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眯起了眼。他并不愿意有人与他一道长生,在世间享此殊荣的合该只有他一人。待雄霸成为他的傀儡,步惊云也就没用了。若是个识相的,就留着继续充当手中的刀刃,若是不识相……呵,这些年被他收拾的不识相的人还少么!
步惊云摇摇头,看着帝释天离去的背影,素来毫无情绪的眼中此刻莫名的有一丝怜悯和讽刺。
这世间,从来没有哪一种好处是白白给予的。帝释天炼制的丹药或许一时间的确能够延长人的寿命,却极易上瘾,让人成为这丹药的奴隶。步惊云冷眼瞧着,帝释天这些年怕是没少服用这些丹药,却丝毫不曾警惕,反倒为此沾沾自喜,引以为荣,焉知有一日不会反噬自身?
连自我都守不住,若是这等长生,不要也罢。
心中打定注意日后定不会再服用此物,步惊云转身离开。然而,刚刚踏出两步,他便感觉头晕目眩,似有一阵时空扭曲的感觉。步惊云摇摇头,原以为是幻觉,可谁曾料想,自己体内的一点竟在此时如火星子般灼烧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开始在耳边萦绕,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一般。
“来此……千年……”
不,这不是幻觉,只怕与自己方才服下的丹药有关。是丹药让自己与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什之间产生了感应!
反应过来后,步惊云便强忍着体内灼烧般的疼痛,一步一步朝着感应到的地方走去。
驭兽园门口的守卫见了步惊云,齐齐拦在他面前:“前方乃是我天门禁地。门主有令,擅入此地者,一律格杀勿论。”
到了此处,步惊云只觉得身体深处的那阵感应更为浓烈,如何会止步于此处?
他方才服了丹药,此刻正是内力暴涨之时,右手握着绝世好剑将体内汹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一道长长的剑波横空劈出,犹如激光光束,被波及者,无不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见还有两三个侥幸躲过剑波攻击之人,步惊云左手一握,炙热的火球闪电般的砸向那几人,不一会儿,门口站着的只剩下步惊云一人。
步惊云朝着门内走去,远远的,他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与他体内沸腾的血液一脉相承的气息!
此时,这气息压得步惊云胸腹发闷,眼前阵阵发黑,勉强将手中的绝世好剑支在地上,才不至于摔倒。
“吾等……来此……千年……”那模模糊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步惊云抬头望去,却见一只巨大的盘凤虚影威风凛凛地浮现在半空中,双翅一振,可遮天蔽日,浑身上下如同沐浴着一团淡金色的火焰,身后的翎毛在半空中飘荡,偶然扫过山石时如根根铁鞭,将那些障碍物打成碎片。
只此一眼,步惊云便知道,眼前的盘凤与他们在汉陵中遇到的火鸟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远远地站在那盘凤所在的地方,他的全身上下便止不住的颤栗,只怕到了那盘凤跟前,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步惊云用左手握着自己只着绝世好剑的右手,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此时,绝无神仍在开展着自己的大计。他自然不会知道聂风与严盈的渊源,更加不会料到破军竟然不顾其身重剧毒的现状背叛自己。
说实在的,严盈决定投靠天下会,除了不想聂风与破军中的任何一人生命受到威胁之外,也是因聂风之故,她才敢做这样的决定。知子莫若母。严盈知道,别看聂风现在还没有原谅自己,但有聂风在,只要自己一方不做出格的事,他定会竭力保护自己一行人的周全。
严盈等人将绝无神的计划捅给天下会之后,天下会中的许多堂主果然不信。他们都怀疑这是绝无神设置的一个诈降的骗局。毕竟,现在无神绝宫已毁,绝无神式微,想要玩儿点阴谋诡计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绝无神的女人见势不妙,想要通过告密换得一命,他们或许还会信几分。但绝无神的女人带着他的儿子来告密?怎么看怎么漏洞百出。
绝无神的女人是聂风的亲娘又怎么样?当年能够抛夫弃子,如今为何不能两面三刀?
如此声势之下,即便聂风将从破军处得到的舍心印当众拿了出来,也没有多大用处。
眼见聂风顶着巨大的压力愁眉不展,嬴政道:“风儿,你怎么看?”
“徒儿相信,破军所言是真。但帮中有规定,不可让个人情感左右处事准则。所以徒儿恳请师父,为破军寻一名大夫,解了其身上的毒,并派人对其严加看管,直到一应事物核实。”
聂风这一开口,那些堂主们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连‘不可让个人情感左右处事准则’的帮规都搬出来了。聂风相信破军和严盈是个人情感因素,难道他们怀疑此二人就不是了?
况且聂风此番作为也并未逾矩,他们也就不再说话。
嬴政看着聂风的作为,点了点头。这个徒弟的处事手段,到底还是比从前长进了些。
“师父,其实,检验严盈是真降还是诈降很简单。”断浪对聂风有朋友之义与师徒之情,可这份感情还没有延伸到严盈身上。
“断堂主可有什么良策?”
“让严盈引绝无神入天荫城,我们在天荫城布下天罗地网,待绝无神一入城,就将其击杀。如果严盈肯为我们天下会做成这件事,自然就是真降,反之……”断浪说到此处,眼中杀机一现。
嬴政轻点着桌案,看着地下聂风眉眼间夹杂的些许焦急之色,指尖一顿:“无论真降假降,留严盈一命。”
众人闻言,都惊诧地看着嬴政。
嬴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也会徇私了,只是私心里,他并不希望看到聂风难过的模样。至于严盈破军等人是真降还是诈降,他倒还真不放在心上。
真降倒也罢了,若是诈降……若是诈降,破军和绝天杀了,严盈就找一处地方软禁起来,让她再也翻不出风浪就好。
若说小时候嬴政是因聂风与扶苏如出一辙的温润与良善才会格外的关注聂风,此刻,在嬴政心中,聂风早已与往日不同。
在先前聂风离开天下会的那段时间中,他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想念他,想念得想要将其牢牢禁-锢在身边。在断浪和龙辰离开的时候,他可没有这种感觉。
这么多年了,既然从前的那个念想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为浓烈,嬴政也不打算再忍着。何况他本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都散了,聂风留下。”
聂风眼神有些复杂地抬起头看着嬴政:“师父……方才为何说那些话?”
嬴政以手挑起了挑起了聂风的下巴,他黝黑深沉的目光细细地扫过聂风隽永的眉眼:“朕允你,无论如何,朕都保严盈不是,你莫不是不高兴?”
两人离得极近,嬴政的气息打在聂风的脸上,让他瑟缩了一下,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师父……这是何意?”
聂风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又怕自己得到的不是想要的那个答案。
“朕为风儿完成了心愿,风儿是否该奖励朕?”嬴政说着,将手撑在聂风的后脑勺处,狠狠地吻了上去,他的吻炙热而霸道,舌重重地扫过聂风口腔的每一处。
聂风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险些被溺毙在这样的吻里。直到嬴政离开他的唇后许久,他才开始大口喘息。
嬴政难得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等云儿回来,朕会给你一个答案。”
听到此话,聂风方才还在云端上飘着的新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凉水,他艰难地开口道:“师父喜欢云师兄吗?比喜欢风儿…更喜欢?”
他其实更想问,在他和步惊云之间,师父是不是已经做出了抉择。可他不敢,仿佛一旦这样问出口,就有什么东西会被打破。
“傻孩子,别多想。”嬴政轻轻啄了啄聂风的眼睛:“在朕心中,你与云儿是一样的。”
“一样吗……”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不会成为被抛下的那个?
想起近日传来的步惊云只身入天门的消息,嬴政眸色沉了沉。他的确与步惊云做出不合的假像,借此来迷惑天门,也默许了步惊云用些手段套套情报,但他没有想到,步惊云竟大胆到这种地步,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就跑进了徐福的老巢。
若是在江湖上,步惊云伤了病了,自己还可动用暗处的势力进行援救。可步惊云一旦入了天门,便是自己都鞭长莫及!
待将这小子抓回来,非要好好教训一番不可!竟敢让他担心,真是该死!
这时,文丑丑的一声通传打断了嬴政的思绪:“帮主,无名之徒剑晨在门外求见。”
文丑丑素来极有分寸,若不是有紧要事,不会轻易在这等时候打扰他。
“让他进来。”嬴政略一思忖:“对了,把泥菩萨也请过来。”
剑晨在江湖上素来都是彬彬有礼、谦恭整洁的模样,如今他却形容狼狈,发丝凌乱,身上衣服有几处焦黑,可知当真发生了要事。
“帮主,求您去救我师父。”剑晨跪倒在嬴政脚下。
正当此时,泥菩萨也带着太极盘走了进来,他面上有些疲惫:“有异界之物在中土横行,若不加以制止,只怕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