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远捂着脸跑走了,钻到车上跟陈铮挥手。
陈铮和梁修远告了别,主动把小手伸过去让林华牵着。陈铮其实挺喜欢林华来接他,因为林华每次都会给他带小玩具或者是好吃的糖果,他随了陈酿嗜甜,但陈酿平时不许他多吃。
他手里举着一根棉花糖,舔得满嘴都是,边走边问林华:“小华哥哥,为什么宋叔叔总是在我们家,还和爸爸睡在一起呀?”
最近陈铮回到家总是能看到那个宋叔叔在他们家,晚上还和爸爸睡一间屋子,陈铮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和爸爸睡了,他的观念中也不理解为什么爸爸要和叔叔一起睡。
林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到了口水,咳嗽了半晌,在陈铮天真又带着担忧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出卖老板,平静道:“因为宋叔叔胆子小怕黑,一个人不敢睡。”
林华眼珠子转了转,又去套无知儿童的话,“铮铮喜不喜欢宋叔叔啊?”
陈铮没有多犹豫就用力点头,“喜欢啊,宋叔叔会给我买好多好玩儿的,也会给爸爸买!”
林华又问:“那如果啊,有一天宋叔叔做你的爸爸,你愿不愿意啊?”
陈铮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为什么宋叔叔要做我爸爸呀?我有爸爸的。”他的年龄还不能思考生活中出现两个爸爸的问题。
林华便向他解释,每个家庭都有父母和孩子组成,不过有的家庭是两个爸爸,有的家庭是两个妈妈,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陈铮听了解释,默默舔着手里的棉花糖,林华还以为他没听懂在消化,就见陈铮小脸严肃的问:“两个爸爸都会喜欢我吗?”
林华点点头,陈铮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想通似的,“如果宋叔叔喜欢我,我就让他做我爸爸。”
宋晟屿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贴心的小助理卖了,他正忙着接陈酿下班,想带他去吃个烛光晚餐。
陈酿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跟别人最亲密的关系就是上床做爱,他像做题时省略过程直接写答案的那种人,并非嫌弃计算步骤太麻烦,而是来不及。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享受正常的恋爱,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尽快赚到更多的钱。
但他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在脑中演算,他没有时间写下来,也会抱着能完整作答的愿望。
宋晟屿换了车,低调奢华不张扬,但陈酿依旧不允许他开到公司楼下,陈酿穿得一丝不苟,后颈贴了块花香味的膏药,一上车就被宋晟屿按着后颈接吻。
平时只要下班早,宋晟屿都会来接他,有时带着陈铮和梁修远,有时不带。如果是四个人,就会找个有儿童乐园的地方,两个小孩在玩,陈酿就会被宋晟屿拉着给他挑衣服。
卧室里空了一半的衣柜逐渐被另一个码字的衣服填满,两种风格的衣服紧挨着,就像床上相拥入眠的两个人。
如果只有他俩,宋晟屿就会带着陈酿吃一顿精心布置的晚餐,玫瑰蜡烛小提琴,还有烛光下英俊的宋先生,缺一不可,少了一样都不够浪漫。
饭后陈酿会被精神空虚的宋晟屿骗到各种各样的地方,或是户外温泉池,或是高空的玻璃房,甚至有空无一人的摩天轮,陈酿停在最高点,俯瞰着城市的夜晚,宋晟屿就会从身后拥着他缓慢的抽插。
偶尔宋晟屿会脱下昂贵的西装,穿上和陈酿相似的T恤牛仔裤,跟他牵着陈铮去吃喜欢的甜点,再散着步回家,让陈酿给不爱吃甜食的自己煮一碗面。
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共享生活的状态,简而言之就是同居。
可是他们的感情似乎又没有那么直白热烈,除了当初彼此那一句喜欢,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两个明明都已经上过无数次床的人,却又学着毛头小子谈恋爱那一套,想一点一点把程序和步骤都补上。
代骁后来帮宋晟屿处理完事情,跟他联系的时候知道他跟别人同居,还是住在对方的房子,惊讶的嘲笑他真是不要脸,堂堂身家百亿的总裁学人家吃软饭。
宋晟屿看在他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忍着没有骂他,却还是被这些话戳到了脊梁,提议过让陈酿搬去他的公寓,或者去他赠送的那处房产住。
陈酿不乐意,理由是这里离陈铮的学校近,走十来分钟就到。
宋晟屿不想被扣上吃软饭的帽子,就可劲儿从别的地方弥补,吃的用的都往好的买,还想把当初那张卡塞回给陈酿。
陈酿一看就不高兴了,质问他是想谈恋爱还是要包养,宋晟屿麻利的把卡折了,朝陈酿故意转过去的的背影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转回来。
今晚宋晟屿带他吃饭的地方是个半开放的水上餐厅,靠边坐的能摸到水里游的鱼,水底有零星的灯光,偶尔看到几只模样奇异的鱼游来游去,陈酿想陈铮一定很喜欢这样的地方,下次要带他来。
陈酿正吃着宋晟屿特意给他点的甜点,就见脚下游来了一条胖胖的鱼,身上还不时闪过一个亮光。
宋晟屿装作无意蹲下身说:“这鱼身上好像有东西。”
陈酿也跟着站起来要凑近看,就见宋晟屿从那鱼身上取了个东西,捏着举向陈酿。
陈酿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宋晟屿蹲着的姿势很像单膝跪地,附近看到的人已经发出了不小的议论声,还有起哄的声音。
宋晟屿举着个银色的指环,没有求婚,没有告白,而是牵过怔住的陈酿,把戒指套进了他的中指,吻了吻手,又起身揽住他,看着侍者推过来的蛋糕。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陈酿压抑着剧烈的心跳,还处在发懵的状态,愣愣看着宋晟屿。
宋晟屿吻了吻他的耳朵,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不远处有一桌人显然也看到了,姜芸眼里有点幸灾乐祸,看向自己皱着眉的丈夫,恢复得不错刚出院的宋晟凌也望着那个方向,视线久久凝在哥哥怀里那人身上。
第32章
陈酿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小时候跟着大伯生活拮据,童年没有漂亮的蛋糕蜡烛,也没有炸鸡薯条。
只有每半个月攒够了柴和鸡蛋到集市上卖了,大伯才会掏出几角钱给他买几颗充满了劣质糖精的糖。
可是那已经是陈酿最高兴的时候了,此后半个月他就从吃一颗,到吃半颗、吃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最后糖已经硬了变质了,他还是舍不得快点吃掉,因为日子太苦,这微小的甜也成了希望。
后来上了学,为了不浪费更多的钱,即使能买到更好吃的糖,陈酿也坚持含着一角两颗的,每次吃完舌头都会沾上颜色,过高的糖精吃多了也会苦。
可他仍觉得甜,日子再怎么难,只要他多努力一下,多坚持一会儿,希望就会在前头。
后来他有钱了,日子没那么苦了,可以随时随地吃到任何制作精美、口感极佳的甜品蛋糕,可是再也尝不到甜味了。
但在此刻,陈酿觉出那消失在日渐累积的自我厌弃,和看不到前路的绝望中消退的味觉又打开了。
好像世上的打翻了情绪的人千千万万,只有宋晟屿握着打开他味蕾的开关。
陈酿眼中翻涌起了别样的情绪,他痴痴的望着宋晟屿,怕那丝甜味是错觉,眨眨眼就会被收回。
宋晟屿喂他吃了蛋糕,看到他眼角突然就红了,于是立即放下蛋糕抱住陈酿,很轻柔地吻他的眼睛,“哭什么,晚上还有的你哭呢。”
被他一打岔,陈酿也收起了那几分悲伤,瞪了他一眼,把宋晟屿瞪得心驰荡漾。
他们分了几块蛋糕给附近的人,收获了“恭喜”和“白头到老”之类的话,陈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生日蛋糕不是结婚蛋糕,只能红着脸,听宋晟屿大方地说谢谢。
有人欢喜有人愁。
姜芸搀着魂不守舍的小儿子,跟上明显发怒的丈夫,他们刚才都亲眼目睹了宋晟屿跟陌生男人是如何亲密拥抱接吻的。
姜芸觉得父子两人不知道,可她认出来了,那是给自己儿子捐骨髓那家的家长,为此还拿走了她百分之八的股份,到头来不也是人心不足,又攀上了宋晟屿。
她不知道的是宋晟凌也认出了那个人。
宋晟凌高中以前都在家里请家教老师上课,高中终于进了学校,性格里带着的高高在上不怎么能融入班集体,还经常请假,老师都认不全,没上两个学期身体不行进了医院,年纪轻轻就到鬼门关走了一圈。
他对陌生人的记忆不多,可陈酿算是为数不多记得很清楚那一个。
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陈酿那会儿穿一身洗得发白发旧的体恤长裤,总带着一种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气息,但他的脸长得实在不错,就算黑了点,五官依旧很突出的,比五官更突出的是他的气质。
沉稳、淡漠,不因他的作弄嘲笑生气,也不会向家长告状。
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他。
宋晟凌那时年少气盛,见惯了对他百依百顺的家教,没有遇到过这种冷遇,于是就想作弄他,让疼爱他的哥哥替他出气。
难道他那时什么都不懂吗,不是的,宋晟凌见过他哥哥把人往家里带,他猜哥哥会把陈酿当作那种费尽心机,假借家教之名接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