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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 (司泽院蓝)



夏尔进来的时候,他一时间根本没想到夏尔怎么会出现在宫里这个问题;但现在,他意识到了为什么维克托会和夏尔一起回巴黎。“我很高兴,”他微微颔首,“维克托,你这次果然选对了人。”

两人进宫的时候还是下午的晚些时候,出宫时早就过了掌灯时分了。因为都还沉浸在刚才激烈的谈论里,两人都没注意到,看到他们出来,掌门官一脸忧心的表情旋即变成了放心。

“你的口才比我想象得好多了,瞧瞧艾利那心服口服的模样!”维克托挨着夏尔往外走,同时这么表示,“我从没见你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尤其是在对我的时候。”

本来已经很累,大脑又必须不停歇地运转,夏尔现在只想睡觉,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翻一个。“你?”他反问道,“我总觉得有你在说的话,我就不想说话了……嘶!”他突然低声痛呼了一下。

“怎么了?”维克托被夏尔吓了一跳,就要伸手去扶。

“没什么,”夏尔微微龇牙咧嘴,不着痕迹地把那只手拍开,“我只是觉得,我最好雇一辆马车送我回家。”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才发现大腿内侧渗出的血把裤子和皮肤粘在一起了!幸而冬天的布料比较厚,还是深色的,看不太出;但走路时肌肉一扯,一股痛感直冲脑门,真是……蛋蛋的酸爽啊!

维克托瞬间明白了。就连他这样相对皮糙肉厚的都要控制腿不疼得打抖,更别提夏尔这种细皮嫩肉型的了。“路上就已经磨破了吧?”他语气里一半心疼一半无奈,“你一声不吭,走路也看不出,我还以为你真不觉得疼呢。”

“我那是肾上腺素爆发!”夏尔嘀咕着反驳了一句。

维克托没听清,只从语气里判断出夏尔在嘴硬。“那就先回我家吧,”他见缝插针地提议,“离宫里比较近,离医生家也是!”说到最后时,他语气控制不住地上扬。

夏尔没忍住斜了维克托一眼。去就去,但维克托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哪里来的啊?他伤成这样,十八禁根本做不成好吗?



第76章

因为受伤的缘故,夏尔在家里躺了好几天。虽然维克托对此颇有微词——他觉得夏尔完全可以在他家住下来——但夏尔没搭理。他在拉菲特家住了一晚上,虽然两条腿包得和粽子没差别,但他第二天睡醒就回家了。

没什么的时候随便怎样都无所谓,有什么的时候当然要注意人言可畏。虽说法国还没有把同性恋当成罪行审判的著名先例,大环境也不能和后世他生活的时期比,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夏尔知道这点,维克托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拿出什么强硬手段;夏尔小心正是上心的表现,说明他们的未来还长得很!

至于维克托自己,虽然他也受了伤,但他可没有夏尔这种能卧床休息的好待遇。因为他本来就位高权重,不可避免地在风口浪尖上,必须跟进刺杀的后续;再加上其他各种事务,有得忙。

还有就是国王那头。

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出了对策,国王自然坐得住。过了两天,反面舆论愈发高涨,纷纷讨伐德卡兹的责任,他这才慢悠悠地把早就准备好的手谕颁了下去。

一众人等原本“义愤填膺”,这时瞬间傻了眼——

啥?德卡兹原来早就主动辞职、陛下也同意了?

啥?德卡兹去了英国,岂不是鞭长莫及?还升了个公爵?

虽然最终目的达到了,但还是不爽快,这是怎么回事?

与对手这种仿佛揍错人的莫名憋屈感相比,夏尔的感想是——国王陛下果然泼得一手好冷水!

这是个以退为进的长期策略;如果实行得好,瞒住对方一年半载没有问题。而在这一年半载里,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到时候,他们足以占据绝对的优势——无论是商场还是政局,对手都无力回天。

夏尔也已经和德卡兹伯爵商量好,两人找个时候一起去科学院拜访安培。这事不用太着急,因为做太快了反而更容易引起对手的注意,那他们的计划就有可能提前暴露;只要在德卡兹正式去伦敦上任前就可以。

所以夏尔安安稳稳地养伤,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听老管家让絮叨几句“最近时局真不太平”之类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夏尔一点也没想到,第一个跑来拜访他的会是米歇尔。

“我还以为您生病了只是个托词,”米歇尔对此这么惊讶地表示,一边说还在一边抽着鼻子闻空气里的药味,“原来这是真的?”

夏尔默默地盯了米歇尔一眼。

他和维克托一起从外省赶回来、又立刻进宫的事情,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米歇尔也绝对知道。既然知道,想也能想出来,他就是受伤,生病只是泛指。

所以,对方特意跑来他家,就是为了证实这点吗?

大概是夏尔的眼神太过无语,米歇尔轻咳了一声。“亲爱的夏尔,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夏尔点了点头,动作是无可挑剔的庄重,语气也一样。“感谢您的关心,我已经好得多了。”

得,果然没那么容易合作!

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米歇尔只能在边上的靠背椅上坐下来。“好吧,不说废话。”他开门见山地道,“你肯定知道我来做什么吧?就和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卧床养伤一样?”

夏尔研究性地看了看那张欺骗性很强的笑脸。“也许能猜出来一点点。但到底是什么,大概还得请您明说。”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傲慢保守如阿图瓦伯爵,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吧?然后,他从杜乐丽宫回来之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宫里的谈话,加上国王只有四个人,连个旁听的仆从都没有,绝不可能传出去。

所以,阿图瓦伯爵现在要找谁麻烦的话,岂不是该找维克托?反正是谁都不该是他!

“我猜您对我的造访评价不太高。”米歇尔这么说,同时他依旧保持着他惯常的笑容。“但我得说,这次您一定猜错了。”

夏尔微微扬眉。“愿闻其详。”他倒想知道,阿图瓦伯爵在这种情况下来还能拿出什么对策——毕竟,现在德卡兹辞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看起来就是保王派的巨大胜利!那么,除了庆祝,阿图瓦伯爵还能想到别的什么?

“在我说出我的真实来意之前,我能先问您几个问题吗?”米歇尔依旧笑眯眯的。

夏尔的目光就没从那张脸上移开过。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就是:米歇尔那笑容背后另有深意。他一边在心里分析那深意会是什么,一边表露出恰如其分的合作语气:“只要我能回答,我很乐意。”

“虽然您还躺在床上,但您的头脑运转速度可一点也不慢。”米歇尔翘了翘嘴角,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语气。“‘只要我能回答’?”能不能回答,还不是看夏尔自己的心意?那还说什么乐意?

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人,有些事情就不用说得那么隐晦了。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夏尔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有话就说,再绕弯子他就不奉陪了!

米歇尔显然捕捉到了夏尔的这种态度。“和您说话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乱感——因为我一直都没法从您的谈吐中联想到您的真实岁数。”他这么说,然后抢在夏尔开口送客之前飞快地转移话题:“我很想知道,您和拉菲特先生从外省回来的那个傍晚,宫里发生了什么。”

夏尔保持沉默。这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出去?

“我知道,德卡兹伯爵在那之前就已经进去面见国王陛下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去递交他的辞职信。”米歇尔继续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夏尔。

“所以你现在已经看到了结果——德卡兹伯爵变成了德卡兹公爵,但他同时得离开巴黎,远去伦敦。”夏尔轻微耸肩。“我不明白,您拿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问我,这有什么意义。”

“是吗,没有意义?”米歇尔反问道。“事情真的是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吗?就和国王的侄儿被刺杀那件事一样?”

这话味道不太对,夏尔抿唇。米歇尔不是阿图瓦伯爵那边的吗?为什么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和他们一边的?对刺杀背后的真实动机表示怀疑,这难道不是在拆阿图瓦伯爵的台吗?

反水,还是刺探?

但米歇尔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您之前去过英国,对吗?”

“没错。”夏尔肯定。这事情大家都知道,他等着听米歇尔到底想从这里表达什么。

“里头包括利物浦和曼彻斯特,然后带回来了几乎令所有人都眼红的东西。”米歇尔继续补充。“虽然您似乎并不介意别人和您进军同样的产业,但也几乎没有人去做;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怎样都不可能超过了。”

“如果您说的‘他们’包括您自己的话,那我得说,您过于自谦了。”夏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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