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住了近一年的工友们去烧烤摊上吃散伙饭,酒过三巡,相对静默。
有个年纪大些的工友突然开口:
“小凡,以后大家不在一块了,关系也不能断了。跟我们断了都没啥,但你不能忘了你诚哥。这大半年里,他明里暗里为你付出过不少……”
韩诚打断他,声音发沉:“别说了,都别说了。”
宋凡喝酒喝得有些微醺,头脑一热,过去抱住韩诚,叫了声“哥”,眼泪流了下来。
韩诚眼眶也红了。
一群大小伙子,在那样一个月圆之夜哭成一片。
这座城市这么大,每天都有上千座工地开工建设,数十万工人每天在烈日下高空中撒下汗水。等过了今夜,溶入这万万人的潮海中,谁还能再见到谁呢?
这座城市这么大,灯火辉煌,寸土寸金,一夜之间便有无数高楼拔地而起。然后便是无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待到尘埃落定,工期交付,谁还会记得他们呢?
这座城市这么大,而他们在一个又一个工地间周转奔波,周而复始,居无定所,依靠出卖青春和血汗来谋求一点儿微薄的薪水。可盖了无数房子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城市的辉煌直冲云天,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没有人会再记得蝼蚁一样微不足道的他们。
记得他们存在过,奋斗过的痕迹。
酒饱饭足,筵席结束,宋凡醉醺醺地往家走。
城市夜色凄清,一盏盏金黄的路灯映出他交错的影子。
呼出的哈气变成白烟,四下静极了,在宋凡的印象中,这座城市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寂静过。
他走着走着,脚步稍稍停驻。
他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宋凡再次迈开步子,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宋凡有点儿慌了,他怀疑自己被人跟踪了,他跑了起来,可身后那人速度更快。
几乎是一眨眼功夫便飞扑到了他身上,勒着他的脖子向后一掼,将他整个人掼倒在路边半人高的荒草丛中。两人顺着坡向下滚动。
天旋地转之间,宋凡闻到了那人身上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他死命挣扎,可是脖子却被那人粗壮的胳膊紧紧勒住。他被勒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那人咬着他的肩膀,开始吼叫着撕扯他的衣服。
宋凡就是再神经大条,此刻也明白过来了。
当今社会性别比例失衡,Alpha数倍于Omega,这种事情发生在Omega身上屡见不鲜。因此,Omega夜间一般都尽量不出门。
可是宋凡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饥不择食,连他一个Alpha都要咬!
宋凡的意识越来越浅,昏迷之前,他的手指尖轻触手机,颤抖着按下了一个号码。
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他从医院醒来,病床边守着的人是韩诚。
韩诚身上好几处刀伤,用被鲜血洇红了的绷带勉强包扎着。他神色疲惫,黑眼圈浓厚,看起来一夜没睡。
但看到宋凡醒来,他黯淡的眸还是一瞬间亮了亮。
“醒了?”声音沙哑。
“嗯……”宋凡微微点头。
韩诚大手拖着宋凡的脑袋,让他半坐起来,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轻轻吹凉,一口一口地喂宋凡喝下。
宋凡喝过之后,身上才算有了一点儿力气,可脑袋还是疼得要命。他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脑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要一想就会头疼。
“再睡会儿吧。”韩诚说。
宋凡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就睡着了。
等宋凡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他的手被人紧紧握着,睁开眼睛,是小脸惨白的徐楷恩。
“弟……你怎么没在学校上课?”
徐楷恩带着哭腔,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哥!你都这样了我还上什么课!”
宋凡苦笑了一下,问,“对了,韩诚呢?”
徐楷恩一愣,说:“什么韩诚?”
宋凡身子难受,当时就没太在意,心想韩诚受了伤,现在估计住院去了,过两天再给韩诚打电话联系也不迟。
他现在更犯愁的,是自己这次住院要花多少钱。
他最害怕的就是生病,这个时代医药费高到吓人。只怕这次住院,要花光大半年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可是为了看病将工钱花光的话,弟弟的学杂费可怎么办?
一想脑袋就是细细麻麻地疼,就像有小针在扎,挣钱养家太难了,沉重的负担就像一块大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宋凡摆摆手,说,“弟弟,你把护士叫来。”
宋凡想好了,等下护士来了,不管她说自己的伤有多严重,自己都坚决不住院,拿药回家养伤。
即便跟她吵上一架,这一点也不能动摇。
不过得先把弟弟支走,宋凡开口:“弟,你先出去。”
徐楷恩发|育得晚,这个时候的徐楷恩还没长开,白白软软,小孩一样,什么都听他哥的。
他哥叫他出去,他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敢吱声,乖乖地出去了。
宋凡窘迫地脸色微红,问护士:“您好,请问从我昨天住院到现在,一共花了多少钱?”
护士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3号床是吧,你手术和住院的花费已经有人帮你交了。包括按照我们医生为您制定住院恢复疗程,直到你出院,接下来一个月的住院、医疗费,都有人帮您交过了。”
宋凡第一反应就是韩诚帮他交的钱,他忍不住问:“一个月,为什么要住这么久的院,我只是脑袋受伤啊……”
那护士看他傻乎乎一脸不知轻重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现在头晕吗?”
宋凡点点头:“晕啊。”
“晕就对了,”护士说,“你受伤了,脑震荡,在你恢复健康之前,你还是好好在医院住着吧。”
“反正钱都交了,也不要再想出院的事。你才多大点儿啊,如果不重视的话,后遗症可是要跟你一辈子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有需要随时叫我。”说完这句,护士就离开了。
宋凡没有办法,只得乖乖住院,心想等伤好了,就把钱还给韩诚。
又过了几天,弟弟扶着他在走廊走路的时候,他拨通了韩诚的电话。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
“滴,您拨打的号码是……”
接连三次,韩诚的电话都拨不通。
宋凡有点儿着急了,接下来几天,又给韩诚拨了十数通电话,依旧都打不通。
等到一出院,宋凡直奔他们的原工地,可是项目已经结束了,他自然不会找到韩诚。
他又去找了原工头,原工友,能打听的人全都打听了,却依旧没有韩诚的下落。
他甚至连找了几家新开工的工地,去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韩诚的人。
答案是没有。
那么大的一个人,就像一滴水,就那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从此杳无音信。
宋凡再也没有见过韩诚。
没过几天,徐楷恩作为尖子生,被学校要求参加数理化的奥赛培训,又是一大笔费用。
宋凡没有时间再去找韩诚了,他忙得一天到晚脚不沾地,也只有在梦里,他才偶尔能够见到韩诚模糊的影子。
时间久了,他甚至禁不住怀疑,韩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还是说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毕竟自从脑震荡之后,在那之前的记忆,都在一天天地模糊下去。
记忆都已经淡了,没想到三年之后,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宋凡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能问一句:
“诚诚哥,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第 23 章
“挺好的,”韩诚说,“走,哥带你去吃午饭。”
确实到了该吃饭的点儿了,宋凡叫住韩诚,说,“诚诚哥,以前都是你请我吃饭,这次我请你吃一次饭吧。”
韩诚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摸摸少年的脑袋,感慨道:“三年不见,你都能请哥吃饭了,三年前你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呢。”
“别这么说,”宋凡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已经19了,是个大人了。”
宋凡带着韩诚去了瀚宇寰球的员工餐厅,这里空间宽敞,环境整洁,中餐、西餐,八大菜系应有尽头。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正装的都市精英男女。
宋凡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透过蓝色的玻璃幕墙,可以俯瞰都市的景色,他对韩诚说,“坐呀,诚诚哥。”
韩诚环顾四周,表情些许局促,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凡,这里的饭菜应该不便宜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哥哥请你。”
宋凡读懂了韩诚的心思,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自己老土,和瀚宇寰球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他连忙说,“没事哒,诚哥,我是这里的员工,我请你吃饭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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