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目片刻)
华发男人笑容可掬,待全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大手一挥,指向身后道:“Please allow me to introduce my son.”(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我的儿子)
付南风穿着深色西装,不苟言笑地走上前来,挺拔的身姿格外出挑,烫金袖口散发柔和雅致的光晕,高修旸在那一刹猛然发觉,付南风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别扭小孩,不再是校园里遭欺辱咒骂的师弟,不再是操场上对高修旸傻乎乎地说“想要和你交|配”的男孩。
他是付千城的儿子,他有亿万身家,他动辄百亿的毒品买卖,再也记不得曾经就读过警校,还有警校里那个高师哥。
“It’s so bad, isn\'t it?”(这太坏了,不是吗?)
不知是谁说了句英文,轻轻传进高修旸耳中,还在伤感今时不同往日的“高警官”随口接了一句:“Yes, so terrible.”(是啊,太糟糕了)
他侧头一看才发现,问话的人问的不是自己,接话的人却给出了相同的答案——站在高修旸不远处,两个男人正拿着酒杯,煞有介事地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付南风。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深色西装裹身,突兀的是又圆又亮的光头。光头旁边是个老外,眉目深邃,一头狼奔的黄发,轻轻咬着嘴唇。
“My gosh,it’s so terrible!”黄发老外又重复了一遍,语声里全是愤怒。
高修旸眯起眼睛,仔细去看那二人。脑海里复杂的影像不停闪过,在某一个时间点停滞,有热潮涌上心头,他努力克制内心的冲动,死死盯住老外和那个光头,颤抖着用一只手捂住嘴巴。
耳鸣渐重,可高修旸还是听见了,那黄毛老外明显带着恶意说:“If I knew that the result like this, I would kill him on the hill five years ago lest the old man no longer reuse me.”
(如果我知道结果是这样,五年前在山上我一定亲手解决他,免得现在臭老头一脚把我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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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晚宴一直持续到很晚,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人模狗样的大佬们带着雍容大方的太太,恭谨有礼,一派风度,血气方刚的富二代、官二代们,却不是省油的人。
付千城太了解时下年轻人,他让年纪轻轻的太太,招呼一群人开泳池派对。付大老板在豪华的First World Hotel定下一整层客房,留给夜不归宿、情到浓时的少爷小姐们,午夜狂欢。
晚宴进行到一半,互相勾搭上的男男女女提前移场,付南风被付千城带着陪酒。他年少气盛,厌恶虚与委蛇的场合,表面上给叔叔伯伯敬酒,却端着一副冷脸。
付千城最不喜他傲世轻物,付南风越闹别扭,付千城越不放过他。到后来,付南风拿出自暴自弃的态度,敬酒之前自己先喝个干干净净。
没过多久付南风就醉了。付千城派人送他去楼上休息,单秋易正跟之前那个林少爷拼了命的对吹,于是我们的男主角高修旸,第一时间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
“付先生,我送风少上去吧。”
付千城瞥他一眼,还没说同意,付南风颤巍巍地去够高修旸的胳膊。
“……哼,喝啊,继续喝啊。”
他傲娇地撅着嘴,在高修旸看来有几分可爱,在付千城眼中却是不成气候的表现。
最终付千城忍怒摆摆手,让高修旸带他走了。
抱着付南风上电梯时,高修旸感受到心中有一股不可抑制的激涌。两扇银色的电梯门缓缓关闭,下一秒,高修旸紧紧楼住了付南风。
付南风的嘴唇贴着他的脖颈,呼吸覆在耳膜上,高修旸的心脏砰砰跳动,所有者一切都让身体升温。他几乎不能自持地抱住付南风,眼睛有些水汽、脸庞还红润的付南风靠在电梯门上,不出声,也不回应。
没有人按电梯层数,两个人就在静止的电梯里站着。高修旸的心被涨得满满的,他第一次有脚软的感觉。在宴会厅里看见那个老外时,他觉得胸腔仿佛吸尽时光仇怨,天地俱阒。
那黄毛老外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天昼山上和独狼交易的另一方。如果照那黄毛老外所言,他是付千城的手下,那中枪的付南风未死,名正言顺作为付千城的儿子,帮其开拓越城业务,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五年前黄毛所代表的势力就是付氏,机缘巧合下付南风参加了雷霆计划,探得他身份后,付千城派人找到重伤的付南风并收留身边——这一切像线一样明晰。
进电梯后高修旸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兴奋、感慨、激动,他的内心像汹涌的海浪,只能用一个怀抱把付南风贴在胸口。
高修旸的脑子非常混乱。他认出了老外,老外并不认识他。一旦老外想起高修旸就是五年前天昼山山顶的警察,他也必然知道付南风是被高修旸所伤。那付南风忘记的一切,高修旸这么久以来最自责的所作所为,又将被翻出,到时他的处境会非常难堪。
可高修旸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此刻只想抱一抱付南风,抱抱这个披了一身醉意的小白眼。五年前天昼山顶上,他以为这辈子都要失去付南风,却不想命运早已做主。兜兜转转,颠沛流离,高修旸又找到了付南风。
他松开怀抱,眼睛染上一层氤氲,盯着咫尺前面色红润的男人,深情地说:“对不起……”
这句话似乎为五年前所说,又似乎在为当前这个鲁莽的拥抱道歉。高修旸的双臂还环在付南风腰上,平复了内心的情绪正要抽离,那人却轻轻拉住他。
付南风微睁着眼睛,额前发丝有些凌乱,脸上染着一层浅浅的粉,整个身子又黏又软。高修旸被他拉得复尔又是靠近,他们那样近,高修旸觉得付南风像艳阳天里白色的雪糕,在太阳下就能融化。
他想跟他一起化。
想到这里,高修旸拉过付南风的手圈到自己腰上,视线直直的。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一点点向他脸蛋靠近,表情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严峻。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付南风突然说话了,清浅的呼吸拂过高修旸的面颊,他问:“你……是不是,想吻我?”
高修旸的动作顿在那一刻,不敢靠近,也不敢回应。
他该说什么?“当然想”,会不会太直白;还是“你猜”,会不会略做作?
各种答案在脑子里来回翻腾,高师哥又像从前那样犯了二,傻愣愣地回道:“……你,你怎么知道?”
付南风粲然一笑,眉眼款款,凑近脑袋在他鼻梁上啄了一下说:“去508。”
付南风之所以能敏锐地察觉,因为他在高修旸怦然心动的目光里,看见了另一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第74章 从没有2
高修旸以前在禁毒支队的时候,和前辈们闲聊,听过这样一个说法。说酒后乱性不是人被酒精烧糊涂脑袋,而是本身有情的人,借着酒精做点事。他当时嘲笑一帮大老爷们把这件事解释得这么煽情,真到情浓意动时,他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高修旸猜想,或者他确定,他和付南风都没醉。他在电梯里处于“可以乱来又不敢明来”的状态之间,脑子里一直天人交战。等508的房门被粗暴推开,走到床前的每一步,都是一番厮磨濡沫。
没有人开灯,也没有人想去开灯。黑暗中高修旸甚至有点害怕,他的经验仅限于吻,一遍遍告诫自己“我是攻、我是攻、我是攻”,但他索取的方式笨得让付南风想笑。
高修旸像小狗似的贴上对方的嘴唇,小心又生涩地伸出舌头舔着。没有激烈的撕咬,没有你争我夺的花招,温暖又黏湿的感觉,让付南风想到“相濡以沫”这个美好的词。
高修旸在电梯里欲言又止的眼神,五年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付南风,一下就看穿他的心思。高修旸想亲又不敢亲、想抱又不贪要、忍着冲动还强说“对不起”,质朴得不像样子。
付南风是什么时候放松警惕的,是什么时候接受一个前警员在身边转悠,是什么时候对高修旸的执着示意默默享受的呢?他记不得了。
他最初完全不信任高修旸。付南风生活在明争暗斗的毒贩圈子,小心谨慎、深于城府是自保的前提。从金猎马大桥送货开始,他一点点试探高修旸,想让他露出狐狸尾巴,可这个人总在刷新他的认知。
金猎马大桥送货时,高修旸受了伤,却执意帮他抓内鬼;南美交易前,高修旸一遍遍强调要当自己人,那专注的眼神,像要把一辈子的承诺都在这个眼神里挥霍掉;之后付南风把南美交易的罪责全都推给高修旸,得知高修旸一举承担后,他内心有多骄傲。
付南风好像在和自己赌博,输赢全系于高修旸一身。那次他去禁毒支队接人,单秋易说“吃饭闹事”的警察叫住高修旸时,付南风心中几多惶恐。人总会遇到这样的情景,抬眼的瞬间,好像现在经历的事,在某个不知名的时空也曾遇到过。
那个警察叫住高修旸时,付南风觉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脑海里也存在过这样一个时刻,只是二选一的情境下,高修旸最终弃他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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