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方哲拎着瓶酒灌了一大口,抬眼看到林宣,一开口满口酒气。
“你到底喝了多少?”林宣很少看到方哲这么颓废的样子,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
“也没喝多少,就一二三……□□十瓶。”
还能数数,看来也并不是醉的太离谱。
林宣将他手里的酒瓶放到一边,又让服务员上了两杯苏打水。
“你到底怎么了?”林宣问。
“我没事,我很好。”方哲说着打了个酒嗝,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其实……今天是小宁的生日。”
小宁这个名字,林宣之前听他提过一次,是他喜欢的人,也是祁嘉航的前男友。
有些事情在心里憋得久了,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二,林宣知道方哲大概是已经到了发泄的临界点,不然也不会在人前这么失态。
“学长,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和小宁的故事。”林宣缓缓道。
恍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方哲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小宁,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八岁……”
头发半长,抱着只破旧的泰迪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所以看到齐宁的第一眼,方哲还把他当做了女孩子。作为一名独生子,对这个贸然出现在自家大厅的小孩,产生了巨大好奇。
齐宁是他爸爸战友的儿子,战友曾经在某次任务中救过他爸,许多年后他爸爸辗转得知战友意外去世,便把战友流落孤儿院的独苗接回了方家。
齐宁来到方家之后,方哲父母一直将他视如己出,还再三叮嘱方哲要好好照顾弟弟。
那时候方家的生意刚步入正轨,两个大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方哲做梦都想有个弟弟,对于齐宁的到来更是高兴了好几天。
一来是因为一个人呆在家,只有保姆作伴实在无聊,二来是因为他们班的祁嘉航也有个弟弟。
方哲拼命想把祁嘉航那个讨厌鬼给比下去。
两人认识的第一天,祁嘉航就弄坏了他的玩具,虽然他后来赔了个更大的给自己。
幼儿园要表演话剧,明明老师一开始挑了方哲去演王子,却又被祁嘉航半路截胡。
祁嘉航学习好,长得好,家世好,总之他就是那个大人和老师口中别家的小孩,幼儿园的团宠。
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方哲对他始终抱有敌意,他觉得有朝一日他能比祁嘉航更加优秀,但有一样是他比不了的——就在几个月前,祁嘉航多了个弟弟。
方哲跟父母反应过自己的诉求,大人们却不以为然。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他也有了个弟弟。齐宁只比他小几个月,两个人并没有一般小朋友相处的磨合期,不到半天时间,方哲就把自己一直宝贝的玩具送给了齐宁。
一个暑假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方哲十分有做哥哥的自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到自家弟弟。
新学期的第一天,方哲带着齐宁来到初晨小学,在走廊上碰到了祁嘉航。
没想到讨厌鬼居然在见到齐宁的第一眼,就释放了他那见鬼的万人迷属性。
三个人一个班级,齐宁想跟祁嘉航成为朋友,方哲也只能被迫跟讨厌鬼玩在一起。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几个人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的少年,方哲对祁嘉恒有了一丁点共同成长的革命友谊外,但还是对这个时常抢占他第一的人看不顺眼。
“哥,你看,这次你又是第一。”齐宁一大早就紧张兮兮地查成绩。
“什么又,上次月考的第一分明是祁嘉航,就比我高了一分,害得我省三好泡了汤。”方哲撇撇嘴,连续两次月考第一就能拿个省三好,被祁嘉航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坏了事。
虽然他已经拿了两次省三好,家里各种各样的证书放了一柜子,但证书谁也不会嫌多。
“你还说不关心嘉航哥,明明对他的成绩比任何人还要上心。”齐宁笑道。
“什么啊,我那是关注竞争对手的动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方哲把手搭在齐宁肩上,“走,今天哥心情好,请你吃冰去。”
“赢了我你就这么高兴?”祁嘉航抱着篮球走进教室,听到方哲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那当然,我这次可比你高了十二分。”方哲斜眼看他,“我听数学老师说你加分题没做,为什么?”
“就……写到最后忽然没墨了。”祁嘉航扯着衣服扇了下风,“刚打完球热死了,我也要吃冰。”
“吃你个大头鬼。”
“我要香草味的。”
“我有说给你买吗?”
……
方哲本以为三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直到高三毕业的暑假,齐宁忽然告诉他——
“哥,我喜欢嘉航哥,从小就喜欢。”
“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不是一起去KTV唱歌么,嘉航哥喝醉之后跟我告白了。”
“我想跟他在一起。”
“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哥,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要是嘉航哥喜欢的人是你,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人家两个人相互喜欢,方哲没法说出反对二字,所以他像逃兵似的出了国。
齐宁时不时会在朋友圈秀秀恩爱,渐渐地方哲和两人联系越来越少,就连放假也不愿意回家。
“后来呢?”林宣听得很认真,在方哲的带动下,不知不觉也喝了几杯酒。
“大四那年他们俩分手了,那天小宁哭得很伤心,从小大到我从没见他那么哭过。”方哲顿了顿,“我从国外回来,找到祁嘉航,结果他竟然说,他从来没喜欢过小宁。”
“我倒是觉得祁嘉航不太像是这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林宣想了想说,虽然他才见过对方一次。而且林傲说祁嘉航心里一直有人,方哲这边的说法却南辕北辙。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祁嘉航……就是一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方哲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骂来骂去没说出什么比渣男更过分的话。
林宣叹了口气,打了多年的结,一时之间想要解开也并不容易。
林宣没想到自己喝的那几杯酒后劲很足,没多久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而方哲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先生,我们这就要打烊了。”服务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哦,打烊。”林宣撑住下巴,晃晃悠悠地掏出钱包,连带着手机一起递了过去,“麻烦……叫人来接下我们,谢谢……”
服务员对这种情形显然已经见怪不怪,熟练的用林宣的拇指将手机解锁。
祁嘉恒洗完澡躺上床,想了想又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登上微博。
他的评论早就被顶到最上方,占据了热评第一,却始终没有收到林宣的回复。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个微信。
祁嘉恒:睡了吗?
祁嘉恒:我在你微博下的评论,你看了吗?
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等到黑屏也没见屏幕亮起。然而就在他准备放下的一瞬间,微信再次亮了起来。
林宣: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在我们酒吧喝醉了,能不能过来接一下,酒吧的地址是……
林宣:[图片]
服务员本来想打电话让人把两个醉鬼接走,刚好收到祁嘉恒的微信,就把林宣和方哲醉倒的画面拍了发过去。
祁嘉恒:我马上过来。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快速套上衣服。刚走出房间,和走廊上的祁嘉航撞个正着。
祁嘉航刚刚结束工作,从书房出来,看他形色匆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林宣喝醉了,我去接他。”祁嘉恒犹豫片刻还是说了,“跟他喝酒的人,是方哲哥。”
祁嘉航脸色微微一变,“我跟你一起去。”
第41章 两个人的话互为小孩11
凌晨一点,祁家兄弟带着两个醉鬼穿梭在夜的霓虹当中。
林宣酒量差但酒品很好,喝醉之后安安静静的,除了脸颊和鼻尖红红之外和平时睡着没什么区别。
大概是刚刚趴在桌上睡的时间太久,额头有一块地方压出了痕迹。
祁嘉恒开着车,时不时用余光看他一眼,好在他想吐时能及时停车。
跟他一比,后座上的方哲简直可以用闹腾来形容。
“你谁啊?”方哲晃了晃脑袋,眼神迷离,“祁嘉航……怎么哪都有你?”
“我要下车,我不要跟你这个渣男……待在一块。”方哲说完就要去扒拉车门,祁嘉航只好把他拉回来圈进怀里。
“好了,你别闹了。”祁嘉航一脸无奈道。
“谁闹了。”方哲喃喃道,“是你阴魂不散,我讨厌你。”
“最讨厌你……”
“我知道。”祁嘉航垂下眸子。
祁嘉恒从后视镜中清清楚楚的看到,方哲每说一个讨厌,自家大哥眼里的光就暗了一分。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却一直没问出口。
“哥,你跟方哲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他。”
祁嘉恒皱了皱眉:“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我说过。”祁嘉航说着忽然笑了,带着淡淡自嘲,“我喜欢他,他讨厌我,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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