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说不出来。
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不能善终,他还是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现在,一切都已到了最后关头,他终于向这个男孩表白了心迹,这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Harry只是希望,等到韩承允日后回忆起今日种种,能够少恨他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韩承允哭的累了,抽噎着在他怀里睡着了。
Harry紧紧的搂住他,贪婪的享受着这最后的相处。
******
韩承允醒过来的时候,已近正午。
睁开眼,就看到Harry穿戴整齐站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俊……”韩承允想喊他,可或许是睡着之前哭太凶的缘故,喉咙火辣辣的疼,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Harry从床头端起一杯温开水,递给他,说:“喝点水会好一些。”
韩承允笑着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喉咙果然舒服了很多,韩承允翻身下床,“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午饭。”
Harry笑着说:“好。”
可是,刚从床上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韩承允又重重的摔回到床上去,“怎……怎么回事?头好晕……”
Harry在他身边坐下来,摸上他的脸,温声说:“头晕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等韩承允答出一个“好”字,意识就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里。
Harry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韩承允,目光里写满了难以言说的疼痛。
半晌,他掏出手机,拨号,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韩太俊。”
韩太俊冷笑一声,说:“姜亨俊,对于我的回礼,你还满意吗?”
回想起早上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一段惨无人道的视频,Harry痛苦的闭了闭眼,然后直截了当的说:“想救你儿子的话,就带着我妈妈,和我见面。”
韩太俊故意怒道:“姜亨俊,你要是敢动我们小允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Harry冷笑一声,说:“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到时候见吧。”说完,Harry径自挂断了电话。
他低头吻上韩承允的嘴唇,“小允,今天晚上,我要给所有的恩怨情仇画上一个句点。”
第76章 想你-22
韩承允强撑着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宽敞明亮的卧室里,而是置身于一个残破非常的房子里,看起来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奇怪的是,这个破房子里的摆设,处处都透着一股熟悉,倒像是他曾经来过一般。 他本能的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手脚都被缚在身下的椅子上,动也动不了。
脑海中立即回想起那次被尹英才绑架时的场景,以及痛苦到极点的死亡过程。巨大的恐惧即刻排山倒海般袭来,让韩承允心惊肉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事到如今,他其实已经并不是那么惧怕死亡的降临,可是他受不了死亡降临之前的灭顶疼痛。
“有没有人?!救救我!救救我!俊啊!俊啊!救我!”韩承允大声向心目中唯一的那个人呼救,渴望他能够像影视剧中的那些英雄一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自己的爱人身处险境,他们都能从天而降,伸出援手。
于是,姜亨俊真的就像韩承允所期望的那样,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宛如神祗降临。
韩承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缓步从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姜亨俊,乍惊还喜,“俊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
姜亨俊却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突然,韩承允觉出不对来,脸上的惊喜迅速褪了个干净。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没有理由这样对我。”喃喃自语毫无预兆的变成高声叫喊:“尹英才!你出来!不要以为藏到暗处我就看不到你!你快出来!”
可是,除了窗外的呼呼风声,韩承允没有听到一点儿人声回应。
韩承允强笑了笑,看向一直沉默的姜亨俊,“俊啊,你快点儿让英才出来吧,他一向最听你的话。”
“出来?你让他从哪儿出来?”一丝狠戾从他寡淡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韩承允惊讶极了,“怎么会……”
“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不等韩承允回答,姜亨俊兀自笑着继续说道:“他被十几个男人轮-奸,然后被扔去喂狗了。那两只狗比狼还要凶猛,一只咬住他的脖子,一只咬住他的腿,拼命的撕扯。大动脉被咬断,红色的血喷涌出来,在肮脏的水泥地板上流成了河……”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姜亨俊细致的描述让韩承允觉得不寒而栗,身上颤抖的厉害。
“怎么,这就害怕了?”姜亨俊嬉笑一声,说:“可是你知道吗?直到身体四分五裂,英才……不,是Harry,Harry都没有哼一声。你能想象他承受着怎样的痛吗?韩承允,你能想象吗?!”
一开始,乍然听姜亨俊说Harry已经死了,韩承允还有些半信半疑,可听他描述的如此细致入微,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让他不得不确信,真正的Harry Borrison的确已经死了。
韩承允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抓住,扔进烈火里焚烧成灰烬。
可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子。
他觉得悲伤,胸口上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几乎要窒息。
Harry这一生,太过悲惨。韩承允从没见他笑过,亦没见他哭过,他似乎从来没有享受过生而为人该享受的所有乐趣。从来都是姜亨俊一个动作,Harry一个指令。
前半生,Harry与孤独为伴,为了得到一份安稳的生活而疲于奔命;后半生,Harry为姜亨俊而活,为姜亨俊而死。
韩承允无法判定他这一辈子活的值不值。或许,在Harry的心里,是觉得幸福的呢?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为另一个人的幸福下定义。
至于Harry为什么会死,韩承允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或许,是Harry的真实身份被韩太俊识破,才让韩太俊对他痛下杀手?
可是,韩承允没有想到韩太俊竟然会残忍如斯,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是谁杀了Harry?”姜亨俊沉声问。
“我不知道。”韩承允垂下眼眸,低声说:“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
姜亨俊冷笑:“和你没有关系?你怎么敢这样说!韩承允,我等了你十四年,等着你向我坦白。可是,你却一点一点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和仁慈。”
韩承允的心砰砰跳起来,“我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么?”姜亨俊抬手看看表,脸色冷硬如冰,“很快,就会有人解释给你听,我到底在说什么。”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破旧的铁门从外面被推开。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往房子里面涌。
背着熹微的天光站在这狂风暴雪里的,是韩太俊,以及瑟缩在他身边的姜贤珠。
姜贤珠拽着韩太俊的袖子,憨憨傻傻的说:“韩太俊,你不是说带我来见我们小俊吗?为什么把我带到这破地方来?我们小俊到底在哪里?我要见我们小俊!”
韩太俊指着僵立在房中的姜亨俊,说:“你看,那不是你的小俊吗?他就在那儿等着你呢。”
姜贤珠惊喜的朝他们看过来,却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你骗我!他才不是我的小俊,我的小俊才不是个瘸子呢!我要去找小俊,我要去找小俊……”姜贤珠不停的嚷嚷着,甩开韩太俊就要往外跑。
韩太俊一把扯住她,用力往里面一推,姜贤珠立即像一只稻草人一般扑倒在尘土里。
姜亨俊猛然上前一步,却又猛地顿住,写满恨意的视线投向韩太俊。
韩太俊泰然自若的迈进来,抬手拂掉外套上沾染的雪花,“你看,她已经不认识你了呢。”
姜亨俊后退一步,站到和韩承允并列的位置,右手探进怀里,赫然掏出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下一秒,冰凉的枪口舔上了韩承允的太阳穴,“她不认识我不要紧,关键的是,你还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韩承允心念电转,想起韩太俊出现之前姜亨俊说的那些话,蓦地了然,“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编的那些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鬼话骗倒吗?”姜亨俊语气森然,“韩承允,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韩承允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带上我?让我病死在那个破厂房里岂不是更好?”
姜亨俊笑着说:“那样的话,今天这出好戏又如何能够上演?”
韩承允闭了闭眼,虽然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涩声问:“所以,这十四年,你都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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