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七看着爷爷,等爷爷开口。
爷爷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每个人出生的样子会相似,但因为后天的种种原因,大家都会如分流的河水,飘向自己该去的地方。”
“当你开始发现自己与旁人不同的时候,你可能会很焦虑不安,也可能会怀疑猜忌,这都是很正常的。”爷爷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水,“与一个人不同,没关系。但如果你发现自己与正常人不同,那你可就赚大发了!”
陆三七疑惑,道:“赚大发了?”
爷爷嘿嘿一笑,道:“你不知道物以稀为贵?人其实也是一样的,你与常人走的路不同,那就说明你追求的东西与众不同,这样以来,你的精神层面和思想都会异于常人,亦或者高,亦或者低。”
陆三七能理解爷爷的意思,但还是无法理解透彻。
“是不是喜欢那小子?我瞧着那小子也挺不错,跟你也般配!”爷爷咧开嘴笑。
他活了那么多年,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事,怎么可能瞧不出他俩之间的端倪,而且看三七的态度,估计是暗恋夏冬那孩子,还有可能是单相思。
陆三七听这话,一惊,竟然狼狈的从小马扎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支好小马扎。
爷爷不等他回答,自顾自道:“在这个年纪的春心萌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你也不用去恐惧,爷爷不是鼓励你去走不同的路,其实出于私心,爷爷更希望你和常人一样,走该走的路,少绕弯路,也能少受点罪。”
陆三七沉默的听着爷爷说的话。
“但是啊,你是我最疼的大孙子!所以你选择的路,爷爷无论怎么样都挺你!”爷爷的笑声爽朗极了。
陆三七也跟着弯眼睛。
他其实特别开心,因为爷爷是他生命中无比重要和珍贵的人,能得到爷爷的支持,是他最大的收获。
“孩子啊,你选择的这条路可不好走啊!但我们陆家人就得有骨气!选的路从来不会回头,也不准半途而废,要不然就是窝囊废!”
“所以爷爷觉得你现在不能作出选择,还是要慎重其事,好好考虑一番再决定要不要走着一条路。”
陆三七对于爷爷的拐弯抹角有些不解,道:“那您的意思是?”
爷爷笑道:“感情这个东西啊!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事情喽!所以你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确定,这是爱情,还是好感,或者是依赖感。”
“只有找准感情的定位,才能更好的去经营这段感情。”
陆三七点点头,他彻底的明白了,爷爷的态度很明确,他是支持自己的决定的,只是他觉得陆三七现在对夏冬的感情还不稳定,两个人都太年少,或者说,陆三七对于夏冬的感情还远远达不到爱情的定义,所以他希望陆三七认清自己的情感,再去展开追求。
陆三七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该去做什么,这条路太挫折险阻,他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这一切,但现在,他的肩膀还太单薄。
那就务必让自己成长起来。
陆三七给自己定了一个人生目标。
走向人生巅峰,迎娶夏冬回家。
不对,应该反过来,迎娶夏冬,走向人生巅峰!
第33章
酣畅淋漓的放松过后就即将迎来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高二八班的优等生们已经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考试,而差等生们则依旧整天无所事事,玩玩闹闹。
自从那天从树林里出来后,夏冬与陆三七之间都非常默契的不去提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们之间好像比以前多了几分尴尬,起码心思敏感的陆三七是那么觉得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总喜欢自己去揣摩别人的心思,然后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臆想加到别人身上,从而造成很大的误会,但陆三七是个敏感却又聪明的人,他的猜测从来都没有错过。
可他永远都瞧不出夏冬的心思。
其实夏冬早把那个吻给忘在了脑后,准确的来说,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从头到尾都是陆三七一个人在忐忑不安,随时准备着应对夏冬的质问。
夏冬回来以后也想过问陆三七是怎么回事,但他很快就被更加麻烦的事情缠住,整天忙的焦头烂额。
上次他替李昊收拾的那几个小流氓上头有人罩着,听说来头不小,是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一个男人,外号叫花豹,以前蹲过几年牢子,不少人都猜测他当时犯了什么,有人说当小摸被人抓住了,还有的人说是强·奸妇女,但更多的人传是他跟人打架把人打死了,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花豹是在他手下的夜总会里卖摇头丸被抓的,凑巧的是,夏冬就是里面的少数人。
他回来后,就有熟人给他透露了消息,说花豹跟他约五天后在“鬼楼”谈谈。
谈谈的条件根本不讲道理,在谈之前得让花豹把上次他小弟受的伤在夏冬身上加倍讨回来,中途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不然根本没有好好谈的机会,从鬼楼出来要么少胳膊,要么少腿。
夏冬有个大哥,道上的人都喊他镯子,镯子和花豹不一样。
他大哥以前总会自我嘲讽,说他自己是佛系混社会,平日里找人看看场子,也不惹什么大事,但他人脉广,所有的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总有各种办法知道小道消息,夏冬也是他一手带着的。
这次夏冬惹事儿,花豹明确的警告过他,不准让镯子插手,要不然这件事就闹大了,夏冬不喜欢麻烦别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他大哥帮他解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妥协了。
夏冬手插兜,慢悠悠的晃到教室,还没来得及抬脚走进去,就被班里一个小胖妞拦在门前,夏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小胖妞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凑近夏冬,道:“冬哥,老邓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有要紧事跟你说,还让我低调行事。”
难不成是老邓发现上次罚抄的单词是他一手拿两个笔写的?还是写作文时用三行哈哈哈凑字数?
“成,那我现在过去。”
夏冬把手从口袋里放出来,假装乖巧的往老邓的办公室走去。
最近教导主任在整理每个班的考勤表,走路姿势和行为举止都列在里面,而夏冬是教导主任的重点考察对象,他都被扣了三天的操行分,也长记性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邓这次找他不是算账的,也不是来骂他的。
“夏冬啊,这次春游之后陆三七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老邓关切的问。
夏冬手撑在办公桌上,百无聊赖:“他病不是好了吗,没啥事儿。”
老邓摸摸下巴:“陆三七的妈妈给我打过电话。”
“嗯?说啥了?”
“说......陆三七的病情因为家里原因反复了,他的心理医生说,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的病情会出现分支。”
夏冬一脑瓜子的问号:“他没跟我说过最近在家里发生什么,而且我觉得我们不能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我知道,我就是希望你最近多留意一下三七,要是有什么问题立马告诉我。”
夏冬翻了个白眼:“成,随你。”
他摔门出去,心情莫名的躁郁,觉得有股子气儿堵在胸口里上不来,憋屈的慌。
夏冬和老邓都没注意到,他们谈话的时候没有关严的门上倒映出来的人影。
~
最后一节课夏冬逃了,但上课期间出不了校门,他只好在学校的东操场上晃荡,因为是最后一节课,很多上体育课的同学都把书包放在单杠上,放学后拿了书包就直接奔出校门。
夏冬把他们的书包都拽下来丢到操场上的人造草坪上,然后自己三下五除二的攀了上去,最后一屁股坐在单杠上,发起了呆。
他想不明白陆三七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过最近发生的事儿,但他又转念一想,就陆三七这个磨磨唧唧的性子,不跟他开口也正常。
他其实更担心的是三七的病,自从三七来到高二八班之后就出了很多次意外,陆妈妈也说过,如果三七的病情因为在学校的原因没办法稳定下来,或者无法融入校园生活,那会考虑让陆三七再次退学,给他请家教。
他看的出来,陆三七的眼睛里有与常人不同的东西,夸张一点儿说,他能从陆三七的眼睛里看到险恶的人心和肮脏污秽的世界。
薛医生之前告诉过他,大多数自闭症得了就是一辈子,是治不好的病,而且百分之九十都是生下来就有的,像陆三七这种,应该属于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的是,他因为黑暗压抑的童年变成了这样,幸运的是,他凭着自己的坚强和毅力,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夏冬坐在单杠上,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拖着腮帮子。
为什么他觉得......
他对陆三七的感情,和对汪之远的感情不一样。
他和陆三七相处的时候从来不用端起架子,明明生病的是陆三七,但是每次却都是他被照顾,和药药在一起的时候他更放松一些,性子也很欢脱。
但是与汪之远他们相处的时候,他就很成熟,所有的事情都要慎重考虑,像大哥一样照顾他们每个人,性子也沉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