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楚一听就知道,是尚利军没错。
他骂的很难听,在花式问候祖宗十八代中夹杂着***官和新阳方言,尚楚脚步顿了顿,脚尖往侧边挪了半寸——他想跑。
确切地说他想逃走,他想掉头就跑,跑回刚才的训练场,嚣张地挑战那些眼高于顶的Alpha。
他连着打五十个秦涵都游刃有余,但面对一个尚利军就能让他心力交瘁。
但由不得他,从小到大每一次都由不得他。
有眼尖的看到了这边的尚楚,尖声喊道:“尚楚来了!”
挪了半寸的脚尖又移正了。
尚楚笑了笑,把后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朝那边走。
“尚楚,”有人笑着说,“里头那傻逼谁啊?他说他是你爸,真的假的?”
“儿子装成Omega进警校,老爹喝醉了来警校碰瓷,”还有人嬉笑着补充,“怪不得说是父子呢,基因的力量就是强大,不服不行!”
他装作没看见那些人投来的或嘲弄、或戏谑、或嫌恶的眼光,挤进了保卫室,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尚利军被按在桌上的后背。
“松开,”尚楚说,“辛苦各位。”
保卫室里一片狼藉,两个文件夹掉落在地,A4纸雪片般地散了一地;啤酒瓶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酒气浓重。
尚楚扫视一眼,除了一个保安脸颊有很淡的刮痕,其余没有受伤的人。
“可不敢松开!”压着尚利军后脑的那人说,“他刚才拿酒瓶袭击人,要是松开......”
“我说了,松开。”
尚楚的声音冷到了极点,首警没人不知道尚楚不是好惹的,那两个学生对视一眼,放开了手。
尚利军死狗似的趴在桌上喘着粗气。
“他是你爸吗?”保安问尚楚。
“......”尚楚轻轻“嗯”了一声,“对不住,没伤着您吧?”
“那不至于,好歹也练过几招,”保安摆摆手,“行了行了,快领回家吧,劝劝你爹别喝那么多酒,酒这东西害人......”
外头传来窃窃的交谈声。
“我操!还真是他爸......”
“撒酒疯撒这儿来了,还真牛逼啊!”
“上回不就来过了吗?那次还赖上了白艾泽......”
“那回我就觉得不对,白艾泽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敢情是尚楚他爸,你说这白艾泽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尚楚安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之前就来过,不过上回不是找你,”保安又说,“后来是那个叫白......”
“是找我,”尚楚说,“上次也是找我。”
尚利军骂骂咧咧地撑起上半身,一口痰“呸”地吐在窗户上,保安厌恶地侧过头,不忍直视地说:“你儿子来了,快走吧!这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我儿子?”尚利军扭头看见尚楚,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操!你爹我干、干死他们......”
他口臭很厉害,说话时酸臭味儿扑面而来,还能看见嘴里豁了口的门牙。
“谁打的?”尚楚问他。
尚利军昏昏沉沉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面目狰狞,似乎要和这里头的人同归于尽。
“是你们打的吗?”尚楚面无表情地问那两个学生。
“不是啊!”其中一个说,“他来这儿就这样了,谁知道在外面被谁打的......”
“知道了,行,那辛苦你们了。”尚楚抓着尚利军的胳膊,“走。”
“你松、松开!”尚利军吼道,“老子今儿就、就把这学校给他妈砸烂了!”
尚楚闭了闭眼,五指猛地一用力:“我说,走。”
“操!”尚利军吃痛,被尚楚半拖半拽地往外带。
门口挤满了人,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人群外围,秦涵他们也下来了,刚刚输在他手里的那些Alpha们看着他笑。
尚楚像被一双大掌掐住了喉咙。
他赢再多人又怎么样,他再强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出尽了洋相。
“劳驾,让让。”
他学着白艾泽的口气,尽可能平和地对门口那些人说。
没人给他挪步让道。
尚楚轻轻笑了笑,突然一脚踹在了保卫室大门上,铁门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得瑟缩一下。
“聋了?没听到?让让会吗?”尚楚眼底的戾气几乎就要化作实体溢出来,“要我教?”
堵在门口的人不敢抬眼看他,立即挪到一边。
尚楚拽着尚利军出了校门,又穿过热闹的学生街,他一路上都把尚利军抓的很紧,一直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才松开手。
尚利军骂了几句,扶着墙开始干呕,呕出了几滩酸水后又顺着墙面滑坐在了墙根。
尚楚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你来干嘛?”
尚利军眼皮高高鼓起,瞪眼看了尚楚半响才认出他是谁,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你、你别......”
“我问你来干嘛!”尚楚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一撞,突然吼了一声,“你他妈到底要我怎么样!”
尚利军吓了一跳,撑着地面几次想站起来,但又软趴趴地摔了回去,说话时酒气熏天:“我和你说,你、你不要......”
“你要钱是吧?”尚楚胸膛上下起伏,冷笑说,“你就是要钱是吧?你要钱你说啊,你来这里干嘛?我求你别来了,你算我求你行不行,我求求你以后别来了,你要我给你下跪给你磕头也行,你去哪里发疯都随你,我就是求求你别来这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你别、别怕啊......”尚利军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扶着墙往外挪,“他们要开除你,老子和他们拼命!”
尚楚一愣,听着尚利军嘴里不清不楚地反复念着:“操他妈敢搞我儿子,老子弄死他们......”
尚利军扒着墙面,往前费劲地挪了没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
他转头一看,尚楚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整个人蜷作一团。
尚利军用布满血丝的双眼辨认了半响,才认出那不就是他儿子吗?他怎么变那么矮一个?就和五六岁时候似的。
“你去死吧,”就在这时,尚楚慢慢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眼直直看着尚利军,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悲哀和无助的复杂表情,他喃喃自语般低声说,“你死了就好了,你怎么不去死?”
尚利军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他突然浑身一颤,因为酒气而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手捂着右侧小腹,极其痛苦地摔倒在地。
尚楚瞳孔猛地一缩。
第99章 苹果
附近有个社区门诊,尚楚架着尚利军往哪儿走,尚利军一路上都紧紧按着肚子,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弓着腰止不住地呕,一滩一滩的酸水从他嘴里往外吐,先前还是透明的,吐到后头甚至夹了些血痰。
尚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小到大无数次躲在被窝里许愿,希望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明,就让尚利军死在外面,他连详细的死法都想过,最好是被一个有钱人撞死,他们母子还还能要一笔可观的赔偿。
他各路神仙都求过了,从来就没灵验过。只有一次,尚利军喝醉酒被一个电动车给撞了,脑袋上磕了一个包。小尚楚以为他的报应终于来了,接着尚利军把哑巴从床上踢下来,拿烟灰缸在她头上砸了一个血洞。
他在外面受了伤不开心,回到家就十倍地发泄在哑巴身上,也不知道哑巴上辈子是不是杀了尚利军全家,这辈子才要这么被他折磨。
尚楚就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彻底成了一个无神论者。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讽刺,哑巴死后,尚楚再也不信神不信仙,也再没有祈祷过尚利军横死街头,但偏偏就是今天,好像真有哪个偷懒的神仙终于听到了尚楚的话,随随便便摇了摇手,要给尚利军一点惩罚。
尚利军渐渐哀嚎起来,尚楚有一瞬间的恍惚,脑子里有根绷紧的神经“啪”的一声断开了——
要不把尚利军扔在这里算了?
就别管他了,他这样子比路边的死狗好不了多少,有人路过也不会搭理他的,就让他自生自灭,是死是活都不管了,死了最好。
......
尚楚突然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感,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周围稀稀拉拉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嘴唇不自然地抿紧,睫毛颤抖的很厉害,架着尚利军胳膊的手臂不自觉往下卸了点力......
就在这时,一直胡言乱语的尚利军突然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紧紧抓着尚楚的手,瞪着血红的双眼对尚楚说:“你放心,放心!没人敢、敢弄你,你安心读书,别的你别管......”
尚楚手臂一僵,那根断了的神经再次接上,仿佛有一块重逾千斤的石头再次压了上去。他咬着牙,拉过尚利军的手扛到肩上,把他大半重量全放到自己身上。
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儿他?
他祈祷的是尚利军突然死在外面,在某个寂静的深夜,在一条没有人经过的马路上,就别让他看见,他连收尸都不会去,他也不会为尚利军花钱买墓地,尸体和骨灰随便殡仪馆的人怎么处置,他从此以后就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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