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聂风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嬴政是不是有法子应付,拼命催动着自己刚刚学到的精神力,只见一个核桃大小的东西从聂风的意识世界中被剥离,直直撞上了火凤。火凤烦躁地鸣叫了一声,身上虚影腾空,虚影的尖嘴与那东西倏然碰撞,飓风迭涌,聂风止不住身形,被吹得向后跌去,离他最近的猗谌刚忙上前将他扶住,带着他带了一处风势稍弱的地方,却见聂风忽然捂头惨叫一声,不知从何处流下了鲜红的血,那血越流越多,直让聂风原本英朗隽永的面庞变得十分可怖。
聂风经此一击,精神萎靡,瞳眸涣散,脑海中一片空茫,不过是勉强保留着意识不让自己晕过去罢了。虽忧心嬴政,他却只得软软地靠在一旁,无力再动弹。
天边不知何时阴云骤聚,遮掩住朗日,耳边隐有滚滚雷鸣之声响起。
炎雷剑诀第七层可令天地色变,如今嬴政只在第六层巅峰,离第七层仅半步之遥,已窥得些许脉门。
暴戾得似要将一切撕毁的雷声掩盖了火凤的鸣叫。火凤不甘地提高了嗓音,这时天边一道白色的闪电落下,似乎从半空中把天空分成了两个部分。
嬴政冷哼一声,全身蕴雷,缓缓升至半空。与往日只往体表覆盖一层雷之真气不同,此番,那雷力似是从他体内冒出来般,密密布满了周围的空间,雷电之力向外蔓延着,在嬴政周身形成了一个密实的雷球。一切踏入雷球领域之物,都将被毫不留情地摧毁!
那音波穿透力不强不弱,大部分在进入雷之领域前便被拦住,少数拦不住的倒是一直在陆陆续续地给嬴政造成伤害,不过这种伤害尚在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
嬴政冷哼一声,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示着他的心情极为不好。
心爱的弟子受伤,让他心中充满了暴戾。且眼前的这头火凤,难免让他想起了一些深埋于记忆中的往事。
千年前,秦朝方立,便有妖凤作乱,祸害大秦子民。妖凤不知何故觊觎百家秘籍,且得了部分百家秘籍之后,便越发不好对付,竟在大秦肆虐横行,弄得国将不国,生灵涂炭。嬴政破釜沉舟,先是将百家密集尽数焚毁,后又费尽心思探得妖凤的老巢,倾举国之力与其一战,自己更是带领蒙、王等人身先士卒、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方才将那妖凤斩杀。
在汉陵中见到被禁锢的火凤之魂时,嬴政心下便隐隐有预感,也许当初的妖凤还有同伴。自见到眼前这头寄生在绝无神身上的火凤后,嬴政便愈发肯定这件事。这头火凤的力量在当年那头妖凤之下,又未曾开智,想来应不至于比当年的妖凤难对付。只是,仍不可大意,似这等妖兽,大多有些压箱本领。
嬴政拔出太阿剑。太阿剑与嬴政心意相通,此刻处于雷之领域中,仿佛也经了那雷火锻造,正不断燃烧。
一个庞大的剑阵在周围形成,从高到低,排列了万把雷剑,各把雷剑又组成数个不同的阵法,将火凤团团围绕。火凤左右看了看,似乎对于这样的状况颇感不安,喷出一大片火,朝着万把雷剑烧去,岂止那雷剑非但丝毫无损,反倒是阵法被触动,将成片的火往火凤身上倒转回去。
火凤以双只翅膀护住自己的头,口中发出尖锐凄厉的鸣声。
音波越发锐利,声声鸣叫如同泣血。
嬴政手持太阿剑自万剑阵中穿过,一时火凤只觉有无数个嬴政从四面八方袭来,竟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真的。当嬴政带着雷电之力的太阿剑刺入火凤的双翼时,它的叫喊似乎能冲破云霄,朵朵血花晕染开了,洒在嬴政的身上,带来岩浆般的灼热与钻心般的疼痛。
嬴政呲着牙,低头一看,发现被凤血溅到的那一处已然受伤,他很快发现到事有不对,这凤血竟也能被用作攻击利器!意识到这一点,嬴政飞速后退数步,一手持剑,一手持着数道紫雷鞭。数道紫雷鞭将火凤牢牢地禁锢在其间,太阿剑上数到剑气一分二,二作四,四为八,八化十六朝着火凤横扫而去。这一招还是当日在汉陵中学自刘彻,只是嬴政所分化的剑气更少,威力自也更强。
遭受了连番的攻击,火凤身上的伤口剧增,地上被其鲜血浇灌过的土地上作物尽死。
嬴政摆出剑阵颇为耗费内力与真气,因而想要速战速决。他见火凤声音已逐渐微弱,便知是时候出手了,遂一手握着紫雷鞭,将数道紫雷鞭融合为一股,直取火凤心窝。火凤闪躲了一阵,好几次险险避开,最后,似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动作慢了下来,被嬴政的紫雷鞭直接贯穿了心脏。
看着火凤轰然倒地,周围的人不由皆松了口气。
唯有嬴政看着身旁犹未熄灭的凤火,暗自警惕。
那火凤的身体化为火焰,似有一股吸力,将周围的凤火都吸入其中,越烧越炙。其中澎湃的火元素与旺盛的生命力让嬴政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一个词:涅盘。
莫非,这就是它的压箱本领?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狒狒的雷~
本来想一次写完这场战斗的,看来做不到啊
第66章 火海
在嬴政体力与内息尚还充沛的时候,火凤并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威胁。
然而,每当被嬴政杀死一次,浴火重生之后的火凤凶性便会再上一个台阶,变得越来越疯狂,时常使出以命换命,甚至以命换伤的打法。
这种打法显然让嬴政颇为吃不消。尤其是在火凤第六次重生后,它自爆的行为几乎让整个天下会毁于一旦。
嬴政负手而立,面色苍白地站在即将第七次涅盘重生的火凤的前方,鲜红的血从他的头上淌过脸颊两侧,而后汩汩落下。身上原本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衫此刻已凌乱不堪,披风不知去了何处,外袍被烧掉了半截袖子,衣襟前摆满是鸟兽的抓痕。
天边不知何时已放晴,地上星星点点的雷火明明昧昧,很快就要熄灭,再也组不成一个剑阵。
一次次徒劳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和内力,丹田中的抽搐与血管中的躁动无不说明他的身体已到极限。他一次次地试图从火凤身上找到破绽,找到它本身的破绽,找到它涅盘重生的破绽,然而,他失败了。嬴政深吸了口气,他的脚下忽然有一小片灼热的猩红在蔓延。
“师父!”聂风在一旁看得目眦欲裂,不顾猗谌的阻拦,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头一次的意识对抗中,聂风便已经受了重创,在其后嬴政与火凤的七次交手中,他虽然没有身处主战场,却也受了牵连。如今身体沉滞得不像是自己的,感官亦是迟钝得不行。
聂风一步一步地走在地上,深恨自己走得太慢。
动啊,动起来啊,他的身体,他的手!若是手中的刀无法保护住最重要的人,若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他只能站在离战场最近的地方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愿意做一个旁观者,从不愿意!
脑海中思绪放空,聂风所能看到的仅有那道玄色的身影,以及自己脚下沾染着鲜血的路。
在感受到灼热的气息逼近时,聂风也不知道自己哪儿的力量,竟一个箭步冲到嬴政身前,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就算他没有足够高强的实力来解决眼前的敌人,至少他可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盾牌,来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风儿……”看着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的聂风,嬴政不是不动容的。然而,他非但没有流露出欣喜之色,反倒严厉地呵斥道:“风儿,退下!”
嬴政早已习惯了为帝国,为儿孙遮风挡雨,何曾料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这样一双在他看来犹显稚嫩的肩膀纳入保护圈中?况且,聂风这小子,真的以为他自己是金刚不坏身么,自己连路都走不稳,也敢在他的面前逞英雄!嬴政心头一阵火起。
如若不是方才一役中强行逆转功法时伤到了神经,导致现□子暂时不能动弹,他一定会将身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地推开,再好生教训一顿!
“师父……”嬴政心中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聂风却忽然转过身,用那双纯净澄澈的眼神凝视着嬴政,这让嬴政想起了小时候的聂风,也是用这样温温软软的,满载着信赖和孺慕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头无害的小鹿。
什么时候开始,这头小鹿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目光有时连他也看不懂了……
嬴政闭上眼。
还开始变得不听话了。
下一秒,嬴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暖暖的温度从对方的身上流淌过来。聂风甚至大胆地将头靠在他的项间,轻嗅着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脖项上,不带任何情-色,只是如同信徒朝圣一般,虔诚而执拗地做着这件事。
聂风想,也许在这场战斗中他会死,也许师父也会死。先前他们所顾忌的,固守的底线在死亡的面前全部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可以,真想抱着怀中的这个人死去,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幸福了。
想到这里,聂风的唇角上扬成一个柔软的弧度,最终,却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