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了个空,只摸到一层我非常陌生的昂贵布料的质感。
脚步马上就停了下来。
如果说周黎的存在,能让我不管不顾地从任何一个地方疯狂的想要逃走。那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在我被冲动点着的任何时候,瞬间把我拉回理智的状态里。
那就是贫穷。
第一,我没有现金,手机因为衣服没包所以放在了卢青和那里。
第二,我身上这套衣服,包括鞋,是那种洗都不知道怎么洗的高级货,我就这样出去弄脏了,一个季度的房租都没了。
懊恼迅速占领之前所有复杂的情绪,牢牢占了上风。让我迅速想给十几分钟前的自己狠狠地抽上两巴掌,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实在是熟悉的让人发狂。
我总是这样,情绪起来了,就冲动得想不起别的事,往往把自己弄到更尴尬的地步。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现在我在这个活动现场的侧门,完全是进退两难,没有手机连发消息找人商量都不行。
也许是看我站太久了,保安都起了疑心,过来问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事,只好说自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
也许是这个活动现场的过道真的很像迷宫,没费什么功夫保镖就信了,把回演播厅的路指给我看。
很好,就是周黎等着的那个过道。
我真的是心如死灰,想着干脆就在这罚站到这个破活动结束算了,到时候人流那么多,跟着人走就不一定能再遇上,遇上也不会再那么尴尬。
我刚打定主意,另一个在门边靠着的椅子上坐着的保安点了点他手里头的烟,往另一边指了指。
“那还有个楼道,直接往演播厅去的。从那走快一点。”
我抬头看那个保安,发自内心的感谢他。马不停蹄地就顺着他指给我的那条路走。
推开楼道的门,有向上的楼梯。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我七绕八拐的还能遇到周黎,这才意识到这边的路都是通的,他大概就是从这里下来找地方抽烟,不小心才堵到我。
我想通了这一关节,恐慌的心情就少了一半。
只要他不是存心来找我,那就只是巧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本来以为他来堵我也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臆想,人家什么人,我什么人。他一个如日中天的顶流犯得着来个小活动的安全通道里堵我?他难道还能预知我要跑?
继续往楼道上面走,刚才那种极度动荡的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我甚至考虑真的就当自己是出去上了个厕所,直接回演播厅算了。
不过就是个八百年前就不来往了的熟人,现在连熟人都算不上,顶多说是个同学,慌个屁。
反正我这种末流都没挤进去,全靠朋友救济的编剧,想要在工作上和他有来往根本是天方夜谭。也就是这么个野鸡颁奖礼上,好死不死地碰到了一次,只要以后安静如鸡地老实在家呆着,不要说周黎了,就是个活人也难遇见。
我越想越觉得靠谱,决定今天回去以后把这身死贵的衣服还了,再把卢青和那的钥匙收回来。这么个无足轻重的插曲自然而然就落幕。以后谨言慎行,好好打工,自然再没有机会见到他。
可能是快要到演播厅了,隐隐听到了音乐的声音。这里隔音其实不算太好,而且门什么的都开着,有点距离也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好像是颁到最佳男配了。
我不再迟疑,跟着声音往前走,预备着回位子上找卢青和拿手机。
前面就是楼道尽头,有一个拐弯,声音渐渐变大。想到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我就直接转了过去,结果对面也有个人急冲冲地走过来,我们俩谁也没看见谁,直接撞了个正着。
那个人身体结实的很,他走的又急,根本不是我这种五体不勤的弱鸡能匹敌的。我被撞的浑身都疼,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直接往后面栽倒。
我都准备好结结实实地摔地上了,结果撞到我这人好像还有一点良心,他伸手拉了我一把,就是力气太大,我又被拽得倒在他胸上,眼泪都给给撞了出来。
我好不容易站稳,用手捂鼻子,触感有点湿湿的,当即内心警铃响彻天地。
这衣服沾上普通灰尘我尚且不知道怎么洗,要是沾上血,我真的是要倾家荡产赔这衣服了。
虽然这衣服是卢青和逼我穿上的,我顶多算是个被迫的玛蒂尔德,还不至于被钉在虚荣的耻辱柱上。但是这它切切实实的价格压力已经足以让我丢掉所有尊严,像是个街边被洒水车溅到的泼妇一样发出惊声尖叫。
“纸!纸!有没有纸!手帕也行!我衣服沾不了血!我赔不起!”
我眼睛的余光扫到撞到我那人,他可能本来想看看我的情况,结果被我突然的尖叫吓到了。
他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递过来一块方巾。我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抢过来把鼻子糊住。
方巾只有一块,顾得上鼻子就顾不上眼睛,我确实撞的有点狠,眼泪水一起涌出来。我只能一只手揩眼泪在蹭到那块方巾上。
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难堪,还有点一言难尽的恶心。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来这破颁奖典礼。
那人没走开,就在一边沉默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良心谴责不好意思走还是想让我赔他方巾。
我摸了一下,分辨不太出来质感,感觉和我身上那衣服差不多贵。
呸,你撞的我,你要是敢开口让我赔,老子
就把这团糊了鼻血眼泪的恶心吧啦的东西糊你脸上。
反正脸总是洗的干净的。
我感觉鼻血差不多止住了,这才把那块方巾拿开一点。
这一拿开,我就发现大事不好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错了位,半是清晰半是模糊。这场景我熟悉的很,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一边。
是这样的,鄙人,近视,差不多1000度,还有120度的散光。
很多人对近视有个误解,觉得1000度就基本和瞎子一样。事实并非如此,大概的物体轮廓其实都是看得,就比如道路或者物体,还是能辨别什么是什么,走路之类的日常活动也都能做。
只是那些东西上所有的细节都会模糊的无法辨认,花纹,图案,小的凸起或是尖角,洒落的污渍或是路过的虫子,都会在光的错觉里模糊成一团阴影。
有些人可能还好,能忍一忍。然而对我来说,缺失对眼前这些细节的掌握,会让我迅速陷入恐慌。
而具体的反应呢,大概就是什么都不敢动,就算看出来那个是路,也会不敢走过去。
谁知道藏在那一片模糊的光后面其实有什么东西。哪怕就是个同地板色的小台阶,都能让我狠狠摔上一回。
我僵着身体不敢动,还好,还有一边的隐形眼镜是戴着的,就是左右眼视力差距太大,看的人头很晕,但是不至于看不清眼前细节。
我现在只想马上回到卢青和旁边,一五一十地把刚才这些破事全部讲出来,逼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带回我的出租屋,并且赌咒发誓再也不拉我来这种场合了。
我都说了不来,真的是命里带的,天生的八字不合。
我沉默着不做声,鼻子还捂着,脚步动了,想绕开这个人往演播厅走。可数没走几步,他就又把我拉住。
真的,我其实很讨厌别人碰我,刚才那样要摔不摔的时候就算了。这会儿还上手我就忍不了。
于是我直接想把他手给甩开,这个甩的动作由于我本身是个弱鸡,没法只用手部的力量做,所以我侧了下身。
这里是演播厅附近的过道,有的时候会在墙根下面摆放些杂物。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我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刚侧那一下身想甩开这人,脚下就绊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整个人重心不稳,又是要摔。
可能是我刚才的反应太大,多少有点吓到眼前这个人,明明一开始拉我的时候那么眼疾手快,这会儿我要摔了,他手伸到半空,愣是没拉住我。
也许是我命中注定必有这一摔吧。
我摔在地上,侧胯狠狠地撞了一下地面,还没来得及疼,就感觉到摔的这一下激起了不少灰尘。
那灰纷纷扬扬的洒起来,我的心就宛如跳楼一样迅速地跌落下去。
这身衣服,我忍着逃跑的冲动,逼着自己回来的原动力,它还是脏了。
榉木无青于2019-09-05 22:41发布
第3章
我沉默地坐在那,不太想起来。
虽然灰这种东西拍拍干净也未必能看出来,但是再往前面走就是演播厅了。一个全是摄像头的光鲜浮华之地,一点点小的不得体都会放大无数倍供人观看。
我要是今天穿着一套脏了的礼服往卢青和身边走,真正丢脸的其实不是我,是卢青和。
我向来是个不给朋友添麻烦的好人。
反正脏都脏了,还是尽可能的不要动好了。毕竟按照现在这个发展,我要是继续活动,说不定还能解锁更倒霉的事。
另外还有一个小原因,刚才摔得那一下,我另外一边的隐形眼镜也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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