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啊。”云骞战战兢兢问了句,半条腿已经伸出床外,做好随时跳窗逃跑的准备。
那个一直在门外制造怪声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力道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几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了。
“谁啊!”云骞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但始终无人回应他。
云骞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紧紧捏在手中,蹑手蹑脚下了床,悄悄踱步到门后,手摸上了门把手。
但就在这时,门把手忽然不动了,怪声也瞬时戛然而止。
暖气很足的房间里,云骞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用手半遮住眼睛,生怕开门后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开了锁,打开了房门。
外面只有房门正对的落地窗,月光倾泻进来,投成一道棱角分明的光区,白色的窗帘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云骞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马上关上房门锁好,冲到床上将自己埋进被窝中。
住进白家别墅的第一夜,他就在这种惴惴不安中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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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当云骞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站在白思凡身后哈欠连天的时候,众人都在捂嘴偷笑。
“怎么,换了环境睡不习惯?”白思凡停下切培根的手,放下刀叉,问道。
云骞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移动到白思凡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老板,您这间宅子,是不是凶宅啊……”
白思凡瞪了他一眼:“这房子除了我没别人住过,怎么就成了凶宅。”
“不瞒你说,昨晚我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撬我的门锁,但当我出去查看的时候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房子里游荡。”
白思凡抽出纸巾擦擦嘴:“抱歉,我房子里没有那种东西,或许是谁起夜开错了门吧。”
既然白思凡都这么说了,那云骞只好信了。
白思凡站起身,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外套道:“今天我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一下。”
云骞一听,立马也要去穿外套。
“不,你不用跟来。”白思凡回过头,眼神中是云骞捉摸不透的深意。
第66章 Present(10)
不让自己跟着?这白思凡是有什么就连私人保镖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么?
云骞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手揣进外衣口袋中。
在白思凡离开后, 他假借闲逛为由在走廊上四处乱窜, 假装打量着走廊墙上悬挂的壁画,接着以身体挡住摄像头, 悄无声息地将窃.听器装在画框后面, 接着又在白思凡的房间外四处走动,想找个机会将针孔摄像头安装进去。
但架不住四面八方的摄像头以及那总也死死盯着自己的管家先生, 这个计划只好暂时作罢。
一直逛到晚上,白思凡终于回来了。
云骞本想装作热情地迎上去, 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愣住了。
白思凡今天穿了一身暗蓝色的西装外套,内套一件白衬衫,黑色的领带, 即使他刻意遮盖, 但衬衫上那道刺眼的血迹还是十分明显。
就像是喷溅上的血迹,从腹部一直延伸到领口。
“老板, 您这是。”云骞呆呆问了句。
白思凡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接着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 就这样走一路丢一路,家里的佣人就跟着走一路捡一路, 但面对这件带血的衬衫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讶异, 她的表情很平静, 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该管的少管,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扔下这么一句话, 白思凡径直上了二楼的浴室。
云骞站在楼梯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手。
他扭头的时候见到佣人正收了脏衣服打算扔掉,云骞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笑得像朵喇叭花:“小姐姐,我来扔吧,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需要什么会有专人带进来,白总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出这间房子。”那佣人满脸警惕,马上从云骞手中夺回那些脏衣服。
云骞将手藏在背后,笑嘻嘻道:“那行,我先回房间了。”
一跑上楼,云骞就将抹在手上的血擦到纸巾中,拿证物袋装好藏进另一件内衣口袋里,接着跑到浴室门口满脸肃穆地等白思凡出来。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沐浴露洗发水的瓶子,云骞不知道白思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暴躁乱摔东西。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衬衫上的血迹确实为人血。
因为人血和动物血的粘稠度不同,颜色也不太一样,而且今早他临走前也不让自己跟随,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呢。
当云骞将消息传给于渊后,于渊却说到现在也没接到什么命案报警电话,就连报失踪的也没有。
云骞正在外面沉思着,水声戛然而止,接着白思凡开门走了出来。
他正系着浴袍上的带子,一扭头就见云骞正站在门口满脸呆滞。
他走过去,眼神冷冽:“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云骞赶紧回神,笑道:“保护你啊。”
“我家安保系统做的非常好,在家里就不用了,放松点。”
云骞依然只是笑,只是待白思凡一走,他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在他出来的时候,云骞清晰地看到在他半露的胸膛上,有几道很深的抓痕,伤势不轻,使得他整片胸膛都跟着泛红。
云骞抬手看了眼自己短短的指甲,觉得如果不是长指甲的人应该是不会留下这么重的抓痕吧,那有可能是女人抓的,有可能是某个女人在遇害时挣扎时留下的,这样说来他身上的血迹也有可能是这名遇害女性的血了?
如果是他自己的血那么只可能呈渗透状而非那种喷溅状。
这下云骞更加确定,那五名失踪儿童的案子和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白思凡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冲云骞勾勾手:“过来。”
云骞应了声赶紧随着跑过去。
“帮我包扎伤口,医疗箱在储物间,去拿。”白思凡坐在床上,冷声道。
云骞点点头,跑到储物间东翻西找才找到那只医疗箱,回到白思凡卧室的时候,见他疼得眉头紧蹙,脸上毫无血色。
洗过澡的话受害者的DNA有可能被冲洗掉,但如果侥幸留下了呢,说不定会成为破案的关键点,无论是那几名失踪儿童还是这个有可能存在的受害者,只要有了这个证据,绝对可以扳倒他,书记的侄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鼻子。
云骞还偏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轻轻拉开白思凡的浴衣,望着那几道深深的抓痕,接着拿棉签沾了酒精说先给他消毒。
白思凡疼得不停吸气来试图缓解,但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云骞的手上动作,见云骞帮他擦完酒精后要将棉签随手揣进口袋里,便冷声道:“放下,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收拾。”
妈的,这个人防备心也太强了点吧,简直变态啊。
云骞在心中骂道。
但脸上还要故作笑意:“老板,这女人挺野啊。”
白思凡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指着桌上的烟盒,道:“帮我点烟。”
“香烟含刺激性,对于伤口愈合不利,我觉得还是别抽了吧。”云骞好心提醒道。
白思凡愣了下,却忽然笑出了声:“你管得真挺宽的,二胎计划要不要管管。”
“二胎计划这辈子可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才懒得管。”
白思凡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怕我么?”
云骞不解:“为什么要怕,虽然我是没你高没你壮,但好歹我是练家子,真打起来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
说着,云骞还象征性地比划两拳。
这会儿,本该捧腹大笑的白思凡却忽然沉默了。
他家楼下院子里养的藏獒正撕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小白兔,嘴边棕色的绒毛被血染成一缕一缕。
“你知道么?”他缓缓开了口。
“你来应聘的时候,我看到你那个怂样子本来是不打算留下你的,但我又觉得,你是个特别有趣的人,留下陪我解解闷也不错。”
听到这话,云骞瞬间打了个哆嗦。
“你看我家里,都是训练有素不苟言笑的佣人,就像是早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甚至会先你一步替你打理好所有的事……从很小的时候,父亲一直把规矩挂在嘴边,他说规矩者才能成大事,但是昨晚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说话,喋喋不休的,虽然有点烦,但我却忽然觉得,吃饭时间该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放下架子抛下规矩边吃边聊,其实挺好的。”
云骞翻了个白眼,心道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孤独?好像安岩也这样说过自己,要食不言寝不语。
“长大后,接触到的人和我也大差不离,总是一副精英派头,就连一枚小小的袖口都要上油保养,你不觉得,这样很累么?”
云骞赞同地点头:“如果是我,这样的日子可能过不了一天就要憋死,但,正因为你站在一个许多人达不到的高度,所以才有无数人这样仰望着你,密切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就成了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