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厌极了太子,却不能有一丝不敬。入宫多年,她深知,权力可摧毁一切,太子对她那点虚无飘渺的喜欢,更是无法依仗。她依言微微抬头,面上显出一丝娇羞来:“太子殿下因何而来?过会儿韦贵妃便要来了,太子殿下可要拜见?”
韦贵妃要来?那便不能多留了。太子抱憾不已,很舍不得武媚娘,颇有些不顾一切的抓了武媚娘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的揉捏,俊美的面容满是深情:“媚娘,你可想我?我日日都在挂念你。”
武媚娘只觉得腻烦与恶心,脊背上窜起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她犹得撑住假象,不露分毫异色:“太子国之储二,婢子高攀不起,婢子曾为陛下才人,今生已不作他想,望太子擅自珍重,误以为念。”
太子大为震惊,不由更用力的握紧了武媚娘,急声道:“我,我如何舍得!”
武媚娘早已盘算过太子的秉性,胆小懦弱,以陛下之威名相摄,总能让他心生怯意,躲过这一回,正欲再言,忽闻身后有笑声。
“九郎这是在做什么?”晋阳悠然自在地走了进来,眼中兴味十足,很是看了一场好戏的模样。
太子大惊失色,忙松开武媚娘的手,盯着晋阳道:“十八娘何时来的?”
晋阳瞟了他一眼:“你急什么?刚来不久。”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又含笑望向他的身后。太子下意识的便将武媚娘护在身后,讨好地道:“你别与她为难,她一个婢子能如何呢?”
这话真是耳熟,一个两个,都要护着她。晋阳已在心中冷笑了,面上却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我为何与她为难?九郎喜欢,带回去就是,何必遮遮掩掩的。”
若能带回去,又怎会忍到现在,太子讪讪地笑道:“非我不愿,她是陛下倚重之人。你千万为我保密,莫让人知道了。”
晋阳乖顺的点点头:“我明白的,你快回去吧,过会儿就要来人了。”
太子想到武媚娘说的韦贵妃要来,当下也不怀疑,回头深深握了一下武媚娘的手,便走了。
殿中只剩了二人,晋阳都不曾看武媚娘一眼,只站在那里。武媚娘上前施礼:“今番谢晋阳殿下解围。”
晋阳一笑,漫不经心:“我非为你,你不必谢我。”
她无意多谈,且武媚娘看得出,晋阳殿下很不喜欢她,便欲退下了,晋阳却道:“且不忙走,十七娘怕是正急着过来,你适才与九郎一处,总该给她一个解释。”
☆、第五十一章
殿下会来?武媚娘顿住步子,惊讶道:“可是晋阳殿下令人报信?”
晋阳嗤笑:“九郎一入殿,便有一中官直往安仁殿去,何须我报信?”
“唔……若是如此,殿下怕是不会来了。”武媚娘听罢一笑,“殿下知晓我已解围,必会转头回去。”
言语之中,很是了解的样子,晋阳便很不舒服起来,十七娘如此在意她,听闻她有恙,不亲眼来看过,如何能放心?
兴许是高阳疼爱晋阳的缘故,武媚娘见了她也并不多局促,看出她的怀疑,便轻轻地笑了一声,柔声解释道:“晋阳殿下不懂,殿下挂念我的安危,只要知道我安好无事,便再无他求了,又怎么会来?”幸好,殿下已不再一心一意地要将她推给太子了,不然,真是要呕死人。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十七娘好像的确是不想同她纠缠,至少理智上是如此。等了一会儿,果真不见高阳来,晋阳皱皱眉,又见武媚娘说着十七娘不会来,却无半点失落,不由为十七娘不值,愠怒道:“她不来,你竟不失落?”
武媚娘似乎被她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失落?上一回的情形公主也看到了,她不来,总好过来了以后瞅见空子便要同我断绝。”
她极坦然,半点都不隐瞒晋阳。晋阳倒不想她竟看的如此分明,仿佛高阳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她都极了解。武媚娘这种看似不经意实则万分亲密让晋阳吃味得紧,当即没好气地道:“既然她已知你与太子同处一室,你就不去解释?”难道不怕十七娘误会?
武媚娘却不以为意,满腔信任地道:“她知道我的,必不会见疑。先前她急着赶来,也只为救我于困厄。”而非要见证什么龌龊之事。
无意间被秀了一脸恩爱的晋阳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宫室,便听宫婢禀道:“二十娘来了,正在殿下的书斋里。”
晋阳不悦地皱了下眉,一面往书斋去,一面道:“怎会去了书斋?”待客应在正堂才是,为何会领去书斋?
她的书斋中有许多珍贵的古籍字帖,多是孤本,若是无意污了,便无从补损,因而晋阳的书斋除了自己和高阳,从不领旁人进去。
宫婢知晓公主爱惜那满室的古籍书画,忙解释道:“是二十娘执意要去,说是想看一看殿下新近的书法……”
说着,书斋就在眼前了。晋阳淡淡地看了那婢子一眼,那婢子立即便噤了声,恭敬地上前推开了门。
新城公主安静地跪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幅字,正是晋阳先前匆忙出去,写了一半的字,她眼眸低垂,神色严谨认真地欣赏着这一幅已然出神入化的书法,听到开门声,还轻轻颤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
新城公主是晋阳公主的亲妹妹。长孙皇后过世之时,晋阳才三岁,很是懵懂的年纪,自己都顾不好自己,一心依赖着高阳,自然就不懂要照拂尚在襁褓的新城公主。但长大后,知道了二十娘是她的同母胞妹,她便对她多有照顾,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十娘的性子非常的不讨人喜欢,一度还怀疑是不是乳母不尽心,欺负了公主,造成了现在这孤默寡言的性子——她小时候就有一个乳母不尽责,还是十七娘帮她打发走的——于是还常去新城公主那里看着,已显殿下虽小,却不是任人欺凌的。然而,即便如此,新城公主的性子却是拧不回了。
就像此时,她抬起头来,看到了走入书斋的晋阳,却没有半丝笑容,只是稍稍前倾了身子,依礼拜见:“见过十八娘。”
“何须多礼?”晋阳端庄地笑道,没有半点在高阳面前的娇憨可爱,她走到一旁的长几后坐下,招呼着新城道:“别坐在那,过来饮茶。”
新城依言起身,提着裙摆,缓步走了过来,端正地在晋阳的对面坐好,有婢子奉了新烹的茶进来,顿时满室茶香四溢。
“这是十七娘那里拿来的,南人惯爱的饮法,味道不差的,你尝尝。”长安多是将茶饼与葱、姜等调料同置而煎煮。晋阳端起茶盅,饮了一口,见新城仍未动,便劝道。
新城仍是没动,只是看了那茶烟袅袅的茶盅一眼,抵触地摇了摇头。晋阳道:“你不喜欢,便令人换别的来,乌梅汁可好?上回见你喝的就是这个。”
新城公主便显出了一丝笑影来,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哪怕不喜欢她沉默狷独的秉性,也是希望她能开怀欢乐的。见她笑了,晋阳也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道月牙,转头去吩咐宫婢做乌梅汁送来,还特意提了一句,少搁些糖。
新城听着,眼眸中显出一丝暖意,问道:“你去了何处?”
说起这个,晋阳便不开心,弯弯的眼睛一下子搭了下来,淡淡道:“写字写累了,苑囿里走走罢了。”
新城敏锐的发现晋阳情绪的变化,想了想,问道:“遇见十七娘了?”说罢,又自摇了摇头,十八娘见了十七娘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可若不是十七娘,又有能让她这般气急败坏?那粉嫩嫩的两颊都鼓起一点了,必是受气了。
一说到十七娘,晋阳的情绪便更低落了两分:“不是,我今日不曾见她。”
果然,新城了然,即便不是十七娘也同十七娘相关,便道:“我也多日不见她,我们一道儿去安仁殿。”
分明是询问,却被她说成了斩钉截铁,晋阳想到武氏,就不想主动去见高阳了:“不去,你若想去,自去就是。”
新城沉默了一会儿,便站起身道:“告辞。”
说罢就走了。
如此干净利落。
晋阳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二十娘这样沉默寡言又直统统的性子,往后怎么好。
不及她忧愁完,高阳就来了。
高阳是无需通禀便直接入内的,一进来,便笑着道:“二十娘说你想我却懒得动弹,要我来看看你。”
晋阳愣愣地看着高阳:二十娘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怎么了?发什么愣?”高阳悠然地到晋阳的身侧坐下,支起一条洁白如玉的手臂,撑着下颔,眼眸戏谑地望着晋阳。
晋阳脸一红,欲言又止,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提及武氏,再提也不过让十七娘徒生烦恼罢了。便道:“有些困乏,本想明日再去见你的,不想你就来了。”
宫婢送上先前要的乌梅汁。乌梅汁盛在剔透华丽的琉璃杯中,液体浓醇清爽,带着一□□人的果香。高阳便接过喝了一口,酸酸的,生津解渴,晋阳无奈道:“那是二十娘的,她没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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