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舟 (Alicense)

　　酒吧里毕竟还是有点闹，时不时会有几声高声的喊叫，习惯了也不觉得刺耳，反倒有点人世里的味道。
　　裴燃喜欢这种感觉。
　　跟周老板一起坐在尘世的喧嚣里。
　　快九点半的时候，裴燃收到了条信息，陆缺说视频拍摄缺个人，喊他去充一下数。
　　裴燃说行。
　　周老板照旧是送他到门口，裴燃看见他手里拎着装了猫帽子的盒子。
　　他没多说，跟周野笑着说了句明天见。
　　打了车到了陆缺那儿，电脑已经给他开着了。陆缺家里三台高配游戏电脑，一台工作电脑，再加上一些乐器堆在工作室里，整个房间看着就很挤。
　　“来了。”裴燃进门说了一句，陆缺的钥匙就放在门口的鞋柜里，“准备拍什么？”
　　“最近上的恐怖游戏，要做推广。”陆缺用脚踩着地，椅子连人转了一圈，“之前有人约我一起玩儿，但他在广城那边，我一人待着不行。”
　　“行。”裴燃把边上的椅子拉过来，坐在电脑前面调键盘的习惯用键，陆缺的键帽是定制的，特别漂亮，“游戏下了吗，哪个啊？”
　　“最外面那个。”陆缺在设置游戏语言，“好了以后叫我啊，我把直播开开。”
　　陆缺主要是个录视频的，偶尔会开点直播娱乐一下。这种游戏类视频基本是录屏，自己私底下录没什么意思，多半是开直播录。
　　裴燃进入游戏组队界面以后跟陆缺说了一句，陆缺把直播开了以后就没再管，手机掐了静音在放自己的直播间，到时候可以看看评论挑两个互动一下。
　　游戏剧情线挺长的，玩了将近四个小时才玩了一半。中间陆缺一直在喊，声音还不小，裴燃倒没什么声音，但也确实被吓到了好几次。
　　最后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裴燃冲了个澡洗漱完就躺床上。
　　那个考拉帽子被放在床头，跟一堆杂志挨在一起。边上是个杯子，裴燃实在有点困，没给放薄荷叶，倒了杯水喝完就准备睡。
　　睡前看了两眼微信，周老板发了一条信息。
　　——周野：帽子很好看。
　　裴燃给他回了句“那就行”，放下手机。
　　他其实真挺困的，打游戏的时候神经绷着还不觉得怎么，回来路上就有点扛不住。
　　一个人生活的问题就在这儿——万事你得自己扛着。
　　第二天醒了就先洗澡，午饭将就着吃了点汤挂面和榨菜，边上的高压锅里炖着汤。
　　之前跟周老板说了自己做饭不错，要给他送点汤，到现在也还没做。正好昨天从陆缺那边顺了点菌菇，干脆就拿来煮了。
　　裴燃打十五岁开始一个人过活，做饭这种事真不算什么。
　　煮到差不多了，裴燃发了条信息给方祈，问他周老板来了没。
　　方祈回得很快，说人就没回去，一直待店里。
　　收到消息的时候裴燃已经把汤装保温壶里了，回了句“谢了”就掐了手机。
　　路上有点堵，这个点基本人多。
　　裴燃到了的时候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他拎着个保温壶走到吧台边，把壶往桌子上一放，正好放在方祈面前。
　　方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个壶一眼，没说话。
　　估计是真没见过自带酒水来酒吧的。
　　看他这个表情，裴燃就觉得有点乐，敲了敲桌子问周老板。
　　“这汤能保温两个小时，来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过了。”裴燃看了眼大厅里的人，没见着他周老板，“二楼我可能不方便进，他是在休息？”
　　“不知道。”方祈给他倒了杯水，“我今天也没上去过。”
　　裴燃拿了手机，本来想直接拨个电话的，想了想还是发了个信息。
　　——R：我在楼下。
　　周野没回，但过了一分钟就走下来了。
　　经过吧台的时候，右肩擦过了那朵绸花，真的那朵已经丢了，估计是已经没法看了。
　　见他下楼，裴燃就把壶打开了，里边儿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挺香的。
　　边上一摆着电脑看东西的女孩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之前说给你带点我做的汤。”裴燃笑了笑，“今天没事，就弄了点。”
　　“谢谢。”周野说，“以后不用那么麻烦。”
　　裴燃笑了一下，没应。
　　这事儿他乐意。
　　周老板真挺有修养，虽然裴燃来这一手有点突然，他也没说什么。拿了汤勺喝着，喝得不急不慢，动作跟他调酒一样好看。
　　喝完了把盖子盖上，把壶给了酒保让他送给厨房洗。
　　裴燃就坐边上看着他，拿周野刚才说过的话逗他：“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周野问方祈要了一杯水，“挺好喝的。”
　　“有段时间没做了。”裴燃敲了敲玻璃杯，“前段时间做减肌，不让吃面食，就没做。”
　　“好喝的。”周野又重复了一遍。
　　“行。”裴燃笑着说，他觉着周老板这个时候挺可爱，“过两天得去趟马耳他，拍个外景，大概小一周的时间。”
　　周野看着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就再没说话。
　　裴燃这人也算会看人，但他摸不准周野。
　　他只是觉得周野可能有点不太高兴，虽然没有任何痕迹表明。
　　“我好像没当着面跟你说过。”裴燃偏着头看着周野，“周老板你真的挺可可爱爱。”
　　周野看着他，没出声。
　　“他们说男人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可爱。”裴燃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热烈灿烂，“所以我觉得我挺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0章
　　周野没说话，裴燃笑了一下，以为他不想接，想错开话。
　　“不完蛋。”周野看着裴燃。他开口的时间正好，介于裴燃要说话的之前，“马耳他听说很好，工作之余可以放松一下。”
　　“会的，那边的酒吧挺有特点。”裴燃笑了笑，“拍了照想发给你。”
　　“好。”周野说。
　　方祈在边上听，听到这儿了明显有点坐不住。
　　当着周野的面儿直接拿了手机出来，给裴燃看他相册里的图——基本全是酒吧，挺多欧洲那边的地下。欧洲，美国，东南亚，截然不同的几种酒吧风格。
　　裴燃其实对酒吧了解不深，毕竟国内的酒吧文化最近几年才有点儿样子。但就隔着屏幕这么一看方祈的相册，就能感觉出挺多不一样。
　　说不出具体有点什么，但能看出来是哪儿。
　　大概是因为有种沉淀下来的东西在。
　　三流风格其实挺独，硬要说就是偏野。它不像欧洲地下酒吧那样，有大片的贴纸和街边卖出的大｜麻；也没有美国乡村酒吧那种午后消遣的感觉在。
　　它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城市里的归所，容纳三教九流的众生茫然。
　　裴燃喝了两口水，看了看时间跟周野说了明天见。
　　他得回去收拾行李。虽然过两天才去，但行李他习惯提前准备，到时候检查的时候方便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出门走到车边，裴燃看了看正好堵着他车的那辆迈凯轮P1，车牌就挺贵，三个八结尾。
　　裴燃对车的研究不算深，但毕竟天性里还是对这种机械有着天生的好感，了解得不算少。这辆车明显被改过，外边儿还贴了个深紫色的膜，改得怎么样裴燃不知道，但就看车的保养程度，应该没少花钱。
　　停车这块儿有专人在，都是这条街的酒吧老板雇的。
　　裴燃一哪哪儿都打眼的人在这儿站了半天，再加上边上这辆骚得格外晃眼的车，不一会儿就有一人小跑过来，冲他笑了笑说对不住。
　　“没事儿，车主去了哪儿你有印象吗？”裴燃笑了笑说，“时间还早，估计那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给指个地儿，我去找就行。”
　　“应该是在CT那儿。”那人说，“要不就是清岩里。”
　　裴燃看着他笑了一下，没动。
　　“CT。”那人最后给指了一下，“就在CT，高个儿穿皮夹，没差儿。”
　　“谢了。”裴燃转身往那儿走。
　　这人一看就怕出事，想含糊一下混过去完事儿，裴燃心里有数，但他也真不至于跟那人过不去。
　　都是讨个饭吃，何必。
　　进了CT，裴燃过了金属探测器往里进。里边儿挺闹，跟迪厅差不了多少，身边路过的姑娘穿得挺少，一直笑。
　　裴燃没直接找人，那样太明显，估计得被保安一眼看着。
　　他跟着一堆男人往里走，看了看中心那圈儿卡座上的人——穿皮衣的挺多，都坐着也看不出哪个是高个儿。
　　卡座中间能过人，裴燃干脆随手揽了一个男生的脖子，在他耳边喊“外边儿那辆骚紫的迈凯轮给人砸了”。
　　那男生看着挺懵的，突然被人揽着喊了一嗓子。裴燃笑着跟他说了句认错人了对不住，转头看了眼边上BOSS卡上看过来的男人，然后笑了笑。
　　皮衣，腿长，应该是高个儿，看着二十来岁上下。
　　眼神透着一种张扬，年少轻狂。
　　“不好意思啊。”裴燃敲了敲卡座的沙发，没声儿，但他有这个习惯，“你车堵了道儿了，得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