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是……?”季惟问。
王女士笑盈盈转向邵与阳,说:“你来说吧。”
邵与阳顿时嘴角下撇:“妈你老坑我,说好了你说的。”
季惟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一双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便问:“与阳,到底怎么回事?”
邵与阳却一脸神秘:“先上去换身西服,下来我再告诉你。”
说着便将季惟怂恿上楼,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
两人换过装后,沿楼梯并肩走下来,王女士看着就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只觉得这真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了。
客厅里的茶几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移到一边,上面用托盘搁着一对上乘做工的青花加彩盖碗茶杯。邵父邵母端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邵与阳和季惟,就连张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了邵宅,难得地除下了围裙,双手交握站在沙发一侧。
季惟心里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转头定定地看向邵与阳,眼中水波流转。
邵与阳将季惟引到客厅中央,先是微笑着深深看了季惟一眼,随即才转而正对着父母,将袖口不平整处拉了拉。
他收敛起平时种种不正经,向前两步,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爸,妈,我已经选定了要共度一生的人。”
邵与阳说完这句,头也没有回。
季惟在他身后一愣,目光向前,便是邵与阳笔直的背脊和邵父邵母慈爱的微笑。
他脑中只混沌了一秒,心里仿佛早有指引一般,不自觉也跪到了邵与阳的身边。
“爸、妈……”
邵父邵母点了点头,张妈忙不迭从旁端起两只茶杯送到了季惟的手中。
“乖媳妇,该敬茶啦。”邵母笑着向季惟说。
一切来得突然,却又格外地顺理成章。季惟从来没有参加过婚礼,也不知道向公公婆婆敬茶应当怎样做。
他端起茶杯,心中思绪已经泛到喉间,开口时带上了轻微的颤抖。
“爸爸妈妈,请喝茶。”
“诶!”
邵父邵母接过茶杯,脸是均已是带着哭相,就连一旁的张妈也偷偷地转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爸,妈,咱可事先约定过啊,谁哭了谁就得罚钱。”邵与阳跪在一旁,双手扶上长辈的膝头开着玩笑。
王女士伸手在他额头一推,含着泪花笑骂道:“我们家什么不是你的,到这一刻还想着从老娘兜里掏钱!”
说完她和邵父从身后各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季惟手里。
王女士一边笑眯眯拉着季惟起身一边横了邵与阳一眼:“儿媳妇,拿好啦,别给这个孽障抢了去!”
邵与阳嬉皮笑脸回道:“他人都是我的,区区两个红包我还用的着抢吗?”
邵父邵母也不去理他,携同王妈一起开开心心溜达去了别墅后院,非要摘几茬张妈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公害韭菜进来预备午饭吃。
好在此时客厅里二人思绪万千,一时没有意识到韭菜有什么不对。
别墅里只剩下邵与阳跟季惟两个人,安静又无人打扰。
季惟脸上红晕未褪,手里攥着两个大红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与阳手肘撞了撞他:“拿到大红包开心傻了?”
季惟噗地一笑,双手向后一藏,扬着脖子露出几分少年气来。
“某些人羡慕不来。”
“嘁——”邵与阳眉毛一挑:“勒令你即刻打开,让本大爷看看里面的票子,否则家法伺候。”
季惟笑道:“哪来的官霸民匪,打开就打开,要不显得我怕了你。”
两人坐到沙发上,垂着脑袋率先拆开了邵母的红包。
里面的东西展开一看,是一份房屋租赁合同。
“我看看我看看!”邵与阳拿过去仔细一读,蹙眉道:“我妈怎么给你租了一间画廊,还一租就是十年。”
他这么一说,季惟也是一愣。
两人对着合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眉目来,季惟想了想,往红包封里一探,夹出一张纸条来。
【儿媳,妈妈希望你能学着经营一间画廊,虽然困难,但我们相信你能做好。】
季惟忍不住嘴角一勾,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你爱写纸条的特点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遗传来的。”
邵与阳哈哈一笑,手指在纸条上一弹,说:“王女士也不知道多久没提笔写过字了,瞧这个字丑的,啧啧。”
“咳咳!”季惟剧烈咳嗽两声,手放嘴前压低声音道:“你说父母坏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小点儿声我求求你了。”
玩笑开过,他又疑惑道:“可我从来没有经过商,妈妈为什么要帮我租一个画廊?”
邵与阳却是一想就通,不情不愿地说:“这还用问?我妈肯定是觉得你做我的特助太屈才了,又想让你变成什么独立自主的Omega新人类,这才想出送你一个画廊。”
季惟一听,心里泛起一阵感激。在邵氏固然是好,但能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才更是立身之本。
“我会好好谢谢妈妈的。还有——”
季惟拉起一脸不高兴的邵与阳的手,含笑道:“万一我碰上什么难题,你会帮我的对吗?”
这一招姿态放软对别人有没有效不知道,对邵与阳可以说是百试百灵。只见邵与阳登时笑逐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等你把邵氏的工作交接好了咱们就去登门拜访隋文宇向他取经,顺便正式通知他:我们要跟他抢生意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这道关隘一打通,邵与阳迫不及待搓手道:“快看看爸给的是什么!”
季惟见他一副急吼吼的模样,几乎要笑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肩膀轻微**。
“先别笑了,快打开,都不知道是什么呢你乐个什么劲儿啊!”邵与阳作势就要来亲自操刀拆封了,季惟这才点头道:“好好好,拆拆拆,你先松开。”
红包拆开,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季惟对车不太了解,拿着也不认识,邵与阳抢过一看,摇头道:“邵谦同志不行啊,送辆阿诗顿马丁就算完事儿啦?再怎么私房钱有限也不能这个样子,不妥不妥。我想好了,找他谈,今晚就谈!他唯一的儿子娶媳妇儿怎么能还这么抠啊,这样的话我要考虑向老妈告发他的小金库了。”
季惟哭笑不得道:“给爸爸留点儿面子。钱多钱少有什么要紧的,心意到了就行了。”
就这样,邵谦同志的小金库才算保住了。
别墅后面三位长辈的交谈声和笑声隐隐约约传进屋里,沙发上二人的心里被踏实的幸福充盈着,肩抵着肩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与阳”季惟头靠在邵与阳肩上,问他:“今天这些是你和爸妈商量好的吗?”
邵与阳点头道:“算是吧,我们家人都闹腾,这你知道,我妈说旅行结婚怎么想都不像样,不能让你受委屈,非要给你补个婚礼。但是以你的性格,我猜肯定是不愿意太张扬的,估计形式上的东西你也不太在意,我们一合计,干脆就敬个改口茶算了,虽然口是早就改了。”
季惟嗯了一声,将他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茶几拉回了原位。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很有仪式感的人,生活过不过得下去,两人合不合拍,这些事情跟仪式感原本就没太大关系。但邵与阳还是坚持要给季惟一个有仪式感的开始,他心里笃定季惟会喜欢。毕竟往后日子还很长,等他们从小年轻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大爷,穿着老头衫去小区里找隋文宇等人下棋的时候,他仍然能腰板很硬地说,什么父母之命什么误打误撞,通通不是那么回事。自己的伴侣可是给父母敬过茶拿过红包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像下雨了就要打伞,吃饱了就该洗碗一样,这件事情天经地义到谁也不能指摘一个字。
完成了这件事,他很知足,以后只需要心无挂碍地对季惟好就行了。日子慢悠悠地过,路一条条地走,关一道道地闯,管他罗毅李毅张毅,只要跟季惟在一起,他就有无尽的勇气去打去拼。
“怎么了?”季惟看他久久不说话,开口问道。
“没什么。”邵与阳摇了摇头,双眼亮亮地看着季惟,说:“突然觉得房间这么布置也不赖。”
第五十一章 当幸福来敲门
邵宅别墅的外面有一条林萌道,两旁的白榆平时总能给饭后散步的人架起一道阴凉来。
这天,邵与阳跟将近两个月没有上班的季惟照例被张妈的好手艺喂得太饱,晚上七点半牵着手走在这条清静无车的窄路上。
他们这周去跟隋文宇和谷悠吃过一顿饭,席间谈了不少有关画廊的事。隋文宇很够朋友,跟进货和经营相关的问题知无不言,季惟将重点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这两天一直在房里默默查资料跟列计划,一副第二天就要大展宏图的样子。
此刻走在路上季惟脑中也仍然没忘他的画廊,边走边问:“与阳,你说我要不要把画廊西边的两个小房间打通一下变成专放竖版画的展区?”
邵与阳手里正搓着一个从地上捡起的白榆叶梗,一时没有注意季惟说什么,回头“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