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夏看韩扬,韩扬垂着眸,极慢却极不容拒绝地把他的手扳开。
童雅雅带着笑意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好意思啊,夏夏学弟,我有话想和韩扬谈谈。”
祁夏气呼呼地跑开,眼角微红。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发展?
祁勇轻咳一声,说了些场面话让大家尽情享受晚宴,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有些忧心。
童雅雅是他特意请来的,为的就是断掉儿子各种可能的念想,但如今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麻烦。
童雅雅没和韩扬说太多,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从前以为你那次喝醉了喊的是‘霞霞’,还在想哪个女孩子这么幸运,能被喝醉了的校草这么心心念念地念着。”
“直到我在花园里碰到那个小朋友,他妈叫他‘夏夏’,现在看来你们……”
她轻笑一声,抚了抚发尾,“输给女孩子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么一个男孩子……”
“韩扬,连你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吧。”
韩扬依旧冷冷地看着她,似乎不为她的任何挑衅所动。
童雅雅感到一丝挫败,紧接着涌起的就是熊熊的胜负欲。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大一下开了家公司,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公司地址,我知道你在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话欢迎来找我。”
“你不肯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祁叔的帮助,那么来帮我不好吗?以后咱们极有可能还是校友啊。”
韩扬垂着眸,童雅雅走后他就把那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里,从一旁经过的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挑了杯香槟。
“劳驾,祁小少爷去了哪儿?”
侍应生指了个方向,韩扬走过去只看见沙发上喝得四仰八叉的宋昊和李川。
“夏夏呢?”他眼底一沉,声音不自觉冷下来。
宋昊打了个哆嗦,摸摸鼻子嗡声道:“好像被你妈拉房间谈心去了。”
韩扬咀嚼着宋昊报的房号,拿着房卡沉默地站在房间门口。
他妈会找祁夏谈什么?
以阮兰月现在的精神状态,韩扬简直不敢深想。
深呼吸一口气,韩扬刷开房门,里面静悄悄的,黑乎乎的空间里亮着一张白光,电视显示屏的光。
皱巴巴的西装上衣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窝在沙发里握着游戏手柄的少年脸蛋酡红,眼睛肿着,眼下还有两道泪痕,却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模样。
韩扬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
他忍着那抹痛,穿过扔了一地的啤酒瓶,单膝跪在少年面前。
少年失了焦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留下泪来。
韩扬伸手去抹,越抹越多,他听到祁夏哽咽的声音发紧,又委屈又难过又无措地让他抱抱他。
张开的双臂不自觉收拢,抽噎声就在耳边,韩扬闭上眼,又睁开,眼底晃着幽光。
“夏夏,别哭,跟哥说怎么了?”他放柔语调,诱哄着。
喝醉了的祁夏就跟小孩子似的,问什么回什么,抽抽搭搭的声音和游戏声混在一起。
“兰、兰姨说你、你和童雅雅学姐互有好感,你们迟早会、会在一起……”
少年说完这句话就跟受到天大打击般,哭声大了些,又被生生压住,听得人心疼。
韩扬眉头一皱,伸手按住怀里人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
“兰姨是骗你的,韩扬不喜欢童雅雅,韩扬最喜欢夏夏。”
深藏了许久的话在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面前,再也藏不住。
醉了也好,就当他也醉了,趁着这场醉把那些不能说的说了,不能做的做了。
祁夏显然不相信眼前人说的话,他晃晃悠悠地抬起脑袋,认认真真看对方,一双泪眼濛濛的,湿了的睫毛惨兮兮耷在眼睑上。
“真的吗?”他小声追问,瞪着眼睛等待回答,仿佛一不如意就能再淌下泪来。
韩扬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酸酸的,涩涩的,满满的心疼是不容错认的。
“当然,夏夏最可爱,夏夏最好了。”他凑上去,亲了亲少年湿润的眼角,舔去一颗要落不落的泪珠。
自誉谨慎的韩大班长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不去想他的夏夏第二天醒来会不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一切,也不去想如果真的走到开诚布公那一步,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比哄好他的夏夏,让他不至于这么难过更重要了。
祁夏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摊开,歪着头问:“我的礼物。”
韩扬心里软了一片,握住那只手伸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本来给你准备了五三和一整套自编的习题册,可是……”
祁夏懵懵懂懂地等着他的可是,下一秒就见清俊疏朗的少年笑起来,眼底是无尽的光与温柔。
“可是我的夏夏太疼了,所以还得亲一亲才能不这么疼。”
祁夏瞪大眼睛,那张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脸一步步放大,直到唇上印上了什么冰冰凉凉、柔柔软软的物什。
韩扬的嗓音是低哑的,粗沉的,按捺着什么。
“可惜夏夏还没真正成年。”他喟叹一声,只是舔了舔两瓣泛着酒香的唇便退开。
看着少年傻乎乎地摸着嘴巴,韩扬扶着额,他今晚可能需要自给自足了。
“哥成年了哦……”祁夏小声嘟囔着,韩扬凑近了听,隐约听到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礼物。
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紧,韩扬沉下眸子,所以祁夏送了他十八岁礼物,那他没有收到会是因为谁呢?
第34章 被反撩了?
其实祁夏第二天早上从酒店床上醒来是有点昨晚的印象的。
他坐在床沿边,身上套着不知谁帮忙换上的睡袍,愣了半天搓搓脸,深呼吸一口气。
所以说……他昨晚听到的喜欢、感受到的亲吻是真实的?
祁夏只要这么一想,就能幸福地晕过去!
他迫切地想求证,打开手机划拉到和韩扬的对话框上又猛然清醒过来——万一不是真的岂不是很尴尬?而且会暴露的吧。
祁夏一想到韩扬说过的讨厌同性恋,他见到过的亲吻,兰姨斩钉截铁的话语,就打起了退堂鼓并深深怀疑起来。
祁夏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嘴巴很正常,就是微微有点起皮,其他地方都很正常,愈发显得昨晚的记忆很不正常。
一次性喝的太多导致早上醒来脑袋还是胀胀的,祁夏洗漱完,三步一晃地走出房门,和迎面勾肩搭背、半弓着身子晃悠过来的宋昊李川撞在一起。
李川揉着额头,到了嘴边的脏话在看清撞他的人是谁后又咽了回去。
祁夏仰起头,鼻子一阵阵发酸发胀,有什么东西淌下来,一摸一手血,一摆正脸又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吓坏了宋昊和李川。
三人结伴到酒店大厅吃早点,祁夏鼻子里塞着卫生纸,讲话嗡嗡的。
“你俩昨晚没回去啊?”
宋昊揉揉酸痛的眼睛,黑眼圈就挂在下头,“害,别提了,打了一夜的游戏,凌晨才眯了会儿。”
“说起来要不是你一直没回来,咱们还能组队打个团战什么的。”宋昊掰着手指头,咔咔响,“不过班长也很厉害啊,陪我们打了大半晚,几乎没输过。”
祁夏喝粥的动作一顿,他装作不在意地问:“哦?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的啊?我昨晚喝多了,睡得早。”
宋昊一脸老父亲般的控诉和忧心,就差没指着他鼻子吼“少喝酒”!
“我成年了哈。”祁夏反驳,心里发虚,还有二十来天呢。
宋昊不跟他计较,李川啃了一个蛋挞,补充道:“快十点吧,班长把你安顿好了就来找我们打游戏了。”
居然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祁夏在脑海里可耻地想着,想完小小鄙视了自己一下。
像他们这样昨晚住在酒店的有不少,祁夏吃完早饭目送哥们上车后,自己也叫了个出租车坐回家。
出租车在小别墅前停下,祁夏付了钱,磨蹭着走进院子,眼角余光瞥着隔壁。
院子门是关的,大门也是关的,韩扬这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没回来的话不在酒店又能在哪儿呢?
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秋琳一抬头就看到探头探脑瞅着隔壁的小少年,放下剪刀拍了拍手心,落下一叠碎屑。
“看什么呢,早饭吃了没?”秋琳昨晚回来的早,不像这对父子,都不省心。
“吃了吃了。”祁夏走到他妈身边,念叨,“妈,哥回来了没啊?我看隔壁门是关着的。”
秋琳拿过扫帚把地上的残枝碎叶扫到一块儿,用簸箕装了倒垃圾桶里。
“回来了,在家呢。妈还问他你怎么没回来,结果喝醉了睡酒店了是吧?”
祁夏摸摸鼻子,“哎”了一声,讨好地给她妈捏肩捶背。
他妈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祁夏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敲门问,给他开门的是阮兰月。
阮兰月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肿肿的,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祁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昨晚的谈话让他耿耿于怀,但兰姨毕竟是他多年的长辈,感情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