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余香斋想要重新开张,就只得再请了这黄衣老道!就是不知,高掌柜这次捐了多少香油钱?”
高掌柜满脸冷汗,张了张嘴,正要替那道人辩解,却觉得肩膀一痛,再张口就发现出不了声了。众人见他满脸冷汗,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便信以为真。
黄衣老道额尖冒出了一点冷汗,他却又不能说那风水局是郁宁所破这才又请了他来!若是说了,到时候旁人再问起这锦衣公子为何要破他的风水局,他难道要说这风水局是用来害人的,对方义愤填膺顺手破局不成?!
风水界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人以风水作恶,那是要为行内人人所不齿的!几乎所有的风水先生都不屑行此邪道之事!当然了,确实也有一些人私下也做这等害人之事,但是再如何,也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的,谁不是遮着掩着做的!
这规矩为何能成?也有一点在于这风水害人一事实在是过于偏颇,往小处说,若是那些权贵得知有他这么一号愿意倒施逆行的人物在,与其放着自家心惊胆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那就是杀身之祸!
往大处说,如若风水先生能以风水害人家破人亡一事传得众所周知,岂不是要惹得人人自危?若朝廷不管,如何平息民怨?到那时风水一道必定要造君权打压,那便是毁道灭派之劫了!
再有,当今风水界中,谁人不知顾国师最恨有人以风水之术害人牟利,若是让他知晓,怕是十死无生。
“你胡说!余香斋惨案乃是意外!高掌柜正是心痛此事,才又央了老道来祭祀天地,平息人怨!”黄衣老道辩解道。
郁宁笑吟吟的道:“那就是说,之前也确实就是你这道人为余香斋堪舆的风水吧?余香斋的惨案,富水城谁人不知?若不是您学艺不精,误人宅邸,怎会有此惨案!”
郁宁这话说的,就是在逼着黄衣老道要么承认是自己学艺不精,误人宅邸;要么就是他刻意而为,坏人风水,以图钱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要助郁宁,还是这黄衣老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郁宁派下去浑水摸鱼的人还没来得及应和郁宁煽风点火,围观之人就有几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出来说话。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没错,我二姨家的就是找这苟道人来看了风水——他是姓苟吧?我二姨捐了十两银子的香油钱,才请了他出山,没想到他到了我二姨家,便说要再加二十两!我二姨自然是不从的!结果没想到半年,我二姨家的小孙儿就莫名其妙夭折了!现在想来,难道就是这苟道人下的毒手?!”
“对对对,我们村的二叔公也是请的他!二叔公弥留之际,托他相看一个阴宅,不说保佑子孙大富大贵,也就图个吉利也好!是没想到我二叔公去后,家里人按照苟道人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将二叔公葬在了那片地上。不过三个月家里的房子就塌了,小儿啼哭不止!”
“后来是那我那8岁的侄儿哭着跑到他爹的房间说阿翁在他梦中哭诉住的不舒服,有水泡着他!我二叔公家挖开坟墓一看老爷子的棺材底下都已经被水给浸了!再找上门去,他自然是不认账的!推说乃是子孙不孝所致!还害得二叔公的三个儿子在坟前跪了三日求老父原谅!现在想来,八成就是这苟道人学艺不精!”
“居然有这等事?!”
“果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话,有几件事还真就是戳中了这苟道人的死穴,群情激奋,看着苟道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善,似乎就等着有谁一声高呼,便上前教训这道人一番!苟道人听到此处,知道事已不可为,对张高明来大声说:“既然高掌柜不信我,老道便也不再多留!高掌柜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他又死死地盯着郁宁,满脸怨毒的对郁宁说:“今日你毁我名声,我定当牢记于心!”
郁宁面上笑容依旧,甚至还带了一些腼腆,只是眉宇间那一丝讥讽之态彰显着他对苟道人的不屑,说:“你待如何?”
“哼!”苟道人面色青紫的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他的弟子见他走了,也不顾自己伤着,连忙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高明来见状,干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张风来见着苟道人如此这做派,不禁问道:“郁先生,这……”
郁宁摇了摇头,“随他去,无妨的。”
张明来知道他是顾国师的弟子,寻常人暗害不得他,但还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等阴狠毒辣之人,谁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郁宁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
芙蓉此时已经进了屏风,她低眉敛目,语气平淡的问道:“少爷,可要处理了?”
郁宁眨了眨眼,“……不至如此吧?”
在他身后的兰霄却点了点头,赞同的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张掌柜说的有理,今日你已毁他名声,今日之后,他在周天府怕是待不下去了,这样不共戴天之仇,你留着他作甚?……若有人蓄意毁你名声,你难道就会轻易放过他?”
“我又不做这种害人的事情。”郁宁下意识的反驳说。他也知道兰霄他们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若有人持刀杀人,我们不怪那杀人的人,难道还要去怪那把刀吗?之前的风水反噬,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就算是惩罚,也该足够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这把刀自己生了心思要杀人,再折了它也就是了。”说着他看向了张明来,说道:“你那师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不如寻些证据报官去吧。杀人偿命,这是他该得的。”
张明来苦笑道:“郁先生说的是,我这就去找状师写诉状告官。”
郁宁想了想又说:“张掌柜的,我现在怀疑你命中颇犯小人。”
张明来:“……确实如此。”
“你曾经说过要我师公给你一个公道。当时我师公将公道给你了……但是既然你那是师弟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罢休,你处理了一个高师弟,万一回头又冒出一个周师弟,一个王师弟的……这样三不五时的命犯小人,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顾大人之恩,我牢记于心。”张明来抿了抿嘴唇:“之后的事情……若真是我时运不济,也怪不得顾大人。”
郁宁倚在窗边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人群,眯着眼睛说:“你能不怨我师公,我却不能不顾及我师公的名声……我就再送你一场公道,可好?”
张明来张口结舌,正待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和之声,一队官差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郎中过了来,大声喝道:“尔等凑在此处作甚?想造反不成?!还不速速散去!——我等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有人当街伤人!伤人者往何处逃了?!伤者在何处?!”
众人的目光纷纷隐晦的看向了郁宁,有几个穿着富贵的上前解释说:“不怪那贵人!实在是那苟老道可恶!什么苟道人,我看是狗道人还差不多!”
“正是正是!呸!没想到我周天府居然有这等作恶之人,差爷,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您看高掌柜的都被他害成这样了!”
为首的官差一摆手,杀威棒一起,唬得人纷纷后退。官差抬头看向郁宁,见郁宁一身锦衣,姿仪秀雅,到底还是忍住了喝骂,高声问道:“你就是那当街伤人之人?”
郁宁方才与那苟道人当街掰头,寻回了一丝当年少不知事在网上当键盘侠的感觉,此时心情极好,闻言十分无赖的回答道:“有谁看见我伤人了?我只瞧见了一道白光,那高掌柜和那道人就伤了,我看分明是有路过的大侠不屑见那苟道人为非作歹,这才出手制止罢了!”
他唰得一下展开了一柄白玉扇,也不顾现下都快入冬的扇了扇,十足的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模样,他说:“路过大侠要见义勇为,与我何干?差爷,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第111章
那官差一听, 扬声问道:“可有人看见这位公子出手伤人了!”
围观众人纷纷摇头,此时那郎中终于将高明来掌心的飞镖给拔了出来, 高明来跟杀猪似地哀嚎了一声——这次他倒是能出声了, 他徒弟扶着他,连声道:“师傅你慢着点!”
老郎中将用帕子包着的飞镖递给了官差,恭敬的说:“傅爷, 就是这东西伤了高掌柜的。”
傅官差隔着帕子对着光看了看这飞镖,飞镖通体用精铁所制,刚刚自高明来手中拔出,此时还留有一些余温,在这即将入冬的时刻, 这温度便显得格外明显起来。傅官差捏着飞镖甩了甩,上面的血珠子尽数被甩在了地上, 那飞镖仍旧是雪白光亮得很, 洁净如新。飞镖的边缘闪烁着一道微蓝的光芒,不用沾手也知道东西到底有多么锋锐,如此一来再看竟然是滴血不沾!
这样一枚飞镖,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傅差爷也算是久经江湖, 那些一穷二白的江湖人士,哪里用得起这等东西?真当小说话本里头那些白衣大侠两袖清风不愁吃喝奔波七日还能衣着光鲜抬抬手就是几百几千两银子的故事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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