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收回举在空中的手。也是,人还在抢救中,还不一定就是命案,就算是命案,他现在有案子在身,要管也轮不到他。
袁彻用衣服垫着手关上病房的门,提醒旁边的护士保护现场,这才挤过还在伸脖子张望的病人和家属,走向王芳琳的病房。
袁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那群好事儿人的背影,就像他刚才赶过去的时候一样,只是刚刚好像有那么一个画面,和其他人极不协调。
一阵心慌的感觉让袁彻脚步不由得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还没等回到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和惊叫声。
袁彻推开门,就见李丽红整个人压在一个护士身上,药品分配用的车子被掀翻了,一地药袋子棉签。
站在一边的柯然手里拿着一个针管,盯着地上的女人。
穿着护士衣服的女人口罩已经因为挣扎掉了下来,露出来一张有些失去血色的脸。
这一阵闹腾又招引了一些人聚集在门口。
袁彻回手关上房门,掏出口袋里准备给凶手用的手铐丢给李丽红。
李丽红一脸兴奋熟练地铐住女人,正想把另外一面铐在自己手上,却被袁彻拦住,这才意犹未尽地铐住女人的另一只手。
看着已经识时务地不再挣扎的女人,袁彻示意李丽红把她带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也不急着收拾一地狼藉,抱着手站在一块没有被波及的空地儿,问李丽红:“行啊,你怎么看出来她有问题的?”
李丽红红着脸说道:“我带王芳琳去检查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女人在那儿排队检查。我当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手,别人的手指甲都是粉嫩的,她的却是白色还坑坑洼洼的。这样的手可不是很常见的。真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还好柯然手疾眼快,把她拿的针管抢走了,不然非扎我一针不可。”
袁彻在李丽红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着一直低垂着头的女人——连保国的爱人郑玉洁,她的出现确实出乎袁彻的意料。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嘴一定很严。袁彻也不急着问话,反而回头问王芳琳:“这个女人,你以前见过没有?”
王芳琳瞪大眼睛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病容的女人:“没有,她,就是凶手吗?”
袁彻摇摇头:“她最多只能算帮凶。”说着他看向摆弄郑玉洁手机的柯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柯然一脸失望:“没有,什么信息都没有。好像都删除了。”
袁彻在柯然说话的时候,捕捉到郑玉洁脸上意思得意,他眉头一挑:“不急,我们还有葛行呢,把手机交给他,什么秘密都能挖出来。”
正说着,袁彻手机响了起来,顾华宇打来电话:“头,我们在钱朗手机上找到一条短信息,内容是F6547。信息收件人是钱朗的一个同学,也是个富二代,叫李梓乔。我现在正去他家问话。”
“你把信息转发给我。时间不多了,不用太客气,争取开场就把他镇住,把话问出来。”顾华宇应了一声。
袁彻看着这串数字默念了两遍,又把手机递给柯然。
柯然看了一会儿:“这几个数字不像是有谐音,也没有分隔符号,不像是暗语。如果,这是钱朗手机里的信息,内容应该不会太复杂,多半是一个和他朋友都知道的地方。这个信息,好像是钱朗被害那天晚上发出去的,看时间应该是他刚离开洗浴中心的时候。”
袁彻沉吟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串数字就不是求救。如果有机会拿手机求救,拨打110不是更快。”
“希望他朋友知道是什么。”柯然说完嘴里反复默念着这串数字。
一时间,他们好像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被铐着的女人,三个人都被数字绕进去了。
柯然思索着说道:“这个会不会是……”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走进来看到袁彻愣了一下:
“怎么是袁组长?”来人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铐着手铐的女人“人这么快就抓到了?”
袁彻笑了笑说道:“我是赶巧碰上了,你们来得挺快。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她了。”说着他转身看向郑玉洁对民警说:“那个人应该是她刺的,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看来我得给你老公打个电话了。”他拨号的功夫看到郑玉洁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嘴角带笑又问民警开出来还是走着来的。听说是开车来的,他笑了笑:“借我们用一下,把这个人送回局里。”
“喂?是我。那个人有没有打电话出去?”袁彻的电话不是打给连保国的,而是他爸。
“有是吗?当着你的面?给家里打得是吗?好我知道了。人抓到了,谢了!”
挂断电话袁彻哭笑不得地看着郑玉洁:“你们是看潜伏看多了吗?还学会谍战那一套了。他打电话回家,说一些日常的对话,其实是暗示让你来杀人灭口。我觉得有必要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你们还真是间谍。”
郑玉洁终于抬起头来,急切地说:“这事儿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终于肯说了?那就听听。”袁彻刚要抽凳子坐下来,民警在旁边看了看手表说道:“袁组长,在这儿人多眼杂的,说话也不方便,要不咱们回局里再问?我刚才问了,那个老头没死,不过因为身体本就虚弱,还在重症监护室。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就算是故意伤害罪,可以立案了。”
袁彻看了民警一眼,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也好。”
他让李丽红办理转院手续,把王方琳转回公安医院,他把自己的车留给李丽红用。
接着袁彻又让柯然给局长打电话说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庆功宴可以准备了,他们现在出发,走武昌街的话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回去。
交代完,他随手扯下来一个枕套搭在郑玉洁戴着手铐的手上带她离开房间。
他们穿过持续热议的围观群众,看到那个被刺老人的病房有警察出入,他们也没有过去凑热闹,从另一个出口下了楼,走出了医院大门,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马路对面。
民警羞赧地说:“我看到有个停车位就停那儿了,有点远。”
袁彻笑了笑。
这时,就听远处一阵马达轰鸣传来,听声音,这辆车速度飞快。在袁彻手里的郑玉洁猛地挣脱了袁彻的手,抬腿飞奔跑向马路。
就在她刚迈第二步的时候,袁彻伸长手臂直接抓住了郑玉洁后衣领,往后用力一拽。
郑玉洁正飞奔的双腿同时离地,被扯着直挺挺地平拍在地上,那撞击的声音听着就痛彻心扉。
就在袁彻拽倒郑玉洁的同时,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柯然一步窜到前面,反手抓住那名民警的手臂一个极速扭曲,趁着他吃痛弯腰的动作,直接把人掀翻,秒速铐上手铐,然后用脚踩着让他动不得。
袁彻拉起半昏迷状态的郑玉洁,低头看着脸帖在地上的民警笑着说:“别见怪,我没见过你,你却知道我是谁这不通。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外声称自己是警察,你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儿。按照调查程序,应该先问周围目击者,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们的病房离那出事现场有多远。你来得有点太快了!对了,柯然,回去别忘了查一下刚才那个开快车的司机。”
一个小时后,会客室里,连保国挺直了身子,坐姿端正,目视前方,不满地盯着袁彻还有坐在袁彻身边亲自来的胡局长。
袁彻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这次请您来时想了解一下关于您爱人的事儿。”
连保国义正言辞地说:“我爱人犯法,作为他的配偶,我确实有监管不到的责任。具体她是出于什么动机,等你们问到了麻烦告诉我一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真难以想象。”
袁彻礼貌地笑着:“这就是问题了,郑玉洁女士现在已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请您来呢是想从您这儿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还有,你可以给她找律师了。”
连保国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声明,对她的事儿我了解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时,我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至于律师还是服从安排吧,如果她真的犯法,请不请律师都没有意义。”
局长带着三分笑意说道:“您对工作的热情我们很钦佩,您的公正无私我们也早有耳闻。当年您的岳父出事,您也是毫不徇私,还积极配合调查。这在当年可是一段被拿来做正面教材的典范。”
连保国凛然地挺直了脖子:“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局长笑得很客气:“您帮得上,这样,我们知道您时间紧张,就问几个问题。”
袁彻配合地拍拍手,门被戏剧化地推开了,刘玲玲端着物证箱走进来,然后一样一样把里面的证物摆在桌子上。
当桌子上出现一个移动硬盘的时候,连保国脸上紧绷着的肌肉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眼皮跳动到旁边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这是钱朗的手机,但里面没有手机卡。这是尹国强的手机,里面装着钱朗的手机卡。这是一段线头,布料颜色和钱大志死前穿的衣服上的布料为同一种,是从你车的后备箱里发现的。你应该投诉那个洗车行,这车洗得太粗糙了。还有这个是钱朗在被害前一天偷偷从他爸那儿拿来的,存在了一个洗浴中心的储物柜里。这里面的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