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心底无声的叹气,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卢修文的长相和他原本的模样差别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整体轮廓却更为柔和,使他缺少了过去的霸气,却多了几分阴柔。
卢修斯虽然颇有意见,对此却也没什么办法。归根究底,这是五官的线条的弧度问题。化妆之后虽然能够明显改善,却终究还是有限度的。这样的改变曾一度让他多了丝无奈,就像他想要表达出平静时,最后让人感觉到的效果却成了微笑。
不过这一年的时间到底也不是白过的,至少他现在对这副相貌也算是适应良好了。少了些冷厉,多了丝温和。以他当前所处的状况,这副方便示弱的长相倒是十分具有利用价值。也算有失有得吧。
何况外貌虽然能给人带来一些改变,但这终究不是一个人的本质,不是吗。
卢修文原本熟识的人里,只有田新文是还保持着联系的。而且,田新文对卢修文的了解,也算不上有多深入。所以卢修斯以训练营一年的时间为托辞,倒也轻松地让田新文接受了自己与卢修文在性格上的巨大差异。又通过使用艺名,将卢修文改为了卢修斯。虽然他无意抹杀卢修文曾经存在的痕迹,但在他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自然得先以自身的安全为第一优先考虑。
“反正你们早点开始考虑庆典上要表演什么的问题吧,时间也不多了。”田新文最后这样总结了一句,结束了三个人的第一次聚餐。
托木凉的福,卢修斯和左天宇都分配到了离公司最近而条件最好的那个宿舍。
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考虑到艺人的需求,卧室和客厅还是隔断了开来。这比卢修文的小公寓要强上不少,而月租金则要低得多。至于训练营的两人宿舍就更不具备可比性了。
卢修斯以前从未为钱发过愁,不过现在,这却成为了极迫切的问题。
刚刚踩上首都机场地面时的卢修斯,因为从来没有依赖过手机这些通讯工具,所以还没能从以前的惯性思维中完全挣脱出来,也就没有意识到手机对于一个麻瓜的重要性。他随身带的只有简单的衣服、所有的证件、可怜的几百块以及原主的那台老式手提电脑。
上飞机之前,田新文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卢修斯的冒失。原主的手机大概是被他自己扔掉了,卢修斯并没有找到。于是在田新文积极地让他记录自己的新手机号码时,卢修斯就推说自己把手机弄丢了。
手机丢了虽然麻烦,但也有一个好处,至少卢修文过往的那些社交关系更难找到他了。
公寓里只有简单的必备家具,崭新的物件让房间里有些清冷寂寥。
卢修斯疲倦地坐进客厅唯一的一张沙发里,四下环顾,只觉得空落得让让人难受。
低头,看了看短袖之下露出的光洁手臂,卢修斯若有所思。
白皙、细腻、美丽和年轻是卢修文这具身体最大的亮点。
除了因为服药自杀而虚弱了一小段时间,卢修文的身体非常的健康。而大概是因为从小家境不好,而不同于卢修斯从小养尊处优的关系。在年龄相同的情况下,卢修文大概是比卢修斯要结实有活力一些,尽管,这些从卢修文的外貌特点上都看不出来。
如果,他那具身体确实是死了。
想到这里,此刻暂时卸下了惯常的面具与防备的卢修斯的脸上不自知地流露出一缕淡淡的苦涩。
其实在那个句子里,不用加上那个“如果”,想必也是成立的。
他还不知道克拉伦斯是不是只把他一个人送了过来呢。起死回生的事情就算只是针对一个灵魂,也是违背了时间规则的行为。
卢修斯死了,换上了卢修文的年轻身体,而且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任何的排斥反应。他其实应该仰天大笑感到庆幸才对。
用干净来形容一个人的身体其实是很高的一个标准,但是眼下的这一具,绝对担得起。
但是卢修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干净。
前一世,摆脱了黑魔标记之后,为了让两人的羁绊更深刻,在卢修斯自己的主动授意之下,克拉伦斯在他的整个左臂上,留下了极为妖艳的紫罗兰纹身。只要轻轻触碰那个花朵,即使远在天边,两人也能心意相通。
但是现在,这个维系,没了。
就算重新拥有了年轻和健康,可卢修斯却依然更愿意拥有之前那个充满了克拉伦斯痕迹的身体,即使疾病缠身。
此时此刻,就仿佛,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才一点点地将两人之间的牵绊刻画得深入骨髓,再不可分割,现在却被人一刀,断了个干干净净。
“是不是,还不够深呢?”卢修斯呢喃着,松开了不知何时攥紧的手掌。
不,现在还不是脆弱的时候!卢修斯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打起精神。
连上了网络,卢修斯再一次开始尝试曾经使用过的所有紧急联络方式。
如果这个韩立冬就是克拉伦斯;如果在一年之前,克拉伦斯和他一样刚到达这里,还没来得及建立这套联络体系,那么现在,说不定还有希望。
海量的电子邮件被寄送了出去。卢修斯怔怔地盯着手提电脑的屏幕。
一封未读邮件刷新了出来,标题上刺目的大字让卢修斯长叹一声,随即闭眼,掩盖住所有的情绪。
您所选择的邮箱为无效地址。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这可以算得上意料之中的结果虽让他失望,可他早已做好了要耗费很多时间的心理准备,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即使走一步算一步,可也是在不断前进。好歹,他眼下已经拥有了一个方向和目标。
周年庆典的表演……
唱歌和跳舞虽然不是卢修斯的强项,但是,乐器演奏也应该是一种合适的表演方式吧。
卢修斯之前对麻瓜的乐器了解不多,唯有钢琴却是会的。而克拉伦斯似乎也一直对钢琴情有独钟。虽然他不会弹,却喜欢听。卢修斯也乐于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因此演奏钢琴的频率也开始了大幅度的提升,甚至两人还改编过一首克拉伦斯最喜欢的曲子。
如果韩立冬就是克拉伦斯,卢修斯倒是想到了一个表明自己身份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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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年庆典在华灯初上时开始,落地玻璃窗将外界的声源淡淡隔开,营造出这一方天地,天花板上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垂下不少的垂珠,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将夜空中的点点星辰移到了眼前。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无论酒会还是庆典,大体都是如此。
而原本灯火辉煌的大厅,却在突然之间灯火全熄,昭示着周年庆典中新人表演环节的正式开始。
只有中央的舞台,被一束极淡的追光灯打亮,显露出台上的一抹侧影。
正对舞台的摄影师身后不远,两个明显比周围人要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表演开始之后,两人似乎就在低声交流。此情此景使得周围想要搭讪的人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识趣地走开,把空间留给了两个老板。
用手肘捅了捅杨战,韩立冬趁着昏暗的灯光,动了动脸颊,活动刚才笑得有些僵硬的脸:“老杨,我听说今年有一个新人,是你开口说要塞进来的。什么情况啊?像你这种从不徇私的人,居然也会有开后门的一天啊。这可让我非常好奇了。”
杨战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我所坚持的东西,也并不一定都是对的。一年之前的例子就已经是最好的教训了。”
“怎么?谁又挑战你的原则了?”韩立冬满脸幸灾乐祸。
“是我老婆那边的亲戚来的,闹着要当明星。家里实在压不住了,就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唔,估计也就嫂子会让你能屈能伸了。那个新人怎么样,需不需要多花点资源在他身上?回头我可以交代木凉去弄。”
两个人交谈的语气熟稔,一听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杨战没有犹豫就摇了头:“虽然没有相处过,只见过一次面,没说上话。不过却看得出是个从小被家里宠惯了的。虽然不是什么坏孩子,不过气量实在是小了些,估计是难成大器。不用特意照顾。你一会儿给鉴定一下,不行就算了,就当供着个小神好了。”
韩立冬盯着杨战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方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便点了点头:“好吧,那看看今年还有什么新人。但愿能有一两个好苗子。”
“不用太辛苦了,你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多的了。当初能帮我一把就已经是及时雨了。你倒是能,帮我把公司给抓起来的速度和你这一年瘦下去的速度不相上下啊。把你累成这样你让我于心何安?今晚得给你好好庆功才行。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啊!”
韩立冬笑着摇头,拍了一把杨战的肩膀:“你看你,一结婚就变墨迹了。我这又不是因为累的,我是……”
调笑的话语忽然停止,韩立冬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刚刚响起的钢琴曲吸引。
屏声静气地听了一会儿,韩立冬扬眉,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曲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