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伸出手取了郁宁的鼻烟壶左右翻看了一番,粗着声音问:“要多少?”
“五百两。”郁宁开了一个稍高的价格。
对方果然摇了摇头说:“太高。”
郁宁眼睛在对方摊位上搜索着,似乎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眼,他又指了指这摊位上一根书简,说:“那加上这个和我换?”
对方依然摇了摇头,并作势要将鼻烟壶还给郁宁,郁宁又换了个方向,指了指那个珠子,珠子的品质要比那书简还要差些,对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将鼻烟壶收了起来。
这就算是交易成立了。
郁宁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伸手要取那珠子,突然有人道:“哼!我若是你,就不会把那珠子做添头!”
摊主与郁宁一怔,皆没有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出声扰别人做生意的人,两人闻声望去,只见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穿着黑披风的老人蹲在不远处的垫子上,面前桌上只有一杯热茶,其余什么都没有,原本这坐垫是让人跪坐的,但是这位老人却是蹲着,姿势有点像一只猴子,他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讥诮道:“这个少年人来你这摊子上两回了,第一次拿着你那珠子不撒手,第二次却对它不屑一顾,却要他做添头……他若是正正经经来买也就罢了,这样鬼祟行事,把别人都当傻子呢?老头子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等心思阴沉之人!”
郁宁眼疾手快的把珠子收入怀中,然后取了玉扇握在手中,毫不介意它不大不小也还是个法器,浑似就是在路边买的折扇一般在他掌心中翻了个花样。郁宁仗着有面具,扮了个鬼脸说:“那您也不是好人呀,观棋不语真君子,您在旁边看着不说话也没人当您是哑巴——您要真看不过眼,就不能早一点开口拦着?非要等人点头了才开口,摆明了就是要看人家追悔莫及吧?”
他笑了笑,见那个摊主身形挺拔,知道大概率也和他一样是个年轻人,便与那摊主说:“我实话与你说,这珠子与我似乎有些渊源,但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渊源,看着有点像,反正在你手中总是无用的,你也别觉得损失太大了难受——那老王八就不是个好人,想挑事呢!”
那摊主不禁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种前辈云集的地方还真就有人敢张口就骂人‘老王八’,呐呐的说了一声没事儿,就赶紧事不关己的坐下了。
郁宁这声音就没压低,那老人听了郁宁张口闭口‘哑巴’、‘老王八’,总之就没一点好话,他从自己的位子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你是谁家的小辈,如此无礼!”
“前辈怕是听错了,晚辈这是在骂那等不怀好意之人呢,谁不怀好意那就谁是老王八,前辈可别对号入座了。”郁宁把玩着玉扇,似笑非笑的说——他早就觉得顾国师把玩玉扇,似笑非笑与人说话的时候气场十足,去参加装逼大赛可以直接给个十分满分,现在恰好有了条件,他自然也想要试上一试。
那老人见郁宁把玩扇子似笑非笑的讽刺人的模样实在眼熟,脱口而出:“妖师是你什么人?!”
郁宁一愣,实在是没想到只不过学了顾国师一个表情都能让人直接一口叫破顾国师的存在,他师公到底是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连一个习惯动作都叫人记忆犹新!他低声回道:“妖师是何人?晚辈不知道,前辈年迈,记错了吧?”
说罢,郁宁就如滴水入海一般的挤入了人群里,所幸今天来的人穿的披风都是碧海天青楼统一发的,那老人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跟丢了郁宁的背影,分不清他到底是人群中的哪一个了,气得直跳脚。
有一人走到他身边问:“蔡老为何如此愤慨?”
那老人恨恨的道:“我方才好像见到了一个和妖师有关系的年轻人,该不是他的弟子吧?”
那人沉吟了片刻说:“没听说过妖师有弟子,他那等爱慕虚荣的性子,若是有了亲传弟子,不会无声无息。”
老人啜了一口,冷哼了一声,指着刚刚卖东西给郁宁的人骂道:“你也是不争气,老头子给你作脸,你居然还不敢吱声!”
那人拱了拱手:“师伯,那人说的没错,那东西对我来说确实没用……”
“闭嘴!那也不能给人当添头啊!”老人气得狠了,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这一下惹得旁边有小厮来提醒他:“请勿喧哗。”
郁宁溜进了人群,见那老人没追上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留了个心眼,又多绕了几圈左右看了看,直到上首的雾凇先生以铁筷又敲了一次碗后才回了顾国师身边。
顾国师听他呼吸急促,不由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开口。郁宁平缓了呼吸下来,雾凇先生之前说过,他这一场鉴宝小会中只会敲三次碗,一次曰开始,第二次曰中场,第三次曰结束,他还记得之前顾国师说过让他唤他师傅,免得惹人注意,他悄悄对顾国师说:“师傅,我去旁边摆个摊玩玩。”
顾国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吧。
第66章
郁宁刻意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去摆摊, 介于刚刚差点被人揪出顾国师的存在,他可不想因为他摆了东西出来导致人流来来回回的在顾国师面前走动, 谁知道哪个人会不会突然就把他给认出来了呢?还是小心为上吧。
郁宁找了一个空位, 也没有什么其他好挑的,将他方才买的葫芦,还有雾凇先生送他一匣子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那匣子里头东西虽小,却件件都有气场,此时五光十色的堆在一处,居然也有些让人莫名的想起‘珠光宝气’四个字来。
至于他买的那玉扇,郁宁怕又遇上刚刚那个跟猴子似地老王八, 自然是收了起来,免得扎了别人的眼。
很快的就有人上前来看, 对方伸手拨弄了一下匣中的法器, 捻起一个小木坠子低声问郁宁:“这个怎么换?”
郁宁刚才总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写条件,连忙问人借了纸笔,上书‘换同等法器或者稀有法器’。对方看了一眼, 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格子递给郁宁,郁宁打开一看, 连忙就点头应了, 对方也不吭声,拿了他看中的东西就走了。
这盒子里是一只铜鱼,看起来像是鱼符或者干脆就是装饰品, 上面铜锈斑斑,恕郁宁才疏学浅也看不出这玩意儿什么年代的,但是它散发着深青色的气场,就气场范围而言,这件法器的品质比对方挑走的那个小挂件要好上一些,不过那挂件的气场是淡粉色的,比较奇特,想来那人买走也是有急用,所以才不声不响的吃点亏与他换了。
法器就是这样,各种不同颜色的气场拥有不同的作用,不同的风水局所需的法器也不同,差一分则谬之千里,在有些人眼里中正平和的法器再平常不过,但有些风水先生却求之不得,故而有事遇上急需的法器,风水先生往往愿意出些大价钱来买。
而郁宁刚刚出去逛,一点品质只差也要算,诚然有郁宁不懂行和他就是存心要那个添头的缘故在里面,何尝不是以态度告诉对方,他只是随手买买,并不急需的意思?
如此三四人,郁宁换出去了七八件东西,但是他却不是把每样换回来的东西都塞回兜里,只有第一个鱼符他看着还算喜欢,收到袖袋里头了,剩下的则是塞回盒子里继续卖。也不知道是雾凇先生给他的法器都比较罕见的缘故还是他今天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几轮下来面前的匣子反倒是更加珠光宝气了起来。
该不会就这样一路越换越大吧?
他一边无聊的想着,一边随意的看了看上首,却没看见雾凇先生的人,再仔细一看,他与顾国师正坐在一处喝茶。此时有人黑影遮挡了郁宁面前的光亮,郁宁抬头一看,是一个身形矮小的人,用一把粗葛的声音怪声怪气的说:“娃娃身上的玉佩不错,作价几何?”
郁宁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腰间,原来是自己坐姿太过随意,将腰间的顾国师赠他的那枚帝王绿的玉佩给露了起来,他扯了扯披风将玉佩遮住,瓮声瓮气的说:“长辈所赐,不卖。”
对方虽然将自己的嗓门压得粗糙难以入耳,郁宁一听他那个语调就知道面前这人是方才那个猴子似的老头子,他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声带,免得让对方听出来是他。
“你家长辈是谁?今日也来了吧?你带老头子我去找他,定然会给你长辈一个满意的价格。”对方道:“我信蔡,告诉你长辈,他自然会见我。”
郁宁知道他是顾国师的对头,他这个人对人不对事,蒙管顾国师在外做了什么,为何与他有仇,顾国师是他师公,只这一点亲疏有别,顾国师就是当面杀了人郁宁都要帮着毁尸灭迹,此刻心下自然厌烦之极,三言两语就想要打发了他:“长辈所赐,前辈莫要纠缠。”
好悬把‘老王八’三个字脱口而出。
蔡老眼睛一眯,又问了一遍:“你家长辈是谁?”
“与你何干?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不卖也得卖。”蔡老顿了顿,没想到郁宁态度强硬至此,怪声怪气的说道:“你若不卖给我,就不要怪老头子使点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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