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遇到了闻清映,而且他们一起走到了冬天。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底,确认了北京那边的时间安排之后,陶令跟闻清映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机票。
当天早上出发,下午去开讲座的高校,讲座安排在晚上,时间很宽裕。第二天是在另一个学校的学术会议,会议持续一天。随即是周末,元旦节刚好在周一,三天时间都是空白的。
除了元旦节当天下午要坐飞机回梧市,剩下的两天半,可以任着陶令跟闻清映一起肆意涂抹。
陶令还拒绝了对方高校安排的住宿,闻清映主动请缨,负责订房间。
最后订好了陶令才知道,这段时间酒店生意一直比较好,闻清映没抢到单人间,只订到了标间。
一起住就一起住吧,陶令想,反正是朋友,非要单间反而显得不正常。
终于到了出发当天,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天气晴好,陶令看着窗外的蓝白和光,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
闻清映往他那边倾了一下身子,陶令不知不觉就靠上了他肩,直到飞机降落。
到北京是中午,开讲座的民办高校很热情,专程开了车来接。
随后到了海淀区,两个人在订好的酒店安顿下来,又吃过饭,离晚上的讲座还早。
即便要提前过去跟接人的老师见面,也还能休息上两个钟头。
问了一下闻清映,彼此的想法都差不多,都想先歇一会儿。
陶令在飞机上睡过了,闻清映这会儿却有些困,两个人于是一坐一躺,安静地待了一下午。
五点半,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陶令准备出发。
先前说好闻清映跟着一起去,但是临走时他却正在熟睡,看上去像是累得厉害,一睡就难醒。
还没想好叫不叫闻清映,接应的老师就打了电话来,陶令只得匆匆背上包出门。
接完电话朝楼下走,他给闻清映发了条消息:“走的时候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饿了先自己吃点东西,我开完讲座就回来。等我。”
陶令下楼,酒店门口已经等着一个老师,见到他那老师就笑:“陶老师,果然很有风采。”
“是刘老师?”陶令笑笑,抬手跟她握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进学校,因为是系列讲座,听的人比较多,所以安排的是大教室,倒确实跟在省大上平台课差不多。
讲座开始之前陶令在讲台侧站着,听到主持的刘老师说了一堆头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台下掌声响起,陶令把手机调成静音上台。
内容都是讲习惯了的,而且太艰深也不合适,因此讲得格外轻松顺利,看台下反响似乎也还不错。
加上提问环节,整场讲座进行了两个小时。
从阶梯教室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住的地方离这边其实不远,最终只跟刘老师客套了几句,陶令便得以脱身,自己走上了回酒店的路。
他先是看了一眼跟闻清映的对话框,发现闻清映没回复自己,想着他说不定还在睡觉,又念及下午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一时悸动。
边走又边跟寇怀发了消息:“开完讲座了,感觉还行。”
寇怀:“刘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讲得特别好。”
陶令毫不客气:“什么叫特别?不敢拂你面子而已。你明天真不来啊?”
寇怀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来不了。过年聚。”
陶令应了,把手机揣好刚好到酒店楼下,一想到闻清映在房间里等他,心口就止不住地发紧。
上了楼,他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刷卡。
开门时的短旋律轻轻响起,陶令进了房间,插上房卡开灯,朝里面扫一眼,发现闻清映不在。
他有点意外,包还没放,立马给闻清映发消息,那头却一直不回。
等了半天,他忽然心觉不对,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陶令一愣,把包甩在其中一张床上,捏着手机就想朝外跑。
到了玄关正准备开门,余光朝着卫生间一扫,陶令顿时懵了。
他转身,在旁边墙壁上摸索着,打开了浴室的灯,光一照,浴室的角落处显出一个蜷缩起来的人影来。
过去打开卫生间的门,陶令怔在了原地。
闻清映正缩在浴室的最里面,背靠着墙,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
片刻,陶令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他一下。
闻清映一抖,猛地抬头。惨白的灯光下,他一双眼睛通红,是惊惧到了极点的模样。
陶令心下又惊又痛又怕,不由得伸手想去摸他。
就在手指即将触到脸的那一瞬,闻清映突然跪了起来,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一把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章(σ≧?≦)σ
第33章 夜晚
“闻清映!”陶令猝不及防被搂住,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闻清映的手臂在他身上箍得死死,胸口因此喘不过气来,腰上几乎被勒到发疼。这力道太过强势,让陶令整个人动弹不得。
但即便闻清映不这样用力,他也不会逃。
在一片无声的颤抖里,陶令来不及细想原因,只是立马弯腰俯身,回手搂住了闻清映的脖颈,将他的头抱在怀中。
在当下,他恨不得把人直接困进自己身体里,免得他再害怕。
过了几分钟,感受到闻清映的情绪在逐渐平静,陶令轻轻动了一下,下一秒,闻清映就像惊弓之鸟般,立即又收紧了手。
这反应超出了陶令的理解范围,因此让他更觉得心疼。
他安抚地在闻清映后颈上拍了拍,顺势跪了下去,脸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
两个人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拥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清映抬了头,裹住陶令的力道缓缓卸掉。
确认了他这一回是真的平静下来,陶令试探性地挪了一下,怀抱稍稍松开些许。
闻清映没有挣扎,他于是身子朝后仰了仰,以便观察他。
见陶令在看自己,闻清映低了头,不跟他对视。
陶令心知没事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他暗自后怕不已,摁着闻清映的肩膀站了起来,又俯身去拉他。
跪了太久,膝盖生疼。
闻清映还是垂着眼睫,想必是从先前的状态中彻底脱离,理智回归之后觉得难为情。
陶令心里发软,双手捧住他脸,迫使他跟自己对视。等看清那双红色还未褪尽的眼,他才故意眨眨眼,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
明白陶令没有嘲笑自己,更没有嫌弃,闻清映才抿了抿唇,苍白地勾了一下嘴角。
陶令指指卫生间的门,闻清映点点头,却不动,陶令只好抬手牵住他,带他出了那逼/仄的空间。
直到一刻钟之后,陶令才有空细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清映坐在床边,一直低头看地面,他想把情况弄弄清楚,一拿手机才想起来闻清映关机了。
他于是打了一行字给他看:“你手机呢?”
闻清映动作很慢,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来。陶令接过来一看,没电了。
他想问为什么不充电,猛地想起早上在机场时的情景,当时自己发现没带充电器,借用过闻清映的。
此时忽然想起来,陶令一愣,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闻清映一惊,抬手抓他手腕。
陶令压着心绪笑了一下,回手去拿包,想给闻清映找充电线。
离梧市这么远,两个人只带了一个箱子,重要东西都在自己包里,闻清映醒来找不到人,包也不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他一个人走了。
闻清映是个大男人,陶令根本没想过这恐惧的不合理,只是一味在心底自责。
给闻清映的手机充上电,彼此相对无言,半个小时之后,陶令又点开记事本打字:“我去洗澡,你一个人行吗?”
打完删除了后半句,刚想递过去又收回来改了一下:“我先去洗澡,有事你就敲玻璃。”
闻清映看完,点了点头。
陶令洗完澡出来,闻清映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坐在床边发呆,一直就没挪过地方。
心里那点旖旎的遐想早散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疼惜。陶令擦着头发,走到他对面坐下,轻轻踢了踢他脚。
闻清映仓促地看了他一眼,笑笑,起身去箱子里翻找自己的睡衣,也准备洗漱。
陶令躺了靠窗的那张床,侧身看着浴室。
水流哗啦啦响,磨砂玻璃背后,闻清映的身影来回晃动。抬臂捋头发,双手捧水洗脸,摁沐浴液……
本来只是担心他,看着看着,陶令忽然觉出不对来。意识到这举动太过不礼貌,他懊恼地揉了一把耳朵,默念着“非礼勿视”,干脆翻身趴着看手机。
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了左侧。
没多会儿闻清映也洗完出来,两厢无话,随后夜深,关了灯,各自睡下。
陶令带了安定,但是没打算吃,闻清映背对了他侧躺着,手机还亮着。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发些什么话,消息进来了,震动声突兀地响起。
陶令也侧躺着,他看了闻清映的背影一眼,顺手点成静音,点开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