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去,却见乌云压顶,阴风怒号,天边更是骤然间电闪雷鸣!气流拂过身侧,如同数千把薄刀齐发,刮得人鲜血淋漓.
“不好,这天气有古怪,大家小心!”说是这么说,但即便再小心,在这强势的力量面前,有哪个能够抵挡得住?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是伤痕累累,而对方连个面都未露.
只此一个照面,高下立现.女娃娃心中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雄霸有这样的本事,她们当初即便请入天下会被拒,也不该投靠无双城!更不该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亏她方才还自信满满地自以为可以瞒过雄霸,挑拨无双城与天下会之间的关系,如今看来,简直可笑之极.
风势越来越大,内功浅薄,体重轻的率先支撑不住了.眼见着一人被飓风卷着,高高抛在半空,而后血肉模糊地落下来,众人心中就是一阵发憷.
忽然,被女娃娃死死攥着的一块巨石开始松动,女娃娃心下一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见那石头凌空飞了出去,被气流迎面劈中,而后寸寸崩裂,化为粉尘.她自己则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彪形大汉艰难地拽了住.只见那彪形大汉手上拽着一个,肩上骑着一个,另一只手则死命地扣着墙,那只手五指早已破损,连指骨都快露出来了.
“请雄帮主出来一见,我等有重要的事要禀告雄帮主!”这汹涌的气流压得人五脏六腑极为难受,两个女娃娃强行抵抗着浑身的颤栗,扬声道.她们实在是不想让这个状态继续下去了,己方的生命,全然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且他们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一旁步惊云见天地色变,便知嬴政已到.他本就忍耐了许久,如今内力已恢复了八成.他趁此机会蓦地挣开绳索,一招“密云不雨”朝着就近看守自己的人逼去.
此人因离步惊云最近,嬴政为防误伤爱徒,施展剑势时特意避了开,倒是让他逃过剑气压迫之苦.只是,自己的伙伴以及老大的惨状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耳边尽是瓦釜雷鸣及山石崩裂之声,他仰着头,惊骇地望着头顶仿佛随时会落下的惊雷,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只觉心中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抗之意.
恰在此时,步惊云杀招已至,‘密云不雨’形成的势如圆罩一般,将眼前之人全然笼罩.虽说步惊云不屑于对已无战斗能力的人出手,但他可没有忘记方才此人是如何不择手段地抓了他来,且还想利用他对付他师父.
虽只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妄念,但步惊云仍是内心躁动得想要杀人.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之人,怎能受这些龌龊小人的威胁算计?而自己,又怎能成为旁人威胁他的利器?便连动动这个念头,都是一种罪过!
经过几个月的练习,步惊云已彻底掌握‘密云不雨’,‘圆罩’一出,硬生生将本就跪伏于地之人半个身子压入泥地中.步惊云的剑势虽不比嬴政强悍,但此刻他只专攻一人,效果自然也是拔群的.
浓烈的剑气仿佛挤走了‘圆罩’中的空气,不一会儿,圆罩中之人便觉呼吸困难,动一根小指头尚得费老大的劲儿,遑论开口求饶,只能以哀求的眼神望向步惊云,期盼他人小心软,看在自己如此可怜的份上能够饶过自己的性命.
步惊云却是眼也未抬.早在方才的禁锢之中,他已将自己最后的天真与仁慈抛弃.他可怜人,人可会看在他还是小孩子的份上可怜他?他不杀人,人可会看在他不曾杀过人的份上放过他?江湖之中,本没有孩子与大人之分,有的,只是弱者与强者.
“云儿,住手.”直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步惊云才收了内力,垂眉敛目地站在来人的身旁:“是,师父.”
面前之人一袭黑衫猎猎,三千墨丝随意披散于肩头,却不显凌乱.长长的络腮胡被剃得干干净净,只让他英武中多了分清隽,丝毫不损他伟岸气度.只是他身上气势迫人,一双寒眸犀利而深邃,仿佛能洞悉所有隐藏在表皮之下,见不得光的秘密,着实让人不敢直视.
尽管早已料到这人会来,然而,在见到他的身影的时候,步惊云的心头却仍是升起了无法遏制的雀跃.
嬴政行至步惊云面前,微凉的手抬起他的下颚,看着那张白玉般的面庞上清晰的红印,眸色转深:“敢动朕的人,你们胆子着实不小.”
天池十二煞看向嬴政的目光中带着惊惧与隐晦的崇敬,他们被伤至此,面前的男人却连指头都没有动过一根.从出现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他的弟子身上,他们在他眼中,就如同脚边的蝼蚁一般.
女娃娃咽了口口水,竭力使自己从刚才的恐惧中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姐妹两人接下来的表现,直接关系着自己一行人能否活命.
“雄帮主武功高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打败独孤城主以及剑圣,令我等很是佩服.然而,雄帮主可知,在那之后,独孤城主一直对您怀恨在心,想着伺机报复.如今更是令我等前来挟持帮主爱徒,继而威胁帮主.我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耻如此行径.奈何我天池十二煞刚入江湖,根本无法与独孤城主抗衡,只能假意听命,来为帮主报个信.希望雄帮主看在我等其心可悯的份上,饶我等一条命.”
嬴政定定地看了那两个女娃娃许久:“哦?这么说,朕还应感谢你们不远千里而来,不惜背叛独孤一方,为朕报信?”
情知女娃娃是在颠倒黑白,嬴政也不恼,淡漠至极的眼神让他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戏人.
听得嬴政在背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女娃娃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窘迫:“不,我并无此意......”
步惊云见这些人到了此刻还不老实,心中恼怒,手下一动,却被嬴政眼明手快地拦住.
“师父,这些人胆敢欺瞒于你,何不让我杀了他们?”
“云儿,你日后行走江湖,遇事便非打即杀的性子可得收敛些.”
步惊云眉眼一挑,不服气道:“师父觉得我做得不对?这种两面三刀之人,难道不该杀?”
“这世间为恶之人何其多,却不是人人都该杀.以杀止杀,终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所以,世间才需有法.而你所走之道,乃法家之道,切记.”
步惊云低头沉思,而一旁,被人当作现场版教材的天池十二煞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过得片刻,为首的两个女娃娃咬紧了下唇:“雄帮主,天下会中有人与无双城互通有无,具体是何人我等也不得而知,独孤一方也并不完全信任我们.这个消息,足够表示我们天池十二煞的诚意了吧?”
“内奸?看来,无双城城主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女娃娃小心地觑着嬴政的面色:“如今我等一见帮主,便为帮主的气度所倾倒,帮主光明磊落,又武功高强,岂是独孤老贼所能比?如若帮主不介意,我等愿为帮主再回无双城,一探消息,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嬴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女娃娃:“悉心筹谋了半响,你们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女娃娃以为嬴政已开始考虑自己的话,心中一喜,赶忙俯着身子作恭敬状:“我等虽是卑贱之身,却也早已看出雄帮主与天下会前途无量,而无双城却是日薄西山.迟早有一日,天下会必将无双城纳入囊中.我等别无他求,只求入天下会,为帮主的雄图霸业效犬马之劳.”
她这一俯身,天池十二煞的其余众人也都跟着矮□子,以示臣服.先前那嚷着要吃烤乳猪的壮汉还不明就里,傻愣愣地看着众人,被另一个女娃娃一头按下,轻声嘀咕道:“哎,真是猪头,蠢死了.不过,谁让你救了我们呢,以后还是对你好点儿吧.”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娃娃虽年纪不大,但果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口才好得连独孤一方也忽悠了去,竟将任务交给她们.
若是以前的雄霸,即便心中并不相信她们,也定会因她们这动听的言语而放松警惕,让天池十二煞入会.然而,嬴政早已过了虚荣心膨胀的时候,且前世那么多的人对他歌功颂德,极尽言辞之能事,如今这女娃娃的夸赞与之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他自然不会被这些话语打动.
“朕不信任你等.”嬴政直言道:“朕不信任,刚刚还对朕拔剑相向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朕的忠奴.你等是何居心,自己应当最是清楚,朕不想多说,可你等也莫枉想敷衍朕!你等前来天下会,窥测朕之行踪,挟持云儿,此皆触犯我天下会之法,理应依法处置,以儆效尤.”
女娃娃面色苍白,嘴唇轻微地蠕动了片刻,终是说不出什么话.从前她无往而不利的言语与智慧,在嬴政的面前仿佛全然无用.踌躇半响,终是不甘:“雄帮主果然不想知道,帮中私通无双城的内奸是何人吗?”
“朕心中有数,何须你等告知?”无双城城主的行事手段并不如何高明,为人昏聩,手底下又没有可用的能臣帮着遮掩.若是这样嬴政还发现不了端倪,那他这天下会帮主也就做到头了.
“既然如此,帮主为何不将那人除去,或是捆到无双城,让独孤一方给帮主一个解释?”
嬴政冷笑:“若提前动了那人,让独孤城主知道了,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女娃娃终于死心.独孤一方自以为设了个大局等着雄霸,却不知雄霸早已堪破此局,将计就计,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像是在看一场猴戏.
“你等并非无事可做,然而,你等只是戴罪立功,绝不是我天下会的功臣.朕要你等在最后朕与独孤一方对恃时,将你等知道的说出,不需多一句,也不能少一句,你等可愿?”
女娃娃苦笑:“帮主之命,敢不遵从?”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复命,依照独孤一方的心胸,也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是以,女娃娃此时倒没有向无双城求援的念头.更何况,现在的他们根本无法翻出嬴政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