间。
　　再回到厨房里的时候，他看见林清燃正在仔细地看着一碗鸡蛋液。
　　“看什么呢？已经碎了孵不出小鸡来了。”江瑞说。
　　“这是我刚打的那碗么？刚不是炒鸡蛋了么？”林清燃指着那个碗说。
　　“你脑子里长水龙头了？这是我打的，看不出来吗。”江瑞说，“比你打的那碗好看多了。”
　　“打鸡蛋干嘛？晚上还要炒鸡蛋啊？”林清燃问。
　　“一会儿要用。”江瑞简短地回答，把一个洗干净的小刷子放到了碗里。
　　“哎！你干嘛！脏不脏啊！”林清燃跳了起来，迅速把那个小刷子从碗里拿了出来。
　　“我刚洗过了啊。”江瑞有些莫名其妙。
　　“洗过也不行啊，这不是刷碗的刷子吗？”林清燃看着他。
　　“刷……你拿这个刷碗了？”江瑞也看着他，一脸震惊。
　　“那倒没有，我拿洗碗布擦的。”林清燃说。
　　“这不是刷碗的。”江瑞叹了口气，“一会儿拿这个往面团上刷一层蛋液，这样好看。”
　　林清燃点了点头，觉得厨房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等烤箱“叮”的那一声，是林清燃一生中等过的最久的食物做好的声音。
　　其实没什么香味儿，加上刚才也吃了饭，他其实没有之前那么期待蛋黄酥了。但是看着江瑞收拾案板的背影，他又莫名很期待跟这人一起吃一块甜点的场景。
　　当然，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各自的那一块。
　　想什么呢火然同学！一起吃同一块！想得挺远啊！
　　……也不知道江瑞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确认那个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
　　“来吃吧。”江瑞端了一盘挑好的漂亮的蛋黄酥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可把你馋毁了。”
　　“一般馋吧，我还可以忍受。”林清燃拿起来一个放在面前看着，“真好看啊。”
　　“那是，我们学神就是什么都会。”江瑞咬了一口说。
　　“我靠！这么好吃！”林清燃瞪大了眼睛，“怎么做……哎算了我不问怎么做的了。”
　　江瑞一下乐了：“好吃吧，我说什么来着，你以后肯定再也不想吃别家的了。”
　　“那这家倒闭了怎么办啊？”林清燃低着头说。
　　“……不会的，只要有顾客就永远都不倒闭。”江瑞收起了笑容，很认真地说。
　　林清燃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说：“那你给我办个会员卡吧。”
　　“……行。”江瑞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去屋里拿了一张卡片出来，递给他，说，“给，收好了。”
　　林清燃接过来看了一眼就乐了，是一张刚裁好的白卡纸，上面写着很漂亮的江瑞体“会员卡”。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不给留个店铺地址啊联系电话什么的？”
　　江瑞又把会员卡从他手里抽了出去，低头又写了几个字。
　　他接过来一看，江瑞在右下角写上了他的电话和……地址。
　　店铺地址：瑞瑞哥哥家里。
　　“老不要脸的。”林清燃嘿嘿乐了半天，“你以后搬家了怎么办？上哪找你？”
　　“不可能搬家的……搬家了也会告诉你。”江瑞咬了咬嘴唇说，“怎么说的像咱俩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一样。”
　　他刚刚是想写“瑞瑞哥哥心里”的。
　　但没有写。为什么没有写？不知道。
　　他怕知道林清燃的态度，也有点怕知道自己的态度。
　　最怕的是知道自己。
　　“你今天回家住么？”江瑞又拿起一个蛋黄酥，问。
　　林清燃犹豫了一下，按说这才放假没两天，他以前也没有什么外宿的经验，不知道老妈会不会催着他回去……
　　“回吧，苏苏肯定想你了。”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江瑞又说了一句。
　　“嗯？”林清燃愣了一下，“你……”
　　他以为江瑞会希望他留下来。
　　“不是赶你走啊，就是觉得你又不像我这么……这么……就，该回家还是得回家。”江瑞说。
　　“不像你什么？”林清燃低头舔了舔蛋黄酥上面的芝麻，问。
　　“不像我这么自由。”江瑞笑了笑说。
　　不像我没人管。
　　你有人管的。
　　“啊。”林清燃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嗯，我跟你一块儿，把车送给苏苏。”江瑞说。
　　林清燃猛地一抬头：“你跟我一块儿？！”
　　“嗯，干嘛。”江瑞笑了笑，“真以为我赶你走呢？”
　　“没……”林清燃感觉自己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了，“那走吧，现在就走。”
　　“你怎么一天天火急火燎的？”江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要不要给苏苏带点蛋黄酥？我烤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