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沈老笑了一声,把周刊递给两人:“你们看看,我觉得这篇文章写的不错。”
“很小的娱乐杂志社,不像那些门户网站都在分析两家企业联手释放的商业信号,它把祁沈两家是男男联姻写的头头是道。”
祁寒接过杂志,看到几张小李和沈念同时出现在各种场合的模糊照片,嘴角不觉抽了抽。
老人忍不住又笑了:“照片虽然不对,但它猜得很准,可惜大家都不认同,所以我想,就让这本杂志留着吧。”
沈念无奈地揉了下眉心:“好。”
沈老笑过后,看着两人手指上相同的对戒,又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能同意结婚我很高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小念,尤其是你,要改改自己的臭脾气。”
沈念迟疑片刻,难得顺从地点了头。
沈老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让他先出去,说有几句话要交代祁寒。
沈念操纵轮椅出病房,沈老看着独自留下的祁寒:“小寒,不管你和小念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希望你能记得会面那天我的请求,让我这个老人家有一天能看到孙子重新站起来走路。”
他苍老的面上露出几分悔恨:“是我对不起他。”
祁寒不明白沈老为什么这样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信心。他想起十一年前的事故,如果自己没那么软弱自私,结果可能会不同,又觉得沈老似乎知道一切,才把自己与沈念捆到了一起。
他最终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答应了沈老的话,退出了病房。
迎接他的是沈念探究的眼神。
祁寒为难地扶额,郁闷地想,他现在好像一个夹在沈老和沈念这对祖孙之间的双料间谍啊。
太难了!
第8章
回国后,祁寒和沈念被迫开始同居生活。
沈老在沈氏企业新近开发的一处高档小区内为两人留了‘婚房’,房子在祁寒和沈念共同名下,是一套已经装修好的大平层。
设计师应该综合考虑过祁寒和沈念的偏好,室内的装修是比较符合现代年轻人欣赏眼光的北欧原木风格,以高级的黑白灰为主色调,大量使用纹理简单而粗犷的原木材料,加上一些明亮的点缀和别出心裁的小设计,整个空间看上去恬淡而闲适,有种回归自然的宁静。
祁寒一踏入室内,就看到穿着简洁黑色衬衫和黑色休闲长裤的沈念在客厅等他。
原本对成为已婚人士还没有真切感受的他这一刻竟凭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坐在黑色轮椅上沈念就开始向迟到的他宣告房子空间的使用权,冷漠而没有一丝感情:“客厅、阳台、厨房、餐厅、衣帽间和影音室可以共用,卧室和书房你我各一间,爷爷还特意为你留了一间健身室。”
“我不喜欢自己的空间内有其他人活动,所以希望你能尊重彼此隐私,当然,我也不会去打扰你。”沈念推了一下眼镜,语气完全是在通知祁寒,而不是在求证他的意见。
祁寒原本认为两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浪费空间,这时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沈念的那部分私人区域,是不允许他进入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不死心地问:“所以我们不住一间卧室吗?”
沈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冰冷:“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只是在履行合同规定的义务,不是真情侣。”
是啊,合同。
祁寒盯着沈念左手无名指上相同的戒指沉默半晌,笑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开个玩笑,抱歉。”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慢悠悠地迈着长腿走到两个卧室分别看了一圈。
空间最大的主卧室中放着一盏红色落地灯,左手边的卫生间和浴室内有低于普通人高度的残障设计,显然是考虑了沈念身体的不便。
穿过客厅,另一端的次卧就简单正常许多。
祁寒考虑了一下,转身指着这间屋子对沈念说:“我就住这儿吧,你住主卧。”
“旁边那间大书房也归你,我更喜欢连着阳台的小书房。”
沈念没有反对,略一点头:“可以。”
祁寒看着他操纵轮椅转身去收拾书房,觉得之前认为对方已经将自己视为朋友的想法很可笑。
在沈念眼中,两人目前大概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还是不得已才接纳的那种。
这个认知让祁寒有些挫败,但他很快调整心情,告诉自己他已经迈出了不错的第一步。
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是沈家和沈念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会抓住机会,继续向沈念靠拢,近一步、再近一步。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两人的关系会变得亲密,他要扒开沈念层层武装起来的内心,看看他曾经的那份柔软到底被藏去了哪里。
抱着这样的信念,两人同居的第一周,气氛还算融洽。
祁寒每天早起去室外晨跑,回来洗澡后到厨房给两人做早餐,这时候沈念也已经打理好自己,会客气地对他说声谢谢,很给面子地吃下自己那份。
然后祁寒开车去俱乐部,沈念在家中等司机和助理来接。
白天两人不在家,负责打扫卫生的陈姨来收拾房间、做晚饭,等两人吃好后收拾干净厨房再离开。
吃过晚饭,沈念一般在客厅看一个小时的财经新闻,这时候祁寒就厚着脸皮坐过去,跟他一起看电视,顺便交流一下对某些热点问题的看法。
但祁寒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和沈念的挑剔程度,一周后,两人生活上的矛盾逐渐在各方面显现。
比如沈念喜欢让屋中的每一样东西保持在原位置,而一成不变的空间摆设让祁寒觉得沉闷乏味。
比如祁寒是个很随性的人,虽然也爱干净,但有时候不会在意到一些很小的细节。
他晨跑回来将用过的毛巾和外套搭在客厅沙发上,沈念每次路过都皱眉,觉得很没规矩。
他主动帮陈姨洗碗,沈念会觉得他不擅长做这些、碰过的碗筷不卫生。
更令祁寒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和沈念竟连吃饭都不合拍。
祁寒是个无辣不欢的地道蓉城人,但沈念口味清淡,家中的陈姨又是沈老亲自挑选,因此更熟悉他的习惯。
祁寒跟着喝了一周各种粤式煲汤,简直要生无可恋,恨不得每天中午都拉着户外俱乐部的朋友去吃火锅。
两人对彼此的不满在心中积水成池,即将溢出。
而进入雨季的蓉城,天气一直阴沉。
星期四,祁寒主动和搭档许赫带一队外省来的登山爱好者去登女儿山二峰。
二峰海拔5276米,是国内公认的入门级雪山。一队人在大本营住了一晚,第二天成功登顶,傍晚才从雪山上下来。
祁寒两天没回家,想起明天是周末,沈念可能会在家中休息,在山下买了一袋新鲜的枇杷,开车往回赶。
晚上八点,他回到蓉城市内,酝酿许久的大雨也终于落下来。
祁寒拒绝搭顺风车的许赫要请他吃饭的提议,把他送到去处,在雨中开车回家。
他开门时,沈念正守时地坐在客厅看新闻,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门口,接着眉头就皱起来。
祁寒鞋子上的泥土弄脏了玄关的地毯,这令有洁癖的他感到不舒服。
但祁寒没注意,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将手中拎着的塑料袋放到茶几上,习惯性地脱下登山时穿的冲锋衣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沈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
他才开口,祁寒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下来带着歉意说:“抱歉,这两天在山里没机会洗澡,身上味道可能不太好,我这就去冲一冲。”
说完他急忙转身回卧室。
沈念极其嫌弃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冲锋衣,觉得上面充满了细菌,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坐到轮椅上,去储物间找出一只一次性手套戴到左手,将祁寒的脏衣服扔到脏衣篓中。
想着明天得让陈姨换一套沙发外罩,没有再坐回去。
十五分钟后,祁寒换了干净的T恤和长裤,清爽地从浴室走出来,没顾上擦头发,就急着去厨房找食物。
他还没吃晚饭。
沈念却盯着一路沿过道从客厅地面滴到厨房地面的水渍烦躁。
冰箱里没有蔬菜,只剩下一排鸡蛋,祁寒找到一包面条,打算给自己煮一碗加荷包蛋的素面,搭配新发现的辣椒酱吃。
他在等水烧开的空闲时间里走去客厅,从袋子中拿出七八个枇杷,洗干净放在盘中递给沈念。
沈念没有接,嘴上说了句:“不用,谢谢。”
祁寒自己拿起一个色泽鲜艳、外形圆润的枇杷吃起来,觉得味道很好,肉多汁甜,很新鲜。
可惜沈念不吃,他一边遗憾地想,一边与沈念随意聊天:“你晚上吃饭了?”
沈念在看电视上一条新闻,闻言没有转头,冷淡地回答:“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吃过晚饭后让陈姨收拾了厨房,带走了不新鲜的蔬菜。”
祁寒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听到厨房的水已经发出沸腾的声音,无奈地耸耸肩,打算回去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