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洲自知理亏,温声软语的哄:“辛苦你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傅子邱冷冷地回:“没有下次了!”
“你说了算。”顾之洲低低笑了两声,伸手环住了傅子邱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真好啊。”
傅子邱懒得理他,眼见着那雪快飘到九重天,就差跑起来了。
“我要在这飞,你弟会治我罪吗?”傅子邱问道。
九重天的规矩,任何神仙在此不可御剑,不可用仙术飞行。这规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想想也不无道理,要是头顶到处是飞来飞去的神仙,光看着都觉得乱,天庭仪度何在?
顾之洲第一个不同意,想他那次被褚城追的满天宫的跑也没动过这个心思,傅子邱更别想了。只听他毫不留情的说:“他罚不罚你我不知道,你要是飞了,我都得罚你。”
傅子邱低头看了一眼,见顾之洲说的认真,大有一种“你敢就试试看”的意思,烦的从鼻孔出气:“就你们这群假正经屁事多。”
“不用跑那么快,我没事。”
傅子邱像是吃了□□:“你知道个屁。”
“我说你这人……”顾之洲无语了,他好声好气儿哄了半天,这人怎么越点越着:“别给脸不要脸了!”
傅子邱冷哼一声,拐道进了长霄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房里。
“我不要脸,”傅子邱没好气的把顾之洲扔床上,掀了被子往他脑袋上丢:“你一躺就是一个月,一天能和我说五句话吗?!我不把你看好了,是不是打算再躺一个月?还成不成亲了!”
顾之洲听的一愣,把蒙头的被子拉下来裹在身上,抿着唇怯怯的看着傅子邱。这模样真是稀奇的很,铁树开花似的,像打翻了砚台的猫,弄了一身墨渍,踩了一地脚印,委屈巴巴的缩在墙角等发落。
傅子邱一肚子火窜到嗓子眼,见了这样也发不出来了。只好一个人坐旁边,一杯接一杯的灌水,又叫“压火”。
顾之洲知道傅子邱紧张他,更因着自己那句“成亲吧”惦记到现在。他罪魁祸首却差点把人好事儿给搅黄了,本就心虚,现在又多了内疚。
“阿邱……”顾之洲决定先认怂:“屋子里是不是有点冷……”
傅子邱一个冷眼扫过去,放下杯子站起身。
顾之洲眼睛一亮,还以为傅子邱要过来,刚把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想要迎接他。结果人家先是迈着大长腿去检查了一遍门窗,接着便凑到暖炉跟前,拿灵火点着了,最后从柜子里又掏出床被子,老远往床上一扔:“盖着。”
顾之洲抱着被子,傻了。
他琢磨着,爬到床尾,眼巴巴的瞄站在窗户跟前的人:“阿邱……”
“又怎么了?”
顾之洲随便找了个借口:“胸闷,堵得慌。”
“我看你是无聊,”傅子邱认命般走过来:“作得慌。”
顾之洲乐了,只要人过来,随他怎么说。他拽住傅子邱的手腕,把人拉到身边,扭头就拱到他身上:“哎呀,刚刚消耗太大,我真闷的很,你快给我揉揉。”
有人愿意没皮没脸的闹,就有人心甘情愿的上套。
傅子邱叹了口气,让顾之洲在自己腿上躺好了,盖上被子,在里头抓他的手:“还冷不冷?”
哪里冷,那手心滚烫。
顾之洲相当严肃的点点头:“冷的很,脚也冷。”
傅子邱快被他气笑了,索性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手抓着顾之洲的手,脚缠着脚:“还冷吗?”
到处都暖烘烘的,顾之洲没好意思再矫情,趁着姿势方便,流氓似的凑过去偷个香:“不生气了吧?”
早就不气了,但傅子邱偏倔着劲儿不搭腔。
顾之洲多了解他,光看表情就懂了:“嘿嘿。”他笑两声,反手抓住傅子邱,那个来暖人的手还没他热:“我是真累了,这个没骗你。”
傅子邱无奈的看着顾之洲晶亮的眼睛:“我知道。”
“九重天不能到处乱飞,这是规矩,不能坏。”
傅子邱没忍住,还是乐出声:“行了,我不是没飞吗。”
“有这个念头也不对!”
傅子邱吃瘪,觉得这假正经毛病忒多,不让飞又不让想,比教书先生还顽固。
静了半晌,顾之洲从傅子邱身前抬头:“你说……”从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也别想看他皱一下眉,现在倒是挺坦荡:“淮初醒来看他哥下了狱,得闹成什么样啊。”
“闹吧,迟早要闹一回。”傅子邱淡定得很:“闹完了,他也该学着长大了。”
顾之洲抿着唇看向傅子邱。
“淮遇把他保护的太好了,那么多不堪的过往一个人担着,没透一点风。淮初活的这么自在,淮遇的目的达到了。”傅子邱道:“凡是都有两面,坏就坏在他们太依赖对方了。淮遇还好,他能看明白,但淮初太单纯了,看不明白。我想淮遇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才走的这么决绝,最后一面都不见。”
顾之洲缓缓眨了两下眼,长睫振动,有遗憾也有淡然:“这样也好,左不过这种感情太荒谬了,果断点对谁都好。”
傅子邱不置可否。
屋里一点点暖和起来,温度刚刚好的舒适,蒸的人昏昏欲睡。
顾之洲本就倦怠,窝在枕头上打哈欠。就在他要彻底进入梦乡的时候,傅子邱冷不丁在旁边说了一句:
“日子定在三月初六。”
“嗯?”顾之洲抬起眼,觉得傅子邱的声音隔了层纱,朦朦胧胧的:“什么?”
傅子邱又说一遍:“三月初六,我做主了。”
“啊,三月初六啊。”顾之洲困的不行,迷糊的点了点头。
三月初六是什么日子来的?
顾之洲不太清醒,却展颜笑了。
史料记载,某年三月初六,帝君龙啸率兵与魔族叱将军于弱水河畔交战,终胜。
那天——
刚刚修成人形的青鸟走上荒凉的战场,找到他的救命恩人。
沉在深渊里的年轻帝君落寞回首,撞见一抹红,此后生命中便留下了光。
那是他,一见钟情的日子啊。
第93章 番外 大婚(1)
番外大婚(1)
三月初一
早春时节,风已经不再凌冽,长霄宫里的小花小草抓着生机似的努力生长。
院子里的合欢树又走过一年,枝繁叶茂的等待它的花期。顾之洲每次经过都要念叨几句,说当年离开时未及合欢开花颇为遗憾,这一等就是八百年,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了。
院前的石桌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是正在学写字的小豆子,扎着傅子邱梳的俩小啾啾,穿着新做的花裙子,手里握着毛笔,皱着眉头在纸上瞎描。
坐她旁边的是顾之洲。
顾之洲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长衫,衣领袖口拿白线织了层浪纹,下摆绣了只白鹤,踏浪高飞的样子很是好看。头发也少见的扎成马尾,拿银圈固定住,干净又利落,好像变回一百年前墟余峰上潇洒舞剑的少年。
“洲哥哥,”小豆子把纸往顾之洲那边一推:“我写的对不对啊?”
顾之洲坐的端正,一手扶纸,一手执笔,后背挺的又板又直。闻言,他微微偏头扫了一眼,辨认半天没看出来这丫头写的啥字。
“不是这样写的。”顾之洲靠过来,几笔在纸上勾出一个“豆”字,略显严肃的说:“接着描。”
说完就转了回去,无视小豆子抗拒的眼神。
桌上摞了两沓纸,红色的,顾之洲写完一张便放到一边晾干,大半个桌子被他霸占。
小豆子坐不住,放下笔,从顾之洲手臂间探出头,屁股一撅钻到他怀里,轻车熟路的坐上大腿:“洲哥哥,我也想写红纸。”
顾之洲被打搅,笔尖一顿多坠了墨,好好一张纸写坏了。他叹口气,抱住豆子的小肚子,把人往上提了提。纸摆在面前,笔被塞进小手里,顾之洲裹着小豆子的手心,一笔一划的慢慢写。
小豆子字儿认不全,会写的也不多,只觉得顾之洲写的好复杂:“洲哥哥,这是什么字啊,好难。”
“囍。”顾之洲温柔的说:“喜欢的喜。”
“啊。”小豆子人小鬼大,突然深沉:“笔画太多了!难怪都说喜欢一个人好难!”
“……”
顾之洲在小豆子后脑勺上撸了一把,觉得写字对三岁小孩来说的确有点难,干脆在纸上画了个桃心:“这个不难了吧。”
小豆子眼前一亮:“洲哥哥,这也是喜欢的喜吗?”
“嗯……”顾之洲眯着眼睛想了想,摸出更准确的一个字:“是爱。”
“爱?”小豆子扭过脸,眨巴着懵懂的眼睛看着顾之洲。
顾之洲解释道:“因为有爱,所以才有小豆子。”
小豆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顾之洲身上溜下去,拿着纸坐一边照葫芦画瓢。小孩画画也不咋滴,歪七扭八的线条到处都是。
突然,小豆子“哈”了一声。
“就像洲哥哥和子邱哥哥一样对不对!”
恰逢此时,长廊那头走来一道火红的身影。
傅子邱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出现在他们面前,甜香味飘来,酥酥麻麻直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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