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干嘛呢。”孙吃好奇的问。
周忆发现孙驰每次找他，问的差不多都是这句话。
“刚洗澡去了。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我今天给你发的照片看到了吗？”孙驰拿着电话坐床边跟周忆说着。
“没留意。”周忆胡乱的说着。其实孙驰发来的消息他上班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那会儿很忙，也很累。周忆觉得他已经都自顾不暇了，对孙驰这些生活中的小欢喜，他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更没想到孙驰会特地打个电话来问他。
“今天店里一定很忙吧，是不是很累啊。春节你能休息吗？不会假期还一直要上班吧？过两天就要年三十了，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家过年一般都怎么过啊？你不知道，今天我一早就被我妈拉去当了一天苦力，帮她去置办各种年货。小老太太完全把我当佣人指挥啊。我发你的那盆儿兰花，好看吗？我挑的。”孙驰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的跟周忆说着，周忆那边一直没说话。等孙驰都说完了，周忆觉得听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孙驰问的一堆问题，不知道该从哪个说起。
周忆抓抓脑袋说“那花挺好看的。我不懂。看着挺喜庆的。你这花买的挺贵的吧，我记得原来听人过说。”孙驰在电话里笑着说“还行，不贵。好看就行，也就讨我妈个开心。她特别有仪式感，遇到个什么逢年过节，一定要把家里整的特有节日气氛。”说完又问“哎你过节休息吗？你还没说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说，到时候。。要不要我请伯父咱们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会不会太突然了？你爸会不会觉得。。。”
“我爸不回来。”孙驰正说着，周忆突然打断了他。
说完，可能也发现自己口气太生硬了，毕竟孙驰也不知道。又补充了句说“我也是才知道他没买到车票，所以春节就不回来了。”说完，周忆又故作轻松的干笑了下说，“反正我带我妹过节也一样。去年也这样的，挺简单的。正好我明天就放假了，可以好好在家歇几天。”
孙驰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在自己滔滔不绝跟周忆说自己那点芝麻蒜皮家里事情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周忆的感受。
“周忆。。。对不起。。。”孙驰艰难的开口说着，“我。。不知道你爸爸不回来过节。如果，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请你们大年三十来我家，我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好吗？我爸妈特别喜欢家里来人，你们如果能来，他俩肯定特别高兴。”孙驰还在说着，周忆在耳朵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孙驰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周忆心里莫名的感到酸涩。他不希望自己一直是这样，什么都需要孙驰来帮他，他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为孙驰做的。
两个人在一起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了，不合适。那个，我今天挺累的，先睡了啊。回头再说吧。”说完，周忆就直接把电话挂了。周忆烦躁的站了起来，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包里把烟找出来。
第34章 周婶儿
第二天上午，周忆起床以后把周冉冉叫过去吃早饭。边吃早饭边跟周冉冉说了今年爸不回家过年的事情。
周冉冉没心没肺的，听了也只是抱怨了几句，说什么又不回来看他们，发了发小孩子脾气。周忆安慰她说爸给了红包，过两天带她出去吃好吃的。周冉冉也就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了。
吃完早饭周忆就开始忙活打扫家里，打算着春节前争取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以前妈在的时候，周忆记得似乎都是这样做的。还想着等回头打扫完了，得抽点时间再去楼下菜场买点菜备着，明天给周冉冉烧顿简单点的年夜饭吃。
就这么周忆干着自己的家务活，周冉冉在自个儿房间边看书边玩手机。俩人正在家各忙各的，突然“咚咚咚”门口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连续响个不停，声音又急又响，一下下的仿佛锣鼓敲在人的心上，咚咚咚的让人感到不安。
周忆正站在客厅的窗户边儿擦玻璃，被这声响吓得手一抖，手里抹布直直的掉到了地板上。周冉冉在房间也被吓的一跳，蹭的站起来朝外面叫着说“谁啊，哥？”说着就从卧室往外走。
周忆皱着眉头弯腰捡起来抹布，不耐烦的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大声喊“谁啊？”
“开门！我是你周婶儿！给我开门！”一个操着一口方言的嗓门特别大的老婆子声音在门外喊着，边喊还边用力的敲着周忆家那破破烂烂随时可能稍微劲儿再大点就能被敲破的铁门。
周忆黑着脸走到门口，把门呼啦一下从里面拉开。门外的人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停在了半空中。一个头发白的毫无章法的短发女人站在门口，皮肤蜡黄暗沉、脸色发青，脸上大块大块的老年斑乱七八糟的分布着，像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沼泽。嘴巴暗紫犯白，上面还一块块往外翻翘着的干皮，似乎稍微用力喊叫几句，干皮就会一块块从嘴上掉下来。一对眼睛浑浊不清，却意外凶狠有神，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
猛然间看见周忆，这个面色病恹恹的女人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收回空气里定住的那只手，两手叉腰大声的冲周忆叫着“你爸呢？你爸回来了没？”说着就自顾自的冲进了屋。
周忆皱眉看着她没脱的那双脏兮兮的带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土路上粘上泥巴的鞋，踩在他刚拖完的地板上。
“没，我爸今年春节不回来。没买上票。”周忆没什么情绪的说着，看着周婶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满屋子伸着脖子到处翻找着。周婶儿就像一只刚被放出笼子的斗鸡，一个个房间里跑进去翻一圈儿。奈何周忆家确实太小，一共只有三个房间，没几分钟就给她全部翻光了。周婶儿不甘心的甚至没有放过每个房间的床、被子，都掀起来全部看了一遍，好像周忆爸爸可以藏在被子底下而不被她发现似的。更不屑说房间里的衣服柜子、抽屉、床底、厕所、连冰箱都没被她放过。
周忆站在客厅里没动也没说话，像看精神病人一样任由周婶儿这么发疯的翻找着。趁着周婶没注意，周忆赶紧无声的摆摆手让周冉冉躲自己房间里别出来。
周婶儿把周忆收拾了一上午的房间，全都翻到底朝天，东西都被她乱七八糟随手的扔在地上。一边翻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着“不回来？！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去年不回来，今年也不回来。不回来可以啊，钱什么时候还？！”说着，从衣柜里翻出来了周爸爸那件新衣服纸袋。
周婶儿一把把袋子里的东西扯了出来，纸袋子胡乱的扔地上。塑料包装被她撕了开来，一边撕一边说“没回来？没回来这是什么呀！嗨呀，你们就欺负我骗我吧！没回来还买新衣服呢！不是说没钱吗？钱没还能买新衣服啊！你们家就是这么骗自家人的嘛！”说着拿着周忆爸那件新棉衣往周忆身上甩。
周忆低头站着没动，任由周婶往他身上摔啊打啊。周忆嘴里轻声说着“我爸真的没回来。这个，这个不是的。”周婶儿听到他说的话，火气更大了。恨不得跳起来，拿着衣服激动的拽开来看，扯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标签，一看到标签，激动的往周忆脸上戳着说“不是？！你自己看看，是我冤枉你了还是咋的！一件衣服两千块钱啊！两千块钱！你们舍得买新衣服！就是不舍得还我们家钱！你们就是不要脸！你大伯搁家里病成那样，都不让我来找你们要钱，说你家也不容易！你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吗？俺们家多长时间没买过衣服了，你去看看你大伯身上穿的都是个啥！你们有脸去看没！俺们家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都借给你爸了！不说赚你们的钱，借出去以后就再没见过！三年了！拖了三年都没要回来。我跟你说，我儿子马上要结婚了，你大伯那个病也要钱！我不管，今天要不到钱，我就不回去了。我不管你爸回来没，你们今天不把钱拿出来，我就不走了！”
周婶儿把衣服愤愤的扔在地上走了出去，站到周忆家大门口扯着嗓门指着周忆说“你别在这儿给我不说话！装吧！你们就装吧！回回都这么让你们给混过去。我跟你说，这次没那么好混！俺们就是心太软了之前！我也让大家来给我评评理，看看你们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东西。自己亲哥的钱不还，一个、两个又是上学花钱又是出去打工的。打工打半天就没见还过钱的。你大伯，癌症！天天家里烧着钱，你们不出钱帮忙就算了，连欠的钱都不还，一群白眼狼！不要脸！大的不好带的小的学的一个样！再还不出俺家的钱，你们去把房子给卖了，你家那妮儿书也别读了，把我家钱还给我！”
周婶儿越喊声音越高，唯恐楼道里有人听不到。临近春节了，大家基本都已经不上班儿在家呆着了。楼里的人被周婶儿这么个嗓子一叫，好事的、不明情况的都悄悄的打开门透着门缝小声的打探着、议论着。
程姐在楼下听到声响，也赶紧跑上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结果一上来，就看见周忆家大门敞开着，一个黑脸白发疯头疯脸的老婆子就那么叉腰站在周忆家门口，嘴巴里嚷嚷的说着“欠钱不还！一家人从大到小的不要脸！就知道骗自己家人钱！”程姐见状，赶紧小步跑到屋里拉着站着不动的周忆。只见周忆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两手攥得紧紧的。看到程姐过来也没太大的反应。程姐拉着周忆的手说“小忆啊，这怎么了啊。这人是谁啊？有什么事儿你跟程姐说，程姐给你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