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 完结+番外 (江郎才尽Yore)

　　高二文科1班和理科1班隔着办公室遥遥相望。
　　若说去办公室最勤的，莫过于左边教室的文科第一和右边教室的理科第一了——而且完全是路过借道的那种。老黄升到文一班当班主任，一进班就受到夏然带着一众老学生的捧场。
　　戚仁和小A选了文科和夏然同班，汪柴和竹竿和许岷一起在理科1班。
　　理科大佬给文科大佬送早餐几乎成了常态，很多年后，文科一班的同学都记得许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左手豆浆右手煎饼果子的模样，倒是个玉树临风的“外卖小哥”。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夏然跑去理科一班送软垫的事，当时被许岷一脚踹了出来，至今无人知晓是为什么。
　　不知道哪个假期夏萳带着酆凛见家长，早已看透的父母和蔼可亲地接受了这个不一般的“儿媳妇”。
　　恍然间，已是高三。


第28章 番外：萳凛
　　夏萳第一次看见酆凛是初三的时候。初三，一个忙忙碌碌的年级。
　　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些兵荒马乱的时候，那时焦头烂额，度日如年，可是转瞬间过了，又不免怀恋起年少轻狂时。此后许多年，大约都找不回那时候的美好了。
　　但是酆凛却选择在初三转学过来。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最大的亮点就是长得帅。第一天到校，都是上半学期期中考过后了。没人知道这家伙成绩怎么样，反正那时候班级都是乱序排，不分好差。刚刚好，他和夏萳坐同桌。
　　对于硬件条件优秀的人，夏萳总是很感兴趣，他急于知晓这家伙到底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还是。。。。。。夏萳扬起嘴角笑了笑。
　　还是他喜欢的那种人。
　　可惜晃晃悠悠要等期末了，夏萳耐着性子和酆凛相处，发现这家伙和他弟弟一样热衷于翻白眼，不过不怎么开口怼人。大约是在心里呵呵呵，问候祖宗了吧。
　　酆凛算不上那种化不开的寒冰，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待人接物都能让人感到舒适，只是不这么喜欢说话。据说是小时候发高烧，嗓子有点受伤，说多了会疼。
　　夏萳暗暗想道：这么好听的声音，也受过伤吗？
　　凌乱了大半个学期，他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期末。
　　夏萳的成绩很好，颜值很高，还是共青团团员，江湖传言学校大半的姑娘都喜欢过他，堪称竞争激烈。直到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当时也轰动了一阵，横竖没有闹到夏家去，他父母听了些风声，也没有当回事。
　　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在意。
　　酆凛刚来，反倒没有听说夏萳是个gay。
　　而且不幸的是，他也属于学霸行列，开局就是年段第三，之后差不多都在前五浮动，把夏萳的人气骗去了不少。
　　同时不自知地把夏萳给“骗”上钩了。
　　夏萳喜欢在假期反思，思来想去，后半学期压根就是在围着酆凛转，他摸着自己的良心，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不是喜欢他？”反问活生生说成了陈述。他和他弟弟各自心怀鬼胎，暗搓搓地想着一个人。
　　这一开学，酆凛就发现同桌哪哪都不对，动不动就躲他，眼神飘飘忽忽，不敢和他对视，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在忍辱负重几个星期后，酆凛火气上来了，拎着夏萳到没人的地方，揪着领子问：“你躲我干什么？我怎么你了？”
　　夏萳低着头，自上而下看见酆凛浓密的睫毛，一路下滑，鬼使神差地抬起对方的下巴就亲了一口。
　　酆凛没有反抗，好像整个人都是蒙的，良久才猛地推开夏萳，瞪大眼睛：“你你你，我我我，你干什么？！”
　　夏萳抬起头，目光交汇，思绪万千。酆凛刹那间就读懂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我喜欢你。”夏萳避而不答，只是眼眸闪动着一点水光，直直地看着酆凛，“没开玩笑。”
　　没有激情洋溢，没有小心翼翼，夏萳很直白地说，似乎有点僵硬。他都为此感到惊讶，但说出来了，总归是释然的。他想着：我是不是有点自私呢，酆凛总是会为难的吧？
　　酆凛看着他，渐渐归于平静：‘’为什么喜欢我？我们都是男生好不好？你怎么会······”
　　“阿凛。”夏萳试探着换了个称呼，“喜欢一个人，要在乎他的性别吗？你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你呀。”
　　他忽然想起假期时的一次午饭。
　　夏然胆大包天地问父母：“为什么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同性恋？”当时母亲是这么回答的：“总归是与主流不同吧，不接受可以，当时我不赞同侮辱同性恋群体，毕竟······我喜欢谁，与你何干？旁人没有资格干涉一个人的性取向，父母至亲也是。”夏爸爸在一边狗腿地说着：“对对对。”
　　夏萳无言地看向夏然，那小子迅速问道：“那，你们接受吗？”
　　场面凝固了一阵，母亲抬起眼睛看向夏萳，看得他一阵心虚，然后才望向夏然：“你们俩天天在琢磨什么？”她举起筷子指了指丈夫：“你来答。”
　　夏爸爸皱皱眉，缓缓道：“一定要接受，也不是不可以吧，喜欢一个人，要在乎他的性别吗？无论你们妈妈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她呀。”
　　夏妈妈连忙咳嗽一声，夏爸爸温和地笑了笑，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两个儿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了然和无奈。
　　酆凛“嗯”了一声，撇撇嘴：“那就试试吧。”
　　夏萳透过少年眼底的笑意，看见了一腔热血真心。
　　夏天，快到了。
　　这一试，就试了一辈子。


第29章 长春10
　　“许二岷！”少年一声呼喊，理科一班却毫无波动，习以为常地继续刷题。许岷微微抬眸，朝夏然勾唇一笑，溜了出去。
　　“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许岷苦恼地打量着夏然，“要高考了，你得有点紧迫感。”
　　“噢。”夏然顺从地答应道，温润的黑眸里神色不明，“那我明天不过来了。”
　　许岷点点头，忽然叫他：“学神大人。”
　　夏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闻言哑然失笑。这当然是要他对得起“学神大人”这个称呼了。
　　他承认自己对高考有些恐慌失措，偶尔也会消极地想自暴自弃。
　　他问过夏萳当年高考是什么感觉，夏萳沉吟片刻，说：“感觉整个人都麻麻的，有点醉生梦死，记不清了。”
　　夏然不吭声地走了，许岷目送着他离开，发现今天晚上风很大。
　　随着考试的逼近，两个人之间的交流频率稳步下降。文理科目不同，除了偶尔的主课，旁的也没办法讨论。更常见的是两人背对背，一个默背政治历史、语文英语，另一个琢磨小球动点、元素周期表之类的。有的时候会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再蓄力继续复习。
　　夏然趋于迷茫的状态许岷纵然没有刻意关注，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他隐晦地暗示他放松点，希望他以更好的状态面对考试。
　　但是日复一日的模拟考着实让人崩溃，尤其对于第一位的人。
　　他们是人，不是神，有的时候特别害怕被人从神话中摘出来，即使明白他们原本就不应该是“神”。
　　所以拼命去念，想和第二名再拉开一点，有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第二名的人变幻莫测，考的分数时高时低，一次次刺激着少年人跌宕起伏的心。
　　他们在外面云淡风轻，对成绩不屑一顾，却会在黑暗中相拥，如同负伤的野兽互舔伤口——其实真的很在意。
　　有时夜半惊醒，会担忧别人是不是在用功读书。
　　有时挑灯夜读，会一不小心睡着，然后被另一个人抱到床上。
　　许岷的心理素质更好，他周身就一个活泼过头的娘，管他是A大还是B大，都养的活，混一辈子不成问题。但他担心夏然。夏然一家子学霸，上头那个哥哥刚考上最好的大学没几年，连酆凛都高考发挥超常，刚好到了A大法学院的入取分数线，没留一点遗憾。他长这么大，说实话确实是干不过他哥，所以上A大着实有点风险。他家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夏萳都不提A大俩字了。可是直挺挺对着两个A大教授加一个A大学霸，简直是活生生的两个字——“A大”。
　　许岷苦恼地坐在座位上，毫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敲击声带着鲜明的节奏感，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
　　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有人停笔看着许岷，却似乎在发呆。没人出声叫住许岷，但是发呆的人好像越来越多。敲击声空灵诡异，敲击在少年们的心尖上。
　　有人没来由地鼻头一酸，眼角泛红，有的人已经扑在桌上无声地落泪。
　　全班都在这敲击声中表演默剧，直到第一个人绷不住哭嚎出来。
　　压抑了大半个学期的情绪顿时爆发出来。没人知道触发的到底是那个点，但是没有一个人不是失魂落魄的。
　　敲击声戛然而止，许岷的眼眸茫然地恢复了聚焦。
　　这一满班的少男少女都是理科排名特别靠前的，在整个一中来看，他们是“学霸”，是“天赋异禀”，是“天之骄子”，但是此刻，他们一同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