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两族的战事持续的太长了,两方都迫切的希望赶紧结束。天族父神没有同意稻阳子的方法,于是,稻阳子离开九重天后找到老魔王,魔族血液里的嗜杀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二人一拍即合。
但想彻底解决天族这个庞大的敌人,心魔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在此之前,凤族覆灭,唯一能制衡心魔的神火不复存在,只有这样,魔族才能放心的任由稻阳子开始他疯狂的试炼。
只可惜,稻阳子的想法虽好,但此举实属逆天,心魔炼化的过程太艰难,稍有偏差便前功尽弃。老魔王终究没等到心魔出世,打败天族的那一天。
淮遇道:“凤族被灭,稻阳子开始无所顾忌的试验。他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被他抢去,刚刚满月的淮初。”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淮遇肉眼可见的狠狠打了一个颤栗。他攥住袖口静了片刻,呼出一腔郁结的寒意,才沙哑着开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淮初不可能炼出心魔,襁褓里的孩子,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没来得及看,本该是最纯真干净的灵魂,却因为稻阳子的一己私欲,早早先感知了来自生父最大的恶意。”
很奇怪的,弱质彬彬的淮遇在提及自己的遭遇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笔带过,连最基本的痛苦都没有刻画,只一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概括了所有非人的虐待。
但现在,他提到淮初,全身经络都绷紧僵硬,指节用力到发白,细弱的脖颈绽放出青筋。可以看出,淮遇已经竭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泄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深藏在水下的,大抵是他最深的梦魇。
“殿下,还记得淮初身上的净魂珠吗?”淮遇费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后背抵住坚硬的椅背:“当时你们去魔界,淮初把净魂珠给了你。我说我能感应到它是真的,那个珠子,是我娘一生心血所制,她死后我又拿草木精华煨养了五百年,放在淮初身上,辟邪的。”
淮遇在脸上揉了一把,稍微搓出了点血色:“他被稻阳子拿去试药的时候太小了,根本无力承受,炼不出心魔,稻阳子就用他招邪。各种邪祟,你们能想象到的所有。”
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被疯狂的父亲拿来做邪祟的靶子,终日被各种恐怖诡谲的怪物环绕,稻阳子得有多冷血,多极端,才能将亲生子置于如此境地。
“稻阳子炼心魔败露后出走,之后凤族被灭,我娘猜到稻阳子可能已经投靠魔族,于是便下界去找他。她一个女人,只会看病救人,刚入魔界就被抓住了。不过因祸得福,她见到了稻阳子,那个时候,稻阳子已经改名做蒙图。”
“稻阳子在淮初身上的试验失败了,我娘找到他的时候,淮初只剩一口气了。我娘哭的太惨,稻阳子也许是生了恻隐之心,也许是淮初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谁知道呢,反正他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了。”淮遇道:“但是他威胁我娘,不许泄露他的踪迹,不许让天族人知晓他的所为。否则,她不光保不住小儿子,大儿子也不能幸免。”
“我娘当时全身心都扑在淮初身上,被稻阳子这么一吓唬,更是失了神智。她带着淮初回了蓬莱,使尽一生医术吊住了他的命,然后,用自己的灵力清除淮初体内的魔气。”淮遇摇了摇头:“但是太晚了,魔气已经侵入淮初的心脉,要想救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换命。而且就算淮初活下来,此后一生,日日夜夜都要受邪灵侵扰,无一刻安宁。”
“我娘派人把我接去了蓬莱,她问我,是救还是不救。”淮遇顿了顿,声音平稳,表情如常,但眼眶中陡然积聚了一汪泪水:“我说,救。”
“之后我娘做了三件事——第一,用几年时间以自己的魂魄净化了淮初的魂魄;第二,创造了净魂珠;第三,耗尽最后一丝气血,停止我和淮初生长,把我们藏在了蓬莱。做完这些之后,我娘已经油尽灯枯,最后她把一切告诉我,让我不要插手稻阳子的事。
为了淮初,我把这个秘密藏了几百年,直到那年魔族战败,殷叱和蒙图被殿下斩下首级。大仇得报,我本以为这些旧事会永远尘封,到我死都烂在肚子里,谁知道造化弄人,淮初还是出了问题。”
淮遇看向一直静默无声的顾之洲,道:“两百面前,净魂珠开始失效了,我翻遍古籍医书,竭力修补也只能是拖延时间。更糟糕的是,随着地狱道里的心魔逐渐强大,淮初的魂魄开始出现了一些阴影。稻阳子在淮初身体里种下的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失败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心魔竟然一点点在他体内成型。”
“他还是赢了。”淮遇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疯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个绝顶聪明的疯子,到最后关头,连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顾之洲紧抿的唇线豁开一个小口,仿佛在心里开了一个小洞。他印象中的淮初,大大咧咧,无忧无虑,每天龇着一嘴大白牙见谁都乐呵着上去套近乎。
在他看似悠然的外表下,恶魔的种子早已扎根,贪婪的汲取他的一切情绪,等待成熟的某一天,破土而出。
“他没感觉吗?”顾之洲声音发沉:“心魔在体内生长,淮初一点感觉都没有?”
“殿下,淮初不一样。您是后来受到外力催化才修出的心魔,但淮初却是自小打在体内,对他来说,心魔不是占领意志的怪物,而是他的一部分,如同手脚肺腑,是感觉不到痛苦的。或许等到心魔真正离体,他才能有丁点神魂分离的痛吧。”
“这就是你想复活我的原因。”
“是,您生来就是天神,与淮初有过类似的遭遇。而且,那一百年里,你们关系那么好,情同手足。殿下,您一定不忍心看淮初受此罪过对吗?就当是为了天下,您也不会再放任心魔横行于世吧!”淮遇又将目光投向傅子邱:“更何况,凤族并未完全覆灭,九天神火能灭得了殿下的心魔,自然也能除掉淮初的。”
顾之洲闻言,紧绷的神情一松,蓦地笑了。
他拿开一直搁在傅子邱耳垂上揉捏的手指,轻笑道:“你说的不错,于情,我与淮初交往密切,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心魔蚕食。于理,如今的三界已经无力承受第三个心魔出世了。所以,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暗中推波助澜,帮我回来,无论出于哪种理由,我都不会袖手旁观。这一步走的妙啊,把能算的都算进去了。”
淮遇晦涩着一双眼珠,似乎对这样带着讽刺的褒奖感到不适:“事急从权,淮初的心魔长的太快,我没有时间等一个未知数,只好自己动手了。”
顾之洲未置可否,收敛了笑意,站起身。他负手行至门前,长霄宫无人,书房的门半掩着,隐约透了点灰蒙蒙的光。
天亮了。
顾之洲拉开门,然后退到一边,冲淮遇歪了歪脑袋,问道:“你说淮初的心魔即将成型,但你从小将他保护的很好,这么多年,不曾约束亦没有负担,淮初活的自由散漫,整个九重天数一数,找不出比他更无忧无虑的神仙了。按理说,即便有心魔,也不会生长的这么快。所以,你知道淮初的心魔是什么吗?”
淮遇听了这句话,整个人再次僵住。与之前不同的,他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连牙齿都咬在一起。
这样的反应很新奇,顾之洲多看了两眼,突然在淮遇身上捕捉到一点局促不安,那点不安很快转成不自在,像是怕被发现某种不可为人知的心事,淮遇僵硬的把脸转开了。
但这个动作将他耳根上的绯色展露的明明白白。
顾之洲眉心一跳,抬手用力的按住,竟觉出几分造孽。
他不再追问,把手向外一展:“你说的事我要先查证清楚,如果证实你所言非虚,淮初那边我会帮忙。”
淮遇猛地把头扭回来,饶是来前已有把握,此事十拿九稳,但如今听见顾之洲亲口答应,仍然觉得热血沸腾。
他几乎是立刻便盛了一目水光,急切道:“三天,最多三天。淮初等不了那么久了。”
“行。”顾之洲应了一声:“这三天还要劳烦淮洲长先把高浔的病给治好,至于其他的……”
“至于其他的,该是我的罪,我自会领罚。”
顾之洲点点头,从门口让开。
来时淮遇步伐矫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现在,他似是耗干了一身力气,几次未能从椅子上站起来。
淮遇习以为常的在腿上狠狠按了两下,掌心托起一捧淡色的光,一架四轮车便出现在面前。他驾轻就熟的扶着车辙,上半身撑住,用力将自己挪了过去。
“你的腿……”
顾之洲原以为淮遇的腿疾是用来掩盖身份的,可这么一看,又不像是假的。
“当年留下的病根,那时候淮初被稻阳子掳走,我娘心思不在这儿,后来终于找回,又是奄奄一息的境地。”淮遇不甚在意的说:“耽误了,好不全了。不过最近挺给我面子,上次地牢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站起来。”
顾之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吭声。
淮遇又道了谢,脸上的凝重为盈盈笑意取代,摇着车轮离开了长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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