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远征并非斤斤计较的人,不由关心起小学弟,很是认真地关怀着,“你这是从哪里飞过来啊?现在头还晕吗?”
“布里斯班,”赵铳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可能需要喝点甜的东西,要不然这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劲儿啊,怎么也缓不过来。”真是可怜的模样。
暗下把曾楼迦的脚踩得一动不能移动。
戴远征热心肠惯了,当即提议给赵铳买个喝的,赵铳假装推让几下,就随便对方走了。
戴远征前脚刚走,曾楼迦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冷冷说道,“你把我鞋踩脏了。”
“有吗?学长?”赵铳故意往曾楼迦的脚上一看,“哎呀,真对不起,学长,我说地怎么这么凹凸不平呢,还以为自己刚下飞机运动病犯了。”
说着一脸歉意,“要不然我去你宿舍给你洗鞋吧!”
“不用了。”曾楼迦微微蹙眉。
戴远征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草莓珍珠奶茶,很抱歉地说,“今日特供,实在没别的,你将就一下喝吧。”
赵铳挺奇怪,建筑系的老爷们还挺爱小粉红啊,再一看四周,附近吃饭的女生端着同款奶茶都在偷偷窥视向这边,他看过去时,女孩子们都红着脸捂嘴笑了。
“没事,我就爱喝祖国的奶~~~~~茶。”
他把吸管插好,滋溜溜地吸着里面的草莓果肉与Q弹珍珠,一双眼睛几乎是用同样的力度盯着旁边的曾楼迦。
曾楼迦太久没被这种过分滋扰的视线盯过,赵铳浑身散发出的挑衅气息,他坐得最贴近,感受得最真切,甚至觉得如果周围没人存在,赵铳会掀翻桌子一脚把自己踹地上。
毕竟他是心虚在前,不好多说什么。
赵铳用力地吸着奶茶。
滋溜溜……滋溜溜……滋溜溜……
他若有似无的视线,快把曾楼迦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赵铳对戴远征抱歉地说,“学长,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但是,我能不能在这里再坐一小会儿,这里坐着太舒服了。”
“随便你啊,这里是公共场所,”戴远征又看向曾楼迦,“你怎么不吃啊,饭都凉了。”
曾楼迦已经没有任何胃口。
说时迟,那时快。
赵铳“阿嚏!”打了个大喷嚏,奶喷了一桌,险些把曾楼迦盘子里那块红烧肉吹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该死了!”赵铳垂着个脸,好似自己犯了天杀的大错,站起来对着曾楼迦和戴远征鞠躬道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请你们到外面吃饭去吧!请务必赏光。”
周围环绕的目光又增加了无数道,有人偷偷取出来手机。
戴远征说,“我已经吃好了,不然你请曾楼迦去吃吧,他早上就没怎么吃早点。”
赵铳顺势就拉起曾楼迦的手,“学长你能原谅我的粗鲁真是太善良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作为补偿。”然后对戴远征说,“这个学长你哪个班的,改天我还要请你。”
该演的都演全了,该虚情假意的都抖尽了。
赵铳把曾楼迦名正言顺地往学校外面领。
众目睽睽之下,曾楼迦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对赵铳窃窃私语着,“你报N大实在太屈才了,怎么不去北影深造?”
赵铳回嘴,“学长说的好像认识我一样,话说,我们认识吗?以前见过?”
走出餐厅门以后,赵铳伪装的嬉皮笑脸瞬间瓦解殆尽,一种浑然天成的桀骜不驯重新覆盖了他的表情。
看起来即在身旁,却远在天边。
来往的人,不论男女,都禁不住被眼前这个衣着时髦又气质轩昂的男生所吸引,频频回头艳羡观望。
曾楼迦夺回自己被扯疼得手,报以疏冷一笑,“不认识,没见过。”
他微微瞥见,赵铳走路的姿势略微有点跛,这一发现令曾楼迦不由地上下打量起赵铳。
赵铳似乎比一年前高了些,目测应该有188cm,肩宽背阔一副模特般的优质身材,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有在充足阳光下运动过的痕迹,肢体肌肤间活力四射。
他的五官绝非扁平乏味的,棱角分明的线条在赵铳那张英俊不羁的脸庞上,以最完美的比例勾勒着眉眼唇鼻,一双黑如耀石般的眸子,曾经是如此地咄咄逼人,如今却是如此地沉如深潭,深不见底。
曾楼迦倏然觉察,身边的这个人,有一些像记忆里那个无法无天的疯子赵铳,但又很不一样。
一年的时间竟是如此迅速又缓慢,一眨眼可以把一个曾经亲亲腻腻的人,缓缓改造成熟悉而又陌生的样子。
赵铳伸手拦了一位同学,跟那人问了些话。
曾楼迦说,“如果请我吃饭,你问本尊难道不是更方便一些?”起码选个自己最喜欢的菜馆,待会儿接受狂风暴雨地报复前时,能先吃饱肚子。
吃饱了挨打不疼。
赵铳一牵唇,“谁说先吃饭了?”
曾楼迦摸摸肚子,“可是我饿了。”
赵铳歪了歪脖子,勾起大拇指一笔画,“先跟我去别的地方一趟。”语气十分强硬,不容争辩。
第6章 看蛋人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曾楼迦想着量赵铳也没胆子把自己堵在小道道里乱来,他早已经不是毛都没退干净的高中生,不会总干那种没营养的事情。
赵铳确实没领他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而是进了学校附近的药店,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药品还有生活用品。
午饭时间药店里显得空荡荡的,赵铳在店里转了一圈,停留在保健品专柜前站定,上面摆着几排杜.蕾斯和润.滑油,各种激情套装令人面红耳赤。
“一个和尚庙似的学校周围竟还有卖这种玩意儿的,销量不太高吧,才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曾楼迦莫名太阳穴疼,赵铳若有似无盯着自己与杜.蕾斯的举动,不禁让他回忆起两个人第一次偷偷去买这东西的尴尬情景。
赵铳那个时候还会脸红,看如今皮厚得跟城墙拐角似的。
“现在理工女也挺多的,N大并不算和尚庙。”曾楼迦是这样婉转答复,结果药店售货员用怪异地眼神打量着他们二人,露出老姨妈般的神秘微笑。
赵铳继续说,“居然还有三种味道的礼包选择,真是活久见。”
曾楼迦的耳畔蓦地烧了起来。
“阿姨,给我来套这个!”赵铳大声喊道,“一瓶酒精和药棉。”
曾楼迦捏紧的拳头就要打出去了。
赵铳叫他坐在药店里提供休息的凳子上,用药棉沾了点酒精,像是忍不住露出坏笑了,黑沉沉的眸子泛起一番波光粼粼,“学长,你这耳朵上戴耳钉啊!”
此类跳跃性的连续对话让曾楼迦深感身心疲累,预料对方根本就在捉弄自己,赵铳的小手段一向层出不穷,而自己在高中时领教了三年,早该百毒不侵。
唉,还是修练不够。
“嗯。”目前对付赵铳的最佳办法,就是以守为攻。
“丢啦?”赵铳抹药的动作蓦地有点粗鲁,酒精渗透在创口上的刺痛感十分明显,大概对方就是希望曾楼迦疼一点,反复涂抹了好几次,在耳廓里养鱼都够了。
“嗯,早扔了,”曾楼迦毫无犹豫,“这个耳洞已经快长好了,我不小心抠破皮,结果今天又烂了。”
赵铳又问,“为什么扔了?”
“你问耳钉,还是别的什么?”曾楼迦一脸平静又理所当然,“不喜欢,也可能是腻了……扔东西还需要什么理由,很没必要吧。”
赵铳笑了,有点勉强地弯了弯嘴角,“难怪有人说过,没心没肺的人肉烂了就是会反复发作,最后可能烂得连头都会掉。”
“谁说的?”
“我说的。”赵铳把手里的棉签袋子和酒精瓶一甩,稳稳当当地砸在三米外的垃圾桶里,吓得售货员不由愤愤不平道,“你们这两帅哥不是要闹事吧,打架请出去啊。”
“阿姨,放心,打不起来,”曾楼迦摸摸肚子,“我饿了,你答应的饭什么时候能吃。”
赵铳看看手表,“今天恐怕不行,我需要回宿舍收拾一下行李,改天吧。”就像他从凭空里突然出现一般,走得也绝不拖泥带水。
曾楼迦隔着落地窗看见赵铳生气的背影,高高吊起的心总算落地。
刚才一语双关的话,赵铳应该是听懂了。
然而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纠缠不清的关系 ,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未来心烦意乱的时候或有更多。
下午的课程主要是建筑史和建筑学理论,主讲人是建筑系最有名的讲师沈雅文,沈教授今年三十出头,面容十分清爽且帅气,是货真价实的本校博士生,大学毕业直接留校堪以重任。
中学老师靠经验和嗓门,大学老师靠学识和逗比的嘴。
沈雅文恐怕不用太能说会道,只肖他人往讲台上一站。
翩翩风度自然化风而来。
曾楼迦一直对身上储蓄着书卷气质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敬佩感,也许他们并不是天生耳通目达颖悟绝伦,但是这类人身体发肤间会散发出一种持之以恒又睿智儒雅的魔力,不自觉会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