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这件事爸爸来处理。”祁勇叮嘱完儿子后又看向韩扬,臭小子挺能抓重点的,这次想的应该和他差不多。
“监控我托人拿到了,你呢?”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韩扬却毫不意外。
拨通的视频通讯里响起两道声音,祁夏凝神去听,认出来一个是苏饶,另一个是蒋哥。
苏绕把那天的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下,避开一些敏感内容,蒋哥更厉害,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人没法反驳。
“虽然咱们这个群体是不招人待见,但不至于连交朋友都不允许吧?我让两位朋友帮忙看下店,夜深了暂住一宿也不行?还是说……”蒋哥冷笑一声,“贵校教出来的这位看不起咱们,心思歹毒淫|秽,看别人便也这么淫|秽歹毒了?”
“别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像有奸|情吧。”蒋哥笑眯眯地给出致命一击,既敲打到校方,也给庄名扣上了一顶臭帽子。
祁勇适时补充:“根据监控录像,你当晚和全云二人一直尾随他们进了gay吧,蓄意偷拍。要按你的说法出入gay吧就是同性恋,那你和那个姓全的……”
庄名身子一抖,还想狡辩之际被祁勇一脚踹角落里,全身骨头散架似的疼。
“我老祁家、老韩家的香火延续、祖孙传承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祁勇跺掉鞋上不存在的灰,嫌弃极了,“庄小朋友有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家吧。”
“听说你爸挪用公款,你妈嗜赌做假账的事让我的老友非常不满。”祁勇故作可惜地说着,“近期业内不景气,裁员的不少,亏空下来的这笔如果能补上,相信老友的气会消消些。”
“当然,你也别指望童家会帮你,自顾不暇四个字懂不懂?”
庄名眼里的光彻底消散,颓然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人证物证俱在,造谣者亲自认错,事态翻转极快,全程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了,很多人吃晚饭时还没晃过神来。
放学路上,夏辉摸摸鼻子,对沉默走在前头的兄弟说:“你之前跑出去,是为了帮祁夏他爸找到对应路段的监控吧?”
那家gay吧不小,附近监控少说也有十来个,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精准调出当天那个时段的,难。
但他兄弟每天早上溜出去吃早饭再溜回来都会经过那里,保不齐那天早上就看到了。
前面兀自走着的少年脚步一顿,转过头笑得有几分憨:“害,能帮学长就帮呗,不就是灭绝老太十篇英语小作文伺候嘛,小意思。”
夏辉默默掩下面上的同情,之前没明白,好不容易回过味来却发现兄弟他……失恋了。
他快步走上前,拍拍谭浩然的肩头,特讲义气地说:“没事,哥帮你担一篇!”
太阳的余晖洒在少年人挺拔的身躯上,留下两串纤长的影子。
第62章 原来他早就喜欢我
一场谣言很快消散,校方安抚高三生专心备考,并对庄名做出相应处分。
祁夏被他爸拎出去谈话,办公室里就剩韩扬、校长三人组、视频里的叶欢宁誉和瘫倒在地的庄名。
校长轻咳一声,打算按照叶欢先前说的处分庄名,叶欢出声打断他,转而问静默立着的少年。
“韩扬,你想怎么处理?”叶欢唇角噙着笑,故意问他。
这小东西可比他狠多了。
韩扬静静看了眼瑟缩在角落里的庄名,眼神极冰冷,他说:“开除学籍倒不必,都走到这步了,让他参加高考吧。”
“只是庄名所做的一切,相信校方不会隐瞒吧?这种行为应该随着履历跟他一辈子,让他记住有些坏心不能生,有些坏事不能做。”
叶欢满意一笑,几乎忍不住抚掌赞叹。
这样的处置当然更为妥帖,无论庄名日后爬得多高,走得多远,他少时做下的这些会成为一生的耻辱,狠狠钉在自己的人生路上。
换句话说,带着这份耻辱、罪过,他爬得越高反而越痛苦。
祁夏跟着他爸来到天台,六月初的傍晚还是燥热的,空气是热的,风也是热的。
祁勇抹去额上的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剩余的两根,一根自己叼着,一根递给少年。
祁夏没敢接,祁勇轻笑着打趣:“抽吧,你有没有学抽烟你爸我还不知道?”
祁夏讪讪一笑,接过来叼嘴里,他爸把打火机抛给他,父子俩没一会儿就吞云吐雾起来。
直到一根烟抽到屁|股尾,祁勇才再度开口。
祁夏预料中的来自他亲爹的诘责没有到来,反倒是一句莫名的问话。
“知道当初为什么爸要带着你和妈妈搬家吗?”祁勇摁灭烟头,眯着眼睛问。
祁夏有些困惑:“不是为了工作事业吗?”
“你爸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祁勇否决儿子的答案,“当初这个说法也就骗骗你和你妈。”
祁夏心道那老爸你可真坏。
“你和韩扬的事……”男人一个话头抛出来,祁夏顿时心里一紧。
祁勇拍拍儿子紧绷的肩背,说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来:“我老早就知道了。”
“比你想象得更早,或者说……比你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更早。”
拨掉衣襟上的烟灰,祁勇微眯的眼睁开,看向远方的火烧云,声音幽幽。
“韩成恩的事小韩跟你说过吧?”他没等祁夏的回复,兀自说了下去。
“早年我来N市打拼,做生意被人下了套,要赔一笔巨额债务,那时候初出茅庐的韩成恩韩律师看不过眼,接下我的案子,要为我讨回公道。”
“那是他入行以来接过的最棘手的案件之一,为了打赢那场官司他不眠不休好几夜,最终胜诉。”祁勇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怀念,“后来我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也认识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赵城。”
彼时三个年轻人感情之要好有如亲兄弟,韩成恩和赵城的恋情隐瞒得极好,如果不是阮兰月的介入、那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赵城的离开,可能祁勇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另外两个好兄弟其实是一对恋人。
“我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要认真说起来,你兰姨才是第三者。”
“那时候我和你妈感情正浓,很快就要结婚,等回过神时只听到韩成恩和阮兰月订婚的消息。”同年,赵城离开了N市,去别的部队发展。
“他们订婚那会儿阮兰月已经怀有身孕,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祁勇轻咳一声,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手下一空才醒觉最后一根烟还在臭小子嘴里。
“只是我看老韩和兰月婚结了,孩子也有了,以为他是收性,重回正途了,实在没想到……”
实在没想到几年后,有关赵城的一则濒死消息又让这个谦和温厚的男人不顾一切地离开故土,离开妻儿。
“他走那会儿我是真真瞧不起,没担当没责任,丢下妻儿算什么?”祁勇狠狠啐一口,“不过渐渐的,我也有点理解他了。”
韩成恩走后的那些年没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只是每月会往阮兰月的卡里打钱。
后来钱也不怎么打了,只在几年前与他见过最后一面,给了他一张卡。
“爸是因为那张卡,因为他最后的嘱托,才带着你们重新回到N市。”
韩成恩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来找他这个兄弟,说是托孤也不为过。
祁夏沉默了一会儿,明明他爸只字未提当年离开N市的原因,但他结合这些背景、结合他之前的话,隐约猜到了。
祁勇观他表情,知道他有所猜测,便也不再绕弯弯,直言道:“韩成恩离开N市后,我对阮兰月和韩扬不是没有照拂,也是打心眼喜欢韩小子。”
甚至于看着俩小孩玩闹在一起,亲昵黏糊,他还曾动过认干儿子的念头。
“可是韩扬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宝贝儿子有了别的心思。”祁勇微弯腰,和少年黑亮的星眸对视,“夏夏,你知道爸爸站在卧室门外,透过缝隙看到他偷偷亲你额头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震惊和愤怒吗?”
“你们还小,人生的路还很长,最起码,韩扬不该走他父亲的老路。”
祁夏一时默然,有什么激烈浓厚的情绪充斥心头,翻涌着,让他于难受堵塞之际又感到一丝涩然的甜蜜。
他的小哥哥,他的韩扬,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就……
“这就是爸爸当时带我们离开N市、离开韩家的原因?”祁夏垂着头,眉眼被细碎额发遮住,有几分阴郁浓稠。
祁勇喉头一哽,是的,为了不让儿子误入歧途,他带着一家匆忙逃离,甚至于那时候他明明知道,小韩扬过得并不好。
父子俩静静对峙,祁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眼角是红的、鼻尖是红的,开口的声音是喑哑潮湿的。
“爸,他后来有找过我,对不对?”
祁勇指头一颤,想说没有,但对着儿子认真的眼神,他撒不了谎。
“嗯。”
他们的搬家过程并不曲折,起初祁勇以为这样一来两个小孩就能断开,没想到韩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