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的瞬间,夏尔吃了一惊,脑袋里飞快转过许多个念头——
第一反应是,维克托还是忍不住了……
第二反应是,这种飞醋也吃,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一个才是对策:如果他不反抗的话,维克托是不是就没有兴致了?
夏尔没费神挣扎。大家都是男人,现在只是亲亲而已,蹭来蹭去才会真有什么。而他工作了一整天,没什么多余力气玩近身搏击。反抗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他不如老实点呢……
所以夏尔任维克托亲他,只稍微偏头,省得他俩鼻梁骨撞一起。不过话说回来,维克托只是吻他,居然没气得咬他一口……
这种反应,维克托当然察觉到了。“你每次都这样……”他稍微离开夏尔的嘴唇,但依旧贴在夏尔脸颊皮肤上,似乎很享受这种气息相交的距离。“你就不能回应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夏尔想了想现在开口说话的最大后果,然后动了动手指,暗示他们现在的姿势。“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兴致?”
维克托低声笑起来。“我可不敢放手,”他揶揄地说,“别看你现在乖巧得很,但如果我真放了,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夏尔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你明知道,还要这么做?”他这么说的时候,感觉维克托的嘴唇就在他嘴边;当他的舌尖在说话时偶尔经过唇沿,对方就凑上来亲一下。
“因为我喜欢你……”维克托回答。因为他忙着占便宜,这话不清不楚的。
夏尔差点要对天翻白眼。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少爷,老爷回来了,请您和那位先生一起吃晚饭。”
第49章
对维克托的到来,纪尧姆只吃惊了一瞬间。毕竟,就算资金流大部分是夏尔经手的,他并不知道确切数目,但也能估算出来是很大一笔钱。
作为佩尔戈银号的行长,维克托来查看这么一大笔资金的动向,不是很正常吗?要知道,维克托对他负责的委托有了名的悉心照管,每个环节都不会松懈。就是维克托来之前没打招呼,让人预料不到而已。
所以,当纪尧姆回家以后知道一位拉菲特先生来了,急忙吩咐厨子多加几个菜,再让仆人把桌子重新布置一遍。不说阿谀奉承,好歹也不能怠慢了维克托吧?
因为间隔太久,纪尧姆这时候已经暂时忘记了他之前的那一丝丝仅凭感觉的怀疑。
当夏尔和维克托一前一后来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不大的长条餐桌上铺着洁白精致的刺绣餐布,鱼排、浓汤、水果、香槟应有尽有,看起来就一副小型宴席的样子。
维克托没忍住瞥了夏尔一眼,意味深长。你看看,纪尧姆都知道特意招待我!
夏尔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向纪尧姆。要不是不能被我爹看出来,刚才就已经赏你一拳头了,正脸!
维克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略微苦笑。还真是不好搞啊……
但两人之间的、隐晦的暗潮汹涌,纪尧姆没发现。“拉菲特先生!您来之前为什么不通知一下我们呢?我们可以派人去接您,好歹可以让您不需要一直问路过来啊!”
“没什么,”维克托一秒就恢复了他在其他人面前的高冷画风,脸上表情纹丝不动,“我现在不也找到了吗?”
“那也是,”纪尧姆从善如流地道,“您从巴黎过来,是坐船吗?逆流而上可是一件辛苦的事。”
“前面是车,后面是船。马恩河的风景不错,倒也不算太累。”
纪尧姆再次点头。“那就好。但无论怎么说,您千里迢迢地过来,也辛苦了。让我们先招待您饥肠辘辘的肚子,明天再带您去参观工厂之类,您觉得如何?”
“那自然好。”这时维克托已经走到了长桌附近,还露出了个微笑。“香味一闻,我还真饿了。”
纪尧姆瞬间觉得受宠若惊。不仅因为维克托的话,还因为维克托的表情。银行家先生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
然后纪尧姆马上就想到,夏尔有不定时地向维克托寄去计划和报表。想来那些肯定做得很得维克托的意,刚才在书房里也一定把可能的问题都解决了!
实际的结果和纪尧姆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过程嘛……在他的想象里,夏尔和维克托应该是分别坐在桌前桌后、偶尔喝一口咖啡、正儿八经地讨论生意,而不是话题偏到十万八千里、距离还几近于零的那种亲密接触。
“那正好!”纪尧姆笑着说,“就等你们出来开饭呢!”
直到在桌边坐下之前,夏尔除了点头就没开口。可劲儿装吧,看维克托能装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葛朗台家父子俩带着维克托把埃佩尔纳的实地都考察了一遍。
期间,夏尔的生日到了。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不太合适的原因,纪尧姆没能大肆操办一番,十分遗憾。但夏尔松了口气——上一次的生日宴简直令人头痛,他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原来维克托这种不速之客还是有一米米用处的?
不管怎么说,维克托这尊存在感极强的大佛成功转移了纪尧姆的关注重点。等夏尔再次提出要去南锡时,他想也不想地答应了:“那正好。拉菲特先生也想知道这方面的细节,你就带他去看看!”然后他靠近夏尔,小声嘱咐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一路打点打点。”
夏尔心知肚明。他们计划修建一条南锡到沙隆一带的铁路(因为马恩-莱茵运河还没开始挖,运煤必须走陆路),甚至希望它延展到巴黎去。这主意当然好,不过也要担心别人来分一杯羹。如果借维克托的声名,先把沿路大大小小的官员搞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和租借铁路十年有根本区别——一条横贯半个法国的私人铁路!直达巴黎,方便快捷!如果能修成,除了运他们自己需要的煤炭之外,还能扩展业务到运输方面,岂不是一箭双雕?
这时候不得不说,葛朗台家的精明,简直就和姓氏一样奔流在血管里,深刻在骨髓上,存在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这种精明,说成是他们家遗传的生存本能也不为过!
“感谢您的提醒,我明白。”夏尔最后这么回答。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得,这回必须和维克托一起走,岂不是又给对方制造了许多机会?
于是,六月底的时候,两人乘着一辆马车出发了。夏尔原本希望的是两辆分开坐,但他们也就两个人,一辆车完全够,分开来更显刻意,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只能作罢。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做好准备,难道他会重蹈覆辙吗?
相比之下,维克托倒显得很愉悦,或者说兴致高涨。“我之前还从没到这么东边的地方呢,”他这么说,用一只手撩起了丝质窗帘向外看,“但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波尔多。”
这时,马车刚驶出埃佩尔纳低矮的城墙,墙外是成片绵延开来的葡萄地。因为丘陵地形,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整齐起伏的绿色波浪。六月底果实还未成熟,一串串青色葡萄挂满枝头。
“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夏尔回答,带着点冷哼。不在人前,他就不耐烦对维克托做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了——反正这对维克托来说是白搭,他又何必浪费自己力气?
不过话说回来,提到葡萄的话,米隆先生的信件里提到,那些经过套栽和嫁接的葡萄长势良好,收成目测会不错。但这是第一年,谁也不知道那些葡萄是什么口味的,所以准备多少只橡木桶就成了问题——
橡木桶必须是当年新伐下来的橡木做的,这样酿出来的葡萄酒口味才会好。因此,米隆先生在信里问夏尔,要不要冒着风险、多买一点。毕竟他们都已经冒险在最好的土地上种了这样的葡萄,还请了技术人员之类;前期投入已经很大,又何必在后面省钱呢?
夏尔深以为然。指望自家那几十公顷小橡木林显然还早得很,他觉得米隆先生打算提早去预定酒桶的想法很正确。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开支,他觉得也该是往波尔多那里追加投资的时候了。最近东部太忙,以至于他差点要忽略西南地区……
“……夏尔?夏尔?”一只手在夏尔面前晃了两下。
“又怎么了?”夏尔回过神,毫不意外地发现手的主人是维克托。
维克托收回手,只想挫败地叹气。“我只是提到了波尔多而已!你想到了哪里?”
“你觉得呢?”夏尔扔了个问句回去。他才不解释他在想什么呢!
维克托看着夏尔一脸无辜的表情,更加挫败了。
这还用反问吗?夏尔肯定想到了他在波尔多的那些葡萄——百来公顷,地还不太好,不得不让夏尔在去年花了好几个月打点;但是今年的消息传回来,说比往年长势喜人。
所以夏尔能想什么?肯定只能想自家的葡萄酒嘛!
“我一直认为,我找你做代理投资是个英明的决定。”叹气归叹气,维克托但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