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洲的手一顿,眼睛里飞速汇聚了一团雾,他眨眨眼,雾散了,又结成一片掺水的光。他从下到上的注视着傅子邱,转而低头笑了:“你还生我的气啊。”
傅子邱怔住:“……什么?”
“你生我的气,所以不肯回家。”
傅子邱状似不明白:“我生什么气?”
顾之洲有点为难的皱起眉,咬了咬嘴唇,支吾着,说的含混:“就……那个啊,我不理你呗。”
心脏在胸口扑通的跳,傅子邱再次蹲下身,自作多情的揣测顾之洲说的和他想的是一回事。他托住顾之洲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清了那双总蔑视天下的眼睛里,为数不多的湿润。
“你……”傅子邱心尖上一点被悄然拨动,艰涩的说,“我没有生气。”
顾之洲被他掌心的冰冷寒颤一下,傅子邱立刻催动了鬼挽纱,红色痕迹爬满皮肤,催生出一点吝啬的热度。
傅子邱说:“我不回家,不是因为你,我没有生你的气。”
敲定顾之洲醉的记不清事,傅子邱索性都说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顾之洲被他陌生的样子惊到,抓着他的手背去看那片象征魔尊身份的鬼挽纱。他拿手指在上面碰了碰,又搓了搓,发现那些痕迹是去不掉的。
傅子邱看着他,被他那些幼稚的举动刺痛。
他的确不会生顾之洲的气,但他们也是真的回不去了。
就好像芜月阁会住进新的人,顾之洲身边也会有新人陪伴,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
顾之洲揉搓半天,放弃了,像是恍然惊醒回到百年之后。
脑袋有点沉重,顾之洲闭着眼睛甩了甩,抗不过醉意,一脑门磕在傅子邱身上。
“……我好像喝多了。”他小声的嘟囔,抓住傅子邱一片衣襟不肯松,借着酒劲问:“你真的不一起去妖界啊?”
第22章
22.
顾之洲一句话问完就彻底醉倒在傅子邱身上。
傅子邱勾住对方软下的腰,拍他的脸:“哎,顾之洲?姓顾的?”
姓顾的不耐烦的咕哝一声,半张脸埋进傅子邱脖颈间,浓郁的酒香随气息一道呼出来,傅子邱有点嫌弃的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没酒量还喝那么多,你快臭死了!”
清醒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顾之洲八成要撸袖子干架了。这会儿人事不知,闭着眼温顺的很,一点没有刻薄仙君的样子。
傅子邱低低的叹了口气,一时鬼迷心窍多说两句话,现在貌似走不成了。
他又把顾之洲的脸托回来,掐起他一侧颊肉,泄愤似的,咬牙切齿的骂:“你就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灵霁洲一派安静祥和,傅子邱不想引人注意,抱着顾之洲鬼魅般穿过重重仙幛,直奔墟余峰上的金琅殿。
他行的快,风便急了些。顾之洲迷迷瞪瞪的被风吹醒了,看了看路,纳闷的问:“你带我去哪啊?”
傅子邱说:“回去洗洗睡。”
顾之洲往上窜了窜,确认道:“不是这条路。”
把他当傻子?傅子邱无语,就一百年没来而已,墟余峰往金琅殿的路还有别的捷径?
傅子邱没吭声。
顾之洲不干了,闹起来:“阿邱,不是这条路!”
傅子邱简直想把他扔出去:“那你说怎么走?”
顾之洲气的挠他脖子:“从小到大走过多少回,你怎么能忘!”
傅子邱明白了,顾之洲是要回芜乐阁。他感觉那只手是挠在了心坎上,但没忘记芜乐阁现在给别人住了,酸溜溜的说:“芜乐阁还有你睡的地儿?安生回你的金琅殿去。”
“什么啊,”顾之洲不耐烦了,怎么感觉说不通,他火道:“你到底认不认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再喊就要把人招来了。
傅子邱没办法,只能先哄着:“好好好,去芜乐阁。”可他嘴上说,脚却没变道。
顾之洲很不好糊弄:“我看着呢!你还在往金琅殿走!”
傅子邱想改口,顾之洲哪是他的冤家,那分明是祖宗!
他任劳任怨的调转方向,振振有词道:“一会儿到了,没你地盘不许跟我闹啊。”
顾之洲见他这回走对了,乖了,脖子一松又窝回去。
傅子邱时隔百年正大光明的进入芜乐阁,处处风景依旧。他无暇观看了,院里漆黑,这是都睡了?那怎么好打搅……
“祖宗,”傅子邱晃晃顾之洲,“人家都睡了,别闹了,我送你回金琅殿好不好?”
顾之洲抬起头,大声嚷嚷:“你怎么老叨叨金琅殿。”
“嘘——”傅子邱吓一跳,“你小点声,一会儿把人吵醒了。”
顾之洲踢着两条长腿,想从他身上下来:“吵你大爷,这儿除了我们哪还有人。”
喝醉的人劲儿特大,傅子邱捞不住他,被顾之洲溜下去。
“喂!”
顾之洲甩开他,轻快的往院里奔,然后停在一扇门前,直接推开进去了。
行吧,好歹是剑门首尊,吵醒谁谅人也不敢计较。
傅子邱追过去,打算把人用拖的拖回去。结果一进屋傻眼了,月色下的房间不算昏暗,顾之洲一头栽倒在床上,屋里竟然没人?!
不会吧,傅子邱愣了愣,反应过来这间是他从前住的屋子。他两指燃起一簇火,点亮了房里的蜡烛,再一打量,屏风上扔的是顾之洲的衣服,架子上挂的是顾之洲的腰带,拐角里立着的是顾之洲的长靴,还有桌上,放着两袋红色的珍珠。
傅子邱呆在原地,屋里甚至充斥着顾之洲身上的味道。他僵硬的转到门外,试探性的推开隔壁的门,探头一看,空的。他不信邪,又开一间,还是空的。
芜乐阁房间不多,从前就住他们两人,没一会儿就看了个遍,空的空的都是空的,除了自己原先那间,这里根本就是只住了顾之洲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傅子邱有点喘不过气。
他误会了,以为顾之洲让别人住进来,但是没有。
在他离开的一百年,顾之洲一直在这里,非但没走,还鸠占鹊巢霸了他的屋子。
可是……为什么呢?
傅子邱怔松的走回去,屋里灯火通明,他却有些发怵。
顾之洲为什么要一个人守着这个院子。
一个人住,一个人睡,一个人来来去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傅子邱走到床边,伸手脱了顾之洲的靴子,把人推到床里面。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去打了热水,拧了帕子给顾之洲擦脸。
他擦的很轻,重逢后的第一面,顾之洲脸皴着,干裂起皮,一看就是被风暴眼里的白沙刮的。傅子邱当时不在乎,甚至不想看他。
重逢后的第二面,在海里,顾之洲茫然的受了他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渴望,却吝啬的不给他。后来在海底火山,这人的脸被热气蒸红,被滚烫的海水灼出血丝。他依旧不在乎,并告诫自己应当保持距离。
傅子邱乱了。
放下帕子,去解顾之洲的领口。他一贯爱把领口束的又紧又高,看起来禁欲又刻板。
睡梦中的顾之洲皱了皱眉,按住颈下的手:“别碰。”
傅子邱低声安抚:“我帮你把外衣脱掉。”
顾之洲根本分不清人了,执着的较劲:“……我不要脱。”
“脱掉,穿衣服睡觉会难受。”
顾之洲挣扎了一会儿,眉心拧成了深刻的“川”。
“之洲,”傅子邱轻轻的喊他:“把衣服脱了。”
这个称呼像是把顾之洲烫到了,梦里翻来覆去都求而不得的两个字,怎么突然出现了。
顾之洲退让了,松开手,任由傅子邱替他脱掉外衣,掖好被角。
他睡熟了,带着傅子邱的声音和温度,一道跌进柔软的梦乡。
·
第二天清晨,顾之洲被院中鸟雀的叫声吵醒。
宿醉后的头痛让他不堪忍受的在床铺里滚了一遭,人趴着,手愤愤的锤床板,起床气也一并涌来,真想把这几只叽叽喳喳的鸟抓起来拔光羽毛。
“吵死了啊!”
顾之洲把被子扯过头顶,烦躁的间隙里陡然一惊。
他回魂似的睁开眼,在被子里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后坐起来看了圈环境,昨晚……他怎么回来的来着?
顾之洲有点儿断片,记忆零零碎碎的拼不完整。
好像是碰见傅子邱了,姓傅的跟他说什么来着。
顾之洲捂着脑门想了半天,灵光一现,哦对了,说天海的事儿来着。
然后呢?一点想不起来了。
醉酒伤身,醉酒伤身啊。
顾之洲咬着嘴唇,后面又发生什么了,傅子邱好像说他要走,所以到底走了没?他是自己回来的还是怎么的?完全没有印象!
顾之洲砰地砸回床上,他应该没秃噜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倒也不至于,虽然脾气不好,酒量也不好,但顾之洲自认酒品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想他又放心了,躺平了开始睡回笼觉,管他谁谁谁,随它去吧。
·
喝多了有好有坏,好处是顾之洲借着酒劲儿睡了整整一天,要不是淮初找上门把他喊醒,这人还能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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