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了是本来。”时野被哭声吵得头嗡嗡作响,他盯着柳清川说,“我不知道什么男生女生,同性恋不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你。妈妈走的时候,我有爸爸和阿婆陪着;爸爸走的时候,我有阿婆在。”
“柳清川,现在我有点害怕,我怕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不会的,阿野。”柳清川看着他说。
手术室前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时野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眼神很坚定,他说,“我很自私的,我就是赖上你了。我不想一个人面对生离死别。”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下说,“好像比起在墓地表白,医院稍微好上那么一点,是吧?”
柳清川只叫了他一声“阿野”,就深深地把他搂进怀里,周遭那些哭泣与哀伤似乎都离他们远去,只有两颗年轻的心脏跳动在一起。
像是出海的船舶回到港湾,风雨再大也不会害怕。
时野紧紧地抱着柳清川,不肯松手,贪恋着春光和暖阳,还有全世界的温柔与善良。他蹭了蹭柳清川的脸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你先别答应我,我们现在还不是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关系。”时野吊着柳清川胃口。
“哦。”
“如果明天是坏消息的话,我们再正式确认关系。”
“不会的,会是好消息。”柳清川安抚似地摸着他的后颈。
时野藏起眼底深处的担忧,假装轻松地说,“那如果是好消息,我就继续吊着你玩暧昧。”
“好。”柳清川一口答应。
此时手术室门口再没有哭声,亲人们低垂着头等待命运的判决书,世事无常,生命的脆弱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大门依旧紧闭着,时野和柳清川不忍心看到结局,起身去了其他地方。
经过黑漆漆的楼道间时,时野轻推了柳清川一把,把他堵在了门后。
窗外是一弯小月牙,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进来,微风轻吹着,柳清川笑了下说,“要干嘛?”
“不干嘛。”时野说归说,却伸手摘下来自己的眼镜。
柳清川靠在门后,伸手扶了下时野的腰说,“傅豪说野哥摘了眼镜就是要打架。”
“也不全是。”
“哦?”柳清川眯起眼,搂紧时野的腰把他带进怀里。
时野又摘下柳清川的眼镜说,“野哥就单纯觉得,戴着眼镜亲亲不方便。”
两个人彼此看着,少年们的眼睛里承载着整个银河,所有心中的秘密都化作璀璨星河,熠熠生辉。
彼此的眼神像是春天的清泉和秋日的原野,时野试探着慢慢靠近柳清川,交错的呼吸青涩而安静,像是月亮挂在天上,静静地等着天狗来咬那么一口。
时野笨拙地亲了一口就想逃,却被柳清川按住后颈,两个人额头互抵着,鼻尖亲昵地磨蹭着。
柳清川试探着含住时野的嘴唇,像是在品尝酸酸甜甜的青苹果,这个吻让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时野下意识地抓住柳清川的肩膀。
“阿野,就这样一直暧昧着吧。”柳清川撤了出来,温柔地舔了下时野嘴唇的小泡泡,“阿婆会没事的,你不会孤单一个人的。”
时野嗯了一声,主动去吻柳清川,两个人都沉沦在这个吻里,直到柳清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汪燕燕。
燕燕从爸爸那边知道了消息,和傅豪两个人一直没睡着,终于忍不住给柳清川打了个电话。
“明天做了检查才知道结果。”柳清川告诉燕燕。
“小野哥还好吗?”汪燕燕关心地问,“你们别太担心,阿婆肯定没事的。”
“是啊川哥,绝对没事的。”傅豪也插话。
“我没事,你俩别瞎操心,快去睡吧。”时野抢了柳清川的手机说。
两个人还想陪时野唠,却一下被他挂断了电话。时野拿起放在一旁的毯子说,“我拿去还给小护士吧?”
深夜的住院楼寂静得能听见每一下脚步声,病房里灯暗着,有熟睡了的,也有辗转反侧的。护士台前只有陈虔一个人,他托着下巴阵阵困意袭来。
时野轻轻地把毯子叠好放在护士台,陈虔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含糊地“嗯?”了声。
“谢谢,还给你。”时野说。
陈虔看着时野,又看向他身后的柳清川说,“你好,我叫陈虔,是小川哥的初中同学。”
“我叫时野,时间的时,原野的野。”时野顿了下说,“柳清川的高中同学。”
陈虔饶有意味地噢了一声,说,“还有呢?”
时野回过头看了眼柳清川,又跟陈虔对视了一眼说,“男朋友,谢谢。”
正巧有个病房的家属按铃,陈虔对着时野一笑,说了声抱歉就跑开了。柳清川搂住时野的肩膀说,“不是说现在还不是男朋友的关系?”
“对内和对外是不一样的。”时野反驳道。
“哦,我们去看看阿婆吧?”
时野和柳清川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轻轻开了一条门缝,只见阿婆在床上熟睡着,李娟芬坐在椅子上趴着睡着了,两个人的手在月光下紧紧牵着。
那一刻时野想,要是世间再无病痛疾苦该多好,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是孤单一个人,日子再短再长,总有人陪伴在他身旁。
第四十九章
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一晚,直到晨曦微露,枝头响起了第一声鸟鸣,清脆又好听。
初升的太阳照进来,和煦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个少年身上,他俩相互依赖着,身上盖着毛毯,是后来陈虔替他俩盖上的。
“早安,阿野。”柳清川看着时野说,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时野也揉着眼睛跟柳清川说了早安,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不是隔着阳台说早安,而是这样面对面,这么近。
柳清川的手臂借时野靠了一晚,此刻针刺般地阵阵发麻,他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来,却被时野按住了。
“手臂麻了是不是?”时野轻轻捏了几下,只见柳清川皱紧了眉头,“傻不傻你?”
“既然对外是男朋友,总要做足样子的。”柳清川笑着说。
“装。”
医院门外的早点摊已经开市了,这个城市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周而复始地运作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个人的悲欢离合最终都将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
而那些失眠了的夜,也将随着包子摊第一笼蒸屉冒出的热气而结束。
大概人间烟火味,最能抚慰凡人心。
时野和柳清川吃了炒米线,又给阿婆和李娟芬打包了两碗小馄饨。两人并肩走在回医院的路上,路边有几株樱花树,淡粉色的花瓣被昨夜的风吹了一地。
一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但一切都像在不言之中。回到病房时,阿婆还在熟睡,李娟芬却已经醒了。
“阿姨,吃点早饭吧,买了小馄饨。”时野乖乖地帮李娟芬打开盖子。
“谢谢,小野。”李娟芬回头对着时野笑了下,她显得有些憔悴,头顶有一根白发格外惹眼。
时野犹豫了下,轻轻问道,“阿姨,有一根白头发,要拔了吗?”
李娟芬愣下了,低下头说,“小野帮我拔了吧,谢谢。“
于是时野挨近李娟芬,小心翼翼地分出那根长长的白发,缠在手指上,然后很快地用力。
“阿姨痛吗?”时野把白发给李娟芬看。
李娟芬摇摇头说,“老了。”
“不老,阿姨很漂亮。”
馄饨汤上洒了翠绿的葱花,李娟芬舀了一勺汤喝,觉得胃里暖暖的。柳清川偏头在时野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野哥说着“滚”踹了他一脚。
做核磁共振的感觉不太好,耳边嗡嗡作响震耳欲聋,封闭的机器让人有种濒死感,甚至有人会犯幽闭恐惧症。
但阿婆很乖,柳清川问她,“害怕吗?”
阿婆说,“做完有糖吃就不怕了。”
于是柳清川和时野走了好几个路口,才在一家小店里买到了阿婆想吃的话梅糖。李娟芬一个人坐在检查室外面,手指绞着坐立难安。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动一点感情,却没想到此刻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动起了求佛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这个老人会在自己被欺负时挺身而出,站在阳台上每天等着自己回家,还会问自己受伤了痛不痛?
像水滴石穿,再坚硬的心也一点点在被融化。
“求求菩萨保佑。”李娟芬在心里默念着。
检查报告到下午才出来,汪燕燕爸爸特意找了神经外科的主任,柳清川又喂了阿婆一颗话梅糖,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
时野嘴上说着“再吃没收了啊”,手却下意识地找到柳清川攥紧,彼此手指紧紧扣着,明明只是初春时野却已经出了一手汗。
李娟芬的脸色刷白,撑着桌子才能站住,进来之前她已经找过汪燕燕爸爸了,对方对着她摇了下头,李娟芬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一瞬间心如刀割,她强撑着才让眼泪不掉下来。
都是明白人,其实用不着多说,时野和柳清川看着李娟芬的模样也一下子明白了,只有阿婆跟孩子似地一直在讨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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