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赵点头。
过了会儿又问：“你到底是咋了？就为了这个事，至于喝成这样吗？”
小赵哆嗦着手剥了个毛豆：“也不是，就是看见了今天这个事吧，想到我之后娃儿的教育。”
他手摸索了半天，才成功往嘴里塞了一颗：“害，我连媳妇儿都没有，就想孩子了。”
小赵喝得双眼通红，继续说：“反正我这人吧，没啥出息。有时候我都想，我妈指望我这辈子能娶媳妇儿生孩子估计都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有时候我又想，娶妻生子真的就是幸福了吗？”他扔了个毛豆，抬头去接，没接到，还砸吧嘴嚼了半天，嚼了个寂寞：“我这么大的年纪，同学基本上都结了婚了，那帮老爷们儿，出来喝酒都叫不来人，还完这个贷要还那个贷，一天天累得跟牛似的。然后，又要操心老婆，又要操心孩子，还要操心父母，所以吧，我想想我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
他叹气，盯着面前啤酒杯中缓缓上升的泡泡：“但是吧，就是有时候会有点，只有一点，寂寞。”
大赵深深看着他。
小赵比划：“就这么，这么，一点点。”
“娶妻生子不一定是幸福。”大赵终于开口，说：“但是跟爱人在一块，一定是幸福。”
小赵嗤笑：“那不一样嘛。”
大赵说：“不一样。不一样的。”
吃完饭，小赵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大赵架着他，打了个车，报了地址。
小赵迷迷糊糊还不忘问：“你住哪啊？”
大赵知道这会儿回答他也是白说，但是仍然道：“我最近还没个固定住处呢，就睡网吧。”
小赵拍胸脯：“那你来我家！跟我睡！”
大赵一哽。小心地看了看前排司机师傅，才小声道：“你家有空房？”
“我家有一杂物间！”
“哦……”
大赵揽着小赵的肩头，将他向自己的方向靠了靠：“也行。明天等你酒醒了再说吧。”
不过大赵没想到的是，小赵的酒品格外得好。
第二天小赵迷迷糊糊挣扎醒来，头痛欲裂，他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走出卧室，桌上放着一小碟炒青菜一碗白粥。
还有张字条，上头的字歪歪扭扭：昨天，在你家沙发睡了一次，谢谢你。做了点解（错字）酒的东西，你记得吃。
小赵在原地愣了好半天，心头热乎乎的。
这哥哥真够意思啊！
他突然就模模糊糊想起来好像昨天大赵说他没地方住的事，思考了片刻，几口吃完了专程为他准备的早餐，扭头进屋将他的杂物间腾了出来。
晚上交班的时候他提前去了会儿，也没犹豫，就跟大赵说：“哥，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合租吧。房租咱俩平摊。”
大赵问：“方便吗？”
“当然方便了，不过……”
小赵嘿嘿一笑，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以后我可以刷碗，咱俩平摊菜钱……你饭咋做的这么好啊？”
大赵哈哈乐了：“这都是许久没做，生疏了都。我本来是学厨子的，十五就开始帮工了。”
“那行，以后就靠兄弟你多照顾啦。”
“没问题，彼此啊。”
……
日子又过了段，普普通通的小赵每天也仍旧是平平淡淡，只不过，回家总是灯亮着，饭也总是在锅里热着。
好像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他对大赵说：“其实这么一想，跟哥你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啊！有饭吃，还省钱，大家彼此有个伴儿，不比娶个老婆差！”
说完小赵又觉得不好意思：“害，你瞧我说的，哥你还得结婚呢，哈哈哈哈哈。”
大赵忙道：“我其实也不准备找老婆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啥也没有，还蹲过，谁愿意跟我啊！”
小赵摆手：“别这样说啊哥，你能耐大着呢！”
大赵低着头，又重新开始把玩着手机，只是耳廓红了：“我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反正，也挺好。”
小赵当然没发现，仍旧没心没肺，两眼盯着电视，里面正在放吃人的广告词。
一回头，看见大赵还在心不在焉地折腾手机，小赵坏笑，侧过身一把拿走他的手机：“我看看你平常都玩啥呢？”
手机翻了半天，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诶，你还会玩小破站啊？”
大赵一愣，面上竟有了几丝慌：“啊，偶尔吧，也看看。”
“嚯，你还会关注人呢？”小赵兴致勃勃点开：“我看看你关注哪个妹妹了……小破站跳舞区的那些妹妹肤白貌美大长腿，都可带劲了！我等会给你推几个我老去看的油皮主。”
然后就是一愣：“诶，是我？”
小赵咽了口唾沫，将屏幕给大赵看：“你关注的唯一一个人是我啊！”
大赵表情有些不自然，将手机拿回去：“啊？原来这是你啊。”
“对啊！这就是我啊！”
大赵解释：“我不是天天住网吧嘛，偶然一天看见有人用这个网站，我闲的没事凑到旁边看了会儿。”
“后来我老是闲的没事，就乱搜视频。偶尔有天就看见你拍的东西了。也没啥别的，就是觉得有意思，我一口气看完了。看着你的视频，好像就能把那些我错过的日子，没见过的天空，许久的阳光，都补回来一样。”
大赵深深看着小赵。
“我突然就觉得，可能找到了我失去的那十年。”他笑了笑，又低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有那么细的感情。哈哈哈哈大老爷们儿，怪矫情的。”
“害，这有啥的！”小赵擂了一拳大赵的肩：“不过也太巧了吧！”
他喜滋滋的：“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碰见粉丝这么一天！”
“对啊，”大赵也盯着他笑，目光灼热得像是能在他脸上打个洞：“好巧啊，我也没想到，真的能遇见你。”
也没想到，真的能找到你。
……
傍晚，小赵已经睡了。
大赵走到走廊去抽烟。
巧吗？不巧。
他用了出狱后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对着他的视频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这个地方的。
索性本就离得不远，沿途的风景，墙壁的颜色，路砖的样式，他都一一对比过。直到几个月前，他站在小超市的门口，看着瘦削的男人穿着一身视频中出现过的衣袖边角的基佬紫，在对着手机嚎啕大哭。
他走进去，小超市响起了“欢迎光临”的提示铃。
那个人抬头，眼边还有泪痕：“您要点啥？”
彪形大汉只是沉沉站着，未开口。
冥冥中好像已经有声音回答了。
“我，要你。”
第44章 番外1
“吱——”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在最后一秒，程颐还跳在半空，远远地瞄着篮筐投了个三分。
弧线，命中。
程颐轻松落地，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他盯着记分牌，上身慢慢半弯，双手叉腰，平复着呼吸。
比赛终于结束。顾无情他们高一三班对高一五班，45比69，喜提惨败。
顾无情走出场外，胳膊没怎么练过，只隐约有点肌肉微微隆起，他一手撩起宽大的篮球服下摆，低头，恨恨地擦了把额上的汗。篮球服放下的那一刻，程颐那张嫩白嫩白的小脸就在他面前现了出来。
顾无情直起身，拍了拍程颐的肩，叹气：“辛苦了。”
程颐摆手，有一大颗汗沿着鬓角滑了下来，堪堪停在眼边的泪痣旁：“五班那帮孙子真的狠，一点面儿都不给。”
顾无情点头，扫了眼正在场边接受班里一票女生慰问正欢欣鼓舞笑得憨憨的其他队员们，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咱班这，阴盛阳衰的，他们还真欺负咱这草班子。”
他们这场比赛是真的不容易。班里本身男生就少，还有不会打球的不爱打球的，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凑了十个人，五个上场，五个替补轮换。除了他俩和那个校霸周琛，其他都是书呆子，别说训练一练就腿软，还平均身高一七三。
要说为啥愿意上场打比赛，大概也就是为了得到个吸引女生注意的机会。毕竟他们班有顾无情程颐两根光芒万丈的台柱子压着，平常他们在女生眼里四舍五入就不存在。
程颐灌了口水，含糊着：“咱班四十多个女生呢，五班那帮傻.逼逮着机会就可劲儿显摆自己。”
顾无情乐了，作势要捂他的嘴：“没劲啊！输了就骂人。”
程颐没躲，甚至头还往前凑了凑，结果看顾无情的手又收回去了，便小声道：“就骂。”
又问：“你水喝完了？”
他将自己的瓶子递过去：“喝我的。”
顾无情摇头，还没说话，姚艾歆就从远远站着围了他俩一圈的女生重围中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跳到顾无情身边，眉眼弯弯笑着：“辛苦你们啦。”
顾无情接过：“谢谢。”
姚艾歆大眼眨巴：“客气什么呀，都是同学，我应该的。”
她回头，不经意扫了眼其他远远着却不敢凑过来的女生，似乎是有些沾沾自喜，又对顾无情道：“队里他们几个说今天晚上要聚餐，让我叫你们也一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