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再度被关上,杨大妈拉开了客厅的窗帘,以此来增加光照。此后俞任杰又仔细地观察了会儿,整个过程中其他人都保持安静,只有郝晋阳小声对杨大妈说:“我师兄可厉害了,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马上就要破案了。”
杨大妈点头,与他一起凝神期待奇迹的发生。
五分钟后,俞任杰垂下视线,揉着发酸的脖子拉了个哈欠:“这灯还挺好看的,是中世纪的古典奢华风,那时欧洲的人们过度追求物质生活,对品质的要求很高。”
郝晋阳呆了呆:“师兄,你一定有什么发现吧!”
“发现?”
“对呀,发现!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什么都可以。”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俞任杰有些苦恼地捶了捶脖子:“硬要说发现的话,这灯该擦擦了,里面有好几个小飞虫。”
俞任杰本就没说发现了什么,只是盯着水晶灯看而已。或许是真看不清楚才观察了这么久,或许他只是喜欢那盏灯。是郝晋阳自以为是地夸下海口,给了死者家属希望。现在希望破灭了,他自觉丢脸,又有些内疚,想尽快修补刚才的过失,想了想,他向俞任杰提议:“师兄,和上次一样,我们要不要做一个案件模拟?”
俞任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说得对,是可以做一下。”
郝晋阳从餐桌搬来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摆在水晶灯的正下方,踩了上去。
俞任杰指示道:“你试试绳索的高度,合不合适。”
郝晋阳比划了一下,绳索的下端正好到他的下巴处,而他与死者的身高十分相近:“师兄,这个高度刚刚好。”
俞任杰嗯了一声:“现在你稍微用力拉一下绳索,别忘了戴手套。”
郝晋阳照做时,水晶灯剧烈晃动起来,吊坠与灯罩相撞,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倒是有些像风铃了。紧接着郝晋阳要将自己的脑袋伸到绳索里去试试,被俞任杰叫停:“这灯这么好看,被你吊坏了怎么办!赶紧把你的大头拿出来。”
郝晋阳将自己的脑袋缩回来的时候,俞任杰对陆文婷说:“陆小姐,能否麻烦你将这位警员抱下来,就像抱你丈夫一样。”
陆文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她的表情肃穆,颇有决定奋力一搏的意味。或许是面对面太像拥抱,她来到郝晋阳的背后,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膝盖。第一次发力没有成功,毕竟郝晋阳一米八零的个子,体型也算健壮,陆文婷只得靠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后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当感觉双腿后一片柔软时郝晋阳羞红了脸,有些飘飘然,心想一个这么柔软的弱女子还能抱得动我么,但随即他就被背后的女性抱了起来。由于受力的关系,陆文婷的胳膊向上移了一寸,又一寸,最后勒在了他最敏感的部位,终于他笑不出来了。
巨大的摩擦力使他差点叫了出来,痛苦与酸爽彼此交错,逐渐放大。当他的双脚彻底离地时,已经分不清是疼痛抑或是其他感觉更多一些了。但师兄和大妈就在边上,身后的陆文婷也没有察觉,他羞于叫停,只张着嘴,喉咙震动着,却发不出声来。
终于陆文婷将他放下,郝晋阳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成了一片惨白。事情却并没有朝他所期望的方向进展,陆文婷终于意识到自己勒在了哪儿,对着他的裤裆不断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竟然碰到了那里!”
郝晋阳蜡白的脸上又立刻有了血色:“没事,没事,没怎么碰到。”
但在一屋人的注视下,他的裤裆还是由于刚才的刺激支起了一个帐篷。郝晋阳立刻低头捂上,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继上次熊本偷窥案后,第二次在工作中需要捂着裤裆,技术倒是越来越娴熟了。
与郝晋阳相处久了,俞任杰对应这等尴尬的场面也练就了一套独特的处理方式——那就是假装看不见。他歪着脑袋看天花板,踱着步子远离丢人的同事,不知不觉走上了阳台,被一片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这句话倒是不错,这天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但他不该斜视,因为转身时他撞上了一条女士内裤,未干的布料贴了上来,正好将他的整张脸完全包住。这竟然还是一条镂空黑纱拼接枚红色蕾丝还带着精致花边的情趣内裤。
透过脸上蕾丝,他瞧见杨大妈目瞪口呆的表情与还捂着裤裆的郝晋阳,这时俞任杰的心里很是苦涩,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保持沉默。
仍是盖着奢华的内裤,他叹了口气,这口气便透过黑纱吹到了更远的地方。
倒是陆文婷冲了过来,连忙将内衣裤推向晾衣杆的另一边,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我们楼上的邻居喜欢往楼下扔垃圾,所以我们把衣服晒在自己阳台里面。我个子矮,晾衣杆放得低一些…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进去吧!”
回到客厅后,陆文婷咬着嘴唇,将窗帘重新合上了。俞任杰用余光瞥见角落里还挂着一条黑色男式平角裤与另一条素色女士内裤,看着陆文婷的脸色,他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丈夫的内衣是你帮忙洗的么?”
陆文婷点头:“是的,都是我洗的,我不用上班嘛…有什么问题么?”
“当主妇真是辛苦。”俞任杰真诚地说。
随后俞任杰要求查看死者的身体:“法医还要一会儿才能到,我只能先做简单的检查。具体的结果还要看尸解报告。相信我的同事已经说过了,但我再重申一下流程,如果你们对死因有异议的话,可以要求解剖。”说着朝郝晋阳伸手:“把你的手套给我一下。”
郝晋阳还捂着裆部:“用你自己的吧。”
俞任杰掏了半天,不记得放哪儿了,郝晋阳的手只好短暂地离开裤裆,将他的手套扔了过来。取过手套时,俞任杰发现上面有些污渍,刚想骂他怎么搞的,随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观察起死者来。
俞任杰观察得实在有些太过仔细,不仅检查了死者外观,致命伤,还翻看了他头发,指甲,甚至剥了他的裤子,掀开了他的内裤,低头对着某个部位研究了半天,就差啊呜一口含进嘴里了。如果他不是个警察,郝晋阳心想,一定要以侮辱尸体罪把他抓起来拘留个几天。这么一想,上次他就让工厂的人脱衣服给他看,现在连尸体都不放过,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么?郝晋阳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儿危险。
稍后,俞任杰将手套脱了,扔回给郝晋阳,郝晋阳吓了一跳,手一松,手套掉在了地上。俞任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对陆文婷说:“检查完了,我发现啊,你的丈夫,还挺爱干净的!”
陆文婷似是松了口气,笑着道:“是呀,他处女座的。”
杨大妈则欲言又止地看了俞任杰好几眼,都被俞任杰用眨眼压下去了。
完成现场勘查后,郝晋阳用一张白布将死者盖了起来。杨大妈与儿媳不舍,而瞧不见尸体后,都明显松了口气。
待初步调查完成,杨大妈终于沉不住气,当着儿媳的面抓住俞任杰的胳膊:“小俞同志,看了这么久,到底找到我儿子是他杀的证据了么?”
俞任杰摇了摇头:“没呢,别急,还要再看看,查案是需要过程的。”
“还需要看什么?我能做什么?”
“家里能让我参观一下么?”
杨大妈冲陆文婷使了眼色,于是陆文婷道:“当然可以。”
第19章 上吊的丈夫(3)
这间公寓的面积在一百五十平左右,
四室两厅。四室由主卧、次卧、儿童房与书房构成,
此外还有一间厨房,
两间浴室,
其中一间建在主卧之中。
还未进入房间,
一扇门开了,
从儿童房里探出一张小脸来,
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望向门外。郝晋阳不禁撤下了裆部的手,与她挥了挥手。
小姑娘刚向郝晋阳伸出她的小手,陆文婷厉声骂道:“不是和你说过么,
不准出来!”
女孩的眉头皱了皱,嘴唇掀了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大妈心疼孙女,
弯腰将其抱起:“她都没爸爸了,
够可怜了,你凶什么凶!”
陆文婷的气势瞬间没了,
话到了嘴边成了哽咽:“妈,
维嘉还在地上躺着呢,
我就是不想让她介入,
她什么都不懂。”
空气忽然沉重起来,
悲伤笼罩了这个家庭。
杨大妈看着孙女稚嫩的脸,
硬是忍住眼泪,颤抖地声线问:“楠楠今天没去幼儿园啊?”
楠楠用天真娇嫩的声音回答:“去了,又回来了。”
“妈妈接你回来的?”
“不,
隔壁王叔叔接我回来的。”
杨大妈的脸色变了变:“你说住在隔壁的那个王叔叔?”
“是呀,
笨笨王叔叔。”
“王叔叔有说为什么来接你么?”
“他说妈妈有事要做,没空来。”
杨大妈将孩子放下,挺直腰板,逼视陆文婷:“你怎么会让隔壁的男人去接楠楠?你的心可是够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