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白的小猫坐在花坛边,脸对着教室的方向一动不动。
琉生眨眨眼,下意识走近窗户,两手扒着玻璃,仔细盯着那只猫。并非错觉,他感觉那只猫一直在盯着他看。距离并不远,他甚至能看清楚它金属质感的蓝色眼球。那是与普通的猫完全不一样的眼睛,冰冷,没有情感,死物一般。
一人一猫隔着一层玻璃对视着,直到下课的钟声陡然敲响,琉生心突地一跳,只眨眼的瞬间,小白猫已然消失无踪。
走廊里顿时涌出各个班级的学生,一时间人声鼎沸,唯独琉生依然站在原地对着窗外发呆。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琉生习惯性翘课。不过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他也不能提前回家,不然会被家中的兄弟盘问,所以他躲进学校东边的小树林里。
有必要提一下这座小树林。琉生所在的高校是私立学校,分国中部和高中部两个学部,这片小树林正是分隔两个学部的分界线。学校管理比较严,平时是不准两个学部的学生们私自穿越树林来往的,故而,这片树林算得上是学校的禁地。
琉生当然知道这里是禁地,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这里作为他睡觉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跑进来打扰他。
呃,当然,除了林子里的小鸟。
“啾啾,看见没?是个美少年诶!”
“稀奇哦,这里是禁地,怎么会有人类学生跑进来?”
“嘘,不要太大声,你看他睡觉的样子好萌,吵醒他就看不到了。”
“喂喂,你是一只公鸟吧,看清楚,这个人类他是跟你一样是公的。”
“(*/ω\*)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同性恋。”
“纳尼?原来你是同性恋!那我不能再忍了。”
“我擦!你他妈要干嘛?”
“以前当你喜欢母鸟不敢对你下手,现在知道你是同性恋我当然分分钟不能放过你。”
“嘤嘤嘤……突然好羞涩是为什么?”
琉生憋不住笑容,从睡眠状态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树枝上的两只小鸟双双飞走,双手捧着的脸,自言自语,“两只公鸟的爱情!”(大家可以自行想象Q版琉生蹲在树上笑眯眯的样子)
“啾啾啾,琉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啊,琉生大人,我好想你哦!”
那对公鸟相携飞走后,琉生所待的树上突然落下四五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在他身边的树枝上蹦来蹦去,有一只胖胖的还跳到他的肩上,小脑袋在他耳朵处蹭啊蹭啊,撒娇的憨态让人心都要化掉了。
琉生看见相熟的鸟儿们很开心,顿时睡意全无,与它们聊起天来。
“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几个,我身上只有半个面包,不够你们几个吃。”琉生在校服的口袋里摸出那半个面包,撕碎了放在粗大的树干上,招呼鸟儿们来吃。
由于能听懂兽语,结识了不少小家伙,琉生的身上便经常带着面包、鱼干、葡萄干等小零食,以防被什么时候遇到小猫、小鸟什么的撒一点给它们吃。
麻雀们欢呼着凑在一起吃面包碎屑,不时称赞琉生大人的大方与善良。
虽然知道是小家伙们在奉承他,但琉生就是忍不住觉得开心。与这些小动物在一起他很放松,看着他们憨态可掬的模样会感到温暖。
“琉生大人,您说上了高中,就是在这所学校吗?”小胖麻雀吃饱了重新跳上琉生的肩膀,啄啄他的耳朵喳喳叫道。
琉生叉腿坐在树枝上,背靠粗壮的树干,两条腿在半空晃动,“嗯!”
“太好啦!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啦!”个头最小的一只在琉生的膝盖上跳啊跳,“不过,翘课真的没问题吗?”
琉生眨眨眼,将小家伙捧在手心,小声道:“所以,不要告密哦!这节是体育课,我最讨厌了。”
“讨厌也不能成为琉生哥翘课的借口啊!”树下突然响起一少年犀利、掷地有声的指责。
扑棱棱,麻雀们因林子里出现了另外的人类而吓得纷纷展翅飞走。
琉生愕然瞪向树下,只见穿着运动服、蓄着短寸、面目英气逼人的少年立在下面,双目炯炯有神,仰头犀利地盯着自己。
“……昴!”一声透着惊讶的低呼不自觉溢出嘴唇。
朝日奈昴,九男,今年15岁,上国中三年级。琉生被收养时,他还只有五个月。
“琉生哥你还下来吗?我是专门来抓你的。”昴是个篮球健将,故而经常穿着运动装,尤其喜欢将双手插在运动服的衣袋里,站立的身姿笔直如一棵白杨,虽只有15岁却已有179的身高,比身为哥哥的琉生还要强壮许多倍。
“纳尼?”琉生仿佛没搞清楚此时的状况,他是知道昴在隔壁的初中部,可他说“专门来抓你”是怎么回事?
“雅哥打电话来,他说老师跟他告状,说你在课堂上睡觉,体育课翘课,他打你手机打不通,所以让我来抓你。”
琉生一张俊脸瞬间涨红。
以前他在国中的老师可没这么严厉,只要学习和品格没问题,从来不会因为上课打盹之类的小事跟家长告状。没想到高中的老师完全不一样呃,现在可好,在弟弟面前丢死人了!
不过,也正由于如此,琉生更清醒地意识到妈妈已经不在那个家里了,现在他的学籍档案上的“监护人”一栏,填写的是哥哥雅臣的名字。
“琉生哥,下来吧,我送你回学校,好好跟老师道歉!”
“哦!”琉生答应了一声,缩回双腿抵住树枝,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愣住了。
昴仰着头,微微蹙起眉,“怎么了?快点下来啦,我还要回去上课,不能耽误太久。”
琉生抱着树干站起来,吞吞口水,紧张地说:“昴,那个,我……你能到学校去借一下架梯吗?我、我可能下不来了。”
昴一愣。
可不是嘛,这树很高,树干笔直,琉生所待的位置距离地面至少有五米,那以下的部分也没有枝丫能让他垫脚,爬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
昴无语,他就没见过运动神经发达的美人。叹口气,伸出双手,“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啊?”琉生脸色更红,“这么高,跳下去会压倒你的。”他已经开始脑补他跳下去后,将昴压得口吐白沫的画面。
昴急躁地动了动身体,双脚叉开摆好架势,高声道:“不要废话啦,快跳下来,琉生哥瘦得像一根火柴棍,要接住你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
“瘦得像火柴棍”的利箭唰地戳中琉生的额头。
他好歹也有170的身高加49.6公斤的体重啊。
怀着“居然被弟弟小看了”的心酸,琉生深吸两口气,瞄准树下的昴,纵身一跃。
耳边风声呼呼,身体下坠的感觉并不好,他展开双臂,双眼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昴的脸,很快就要碰触到对方的手臂——
“朝日奈琉生!”
有谁在叫他!
琉生下意识将视线移动到别处,寻找着那道透着丝丝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在他触到昴的双手时,他看见了他背后不远处蹲在一块石头上的小白猫,它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发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呃!”
昴果然还是小瞧了人体下坠的力度,哪怕琉生的确瘦得像一根火柴,也耐不住他从高空跳下来直接扑到他身上。他成功接住琉生,但却稳不住身形,连连后退三四步,后脚跟抵在一个突起的石块上,惯性让他向后倒下去。
还好是草地,摔倒地上两人也并没受伤。
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兄弟俩都愣了一瞬。
“对不起!”琉生平时跟兄弟们一点也不亲密,肢体上的接触从来没有,现在他压在昴的身上,被他抱在怀里,让他感到异常尴尬和不习惯。
急着从弟弟身上爬起来,一抬头又看见前方的小白猫,琉生愣了愣。
小白猫的嘴巴在动,可琉生听不见它说什么。当它的嘴巴停止不动时,它的一只眼睛忽然发亮,蓝色的光芒大盛,在那光芒之中,似乎有什么直冲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
“啊!”琉生突然捂住右眼吃痛地叫了一声,原本要从昴身上爬起,却因这一变故重新跌回他的怀里。
“琉生哥,你怎么了?”昴迅速撑起身体,抱起琉生的头部,此时发现他捂着右眼,如玉无瑕的脸庞因疼痛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好疼!”琉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难受的疼痛,几乎晕厥。
那一刻,从那只白猫眼中泛出巨大的蓝色光芒,在那光芒中,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飞过来,速度之快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它钻进了琉生的右眼,令他痛不欲生。
昴乱了手脚,一把打横抱起痛到快要晕过去的哥哥,飞快地奔出林子。
就在昴经过的地方,一块石头上蹲着一只白色的猫,在他跑过不久,它突然全身泛红,不出三秒,化为一滩蓝色的水,流到地面上蒸发成一阵雾气,继而消散在空气里。
☆、第 3 章
琉生是在自己房间醒过来的,睁眼的最初几秒,脑子混沌,头一歪,看见坐在他床边翻阅卷宗的右京才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