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天早上,赶着上班的两人家里一通兵荒马乱。郑自然匆忙煎了几个鸡蛋和几片火腿,蒸了一锅小笼包,又把一早煮好的粥端了出来。他们俩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样迅速往嘴里塞,宋希言边吃边抱怨:“我就说今天要来不及吧,你昨天晚上还非要。”
“我可要半个月见不着你了,”郑自然喝了口热粥,烫得舌头有点麻,含混不清地说,“会想你的嘶……的,唉,太烫了。”
宋希言觉得,那个被“嘶……”掩盖掉的词语,一定很黄很爆。
匆匆吃完了早饭,两人起身准备出门。郑自然把宋希言压在鞋柜旁边的墙上,来了一记深吻,“记得想我。”
“麻溜滚吧,老子要迟到了。”宋希言佯怒着推他。
“好好照顾自己,老公走了。”在小区门口,郑自然风骚地说完,拉着箱子往右走了。宋希言送给他一个“滚”字,脚步匆匆地拐向了左边。
宋希言在高中部任教,学校寄宿制。天气寒冷,空气干燥,久久没有下雪,学生们最近闹起了流行性感冒。校医务室的医生姐姐说,这次的感冒病毒很顽固,已经有好几个学生接连吊了几天药水,却没什么起色,回家休养去了。
老师们也有不幸中招的,但期末考试要到了,谁都不敢松懈,毕竟如果手下班级考得好,老师的奖金是很丰厚的。
郑自然走后的第三天,宋希言起床的时候感觉有点头重脚轻。他翻出医药箱,找了包板蓝根冲水喝了,继续去上班。到中午的时候,被暖呼呼的太阳一晒,感觉好了很多。
办公室里有位女老师戴着口罩边咳嗽边收拾东西,她已经感冒有几天了,吃药也不见好,请了几天假。“这次感冒不容易好,医生说我有点转肺炎了,让我赶紧歇着。”她说,“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说罢,边咳嗽着边和同事道了别。
几天之后的周日,赵林蓝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去了宋希言和郑自然的小窝。早上她给宋希言打电话那会儿没人接,她就知道儿子肯定还没睡醒,估计也没吃早饭。郑自然不在家,宋希言到了周末肯定懒得出门,于是赵林蓝给他炖了一锅牛肉汤,直接提着上了门。
敲门没人应,赵林蓝只好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言言,你还睡呢,太阳把你屁股晒化了没?”她把牛肉汤放在餐桌上,又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先倒了一碗冷着,待会儿宋希言起床正好可以入口。
“言言。”赵林蓝仍没听见回音,无奈地走向了卧房,被子鼓了个大包,宋希言果然还在睡觉。赵林蓝一把揭了他的被子,把赖床的儿子翻过身来……
郑自然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大门上边的红灯还亮着。长辈们在门前或坐或站,或来回踱步,把大门口堵得满满的。他忽然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赵林蓝看见了他。恐惧还压在这位母亲的心头,她哭得妆都花了,完全不复往日的精致漂亮。她踉跄着走过来,一把抓住郑自然的手,“然然,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喜欢言言,阿姨很高兴。但是,你们太难了,这样活着太难了。阿姨就这一个儿子,我想让他活得开心一点,但我更想他能平安。我舍不得他,我不想余生都要为他担惊受怕,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但你们分开吧,好不好?”
郑自然想说“不好”,但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忽然发不出音节来。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好”,就只能僵立在原地,闭口不言。
这时候,他的父亲走了过来。郑逸城告诉他:“医生说,言言生病很多天了,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可能就只是随便吃了点感冒药。现在转成了肺炎。你赵阿姨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一夜,情况很危险。”
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只是随便吃了点感冒药。为什么?
因为他们后顾全是忧虑,眼前的曙光却遥远且微弱如同萤火。他们生怕行差踏错,生怕浪费一丝一毫,生怕这会阻碍了他们在一起的路。
可如今的结果又是什么?
他父亲说:“你们还太年轻。你自信,但那也是狂妄,是自负,你幻想的美好未来,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终究只是个幻想。你觉得自己给得起言言一个承诺,但你扪心自问,现在能办到吗?未来不是你的筹码,眼下才是你的所有。对,言言不是女孩子,不需要人捧在掌心里护着,但你是个男人,你要对你的爱人付得起责任,你能吗?”
事实面前,语言苍白无力;生死面前,人心不堪一击。
有惊无险,宋希言平安活了下来。
郑自然每天都来医院陪他,伺候他吃饭喝水换衣服,还要陪他上厕所。长辈们一个接一个地来看他,他们见了郑自然,神态也没什么不愉快。宋希言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打量几回,怀疑自己这次因祸得福,长辈们终于能接受他们了。
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好得快。宋希言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眼看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于是收拾东西办了出院手续回到他们的小窝。
这是两人出柜后的第一个春节。宋希言还有点犹豫,但郑自然已经开始置办年礼,用来给长辈们拜年。宋希言只好忐忑地与他一起回了家。
挨家挨户地走动下来,出乎他的意料,长辈们脸上带着欢笑,没有他担心的那种横眉冷目。宋希言忽然坚定了之前的怀疑,也许,他和郑自然真的得到了肯定。
春节黄金周之后,学校还在放假期间,宋希言不用工作。但一向很忙的郑自然居然也一直待在家里,宋希言觉得稀奇,“你怎么没去上班?”
郑自然给他削着苹果,回答说:“我请假了,等你身体好了再去。”
“我早就好了。”宋希言道。大病一场,他瘦了很多,脸上都没什么肉了。郑自然把苹果递给他,“等你把掉下去的肉都长回来才是真的好了。”
宋希言往他身上一靠,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郑自然的腹肌,觉得自己现在的确是有点单薄,“看样子我是得抽空练练,现在瘦得像只鸡仔似的。”他的手还放在郑自然的腰上,摸着摸着就变了方向,那只手往下游了过去。
自从郑自然出差,后来他又生了病,再到养病这些日子,他们俩还没有好好亲热过。冷不丁地摸到郑自然的腰,宋希言心底一阵燥热,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又冒了上来。
他的手刚到达目的地,人就被郑自然抱住,按倒在了沙发上。郑自然拿走他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低头专心地吻他。
“又在这?”呼吸的间隙,宋希言问。
郑自然“嗯”了一声,低头继续与他接吻。
这次的感受与以往有点不同,宋希言被郑自然抱去洗澡的时候仔细回味了一下。发现这次郑自然一改往日郑野驴的作风,变得温柔了很多。但到了后来又恢复了郑野驴的风采,忽然加大了气度,要把他撞到沙发底下去似的。缱绻又刺激,宋希言莫名有点喜欢。
高度亢奋过后,宋希言尚未恢复的身体有点疲累,被抱到床上睡了。
郑自然与他并排躺下,没有睡。他将宋希言抱在怀里,微低着头看着他,半晌才眨一次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后来宋希言在他怀里醒过来,看清自己的所在之后,当即笑着抬头亲了郑自然一下。
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觉得此生再不能比现在更加幸福了。
几天之后,元宵节到了,又是一个团圆的日子。白天两人回了家里一趟,跟亲朋好友们好好聚了聚。到了晚上,又回了属于他们俩的家。
吃过晚饭,郑自然正在刷碗,宋希言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窗外呼啸了一声,宋希言循声看过去,漫天的烟花炸开,绚烂且精彩。“郑自然,有人放烟花呢。”他喊了一声。
郑自然擦干净手走出来,陪他一起趴在窗边看。看着看着,烟花闪耀的夜空提醒了宋希言,明天就要开学了,他得继续回去上班。休息了一个月下来,他的骨头都懒了,但为了数不清的粉红票子,上班是必须的。
说到粉红票子,宋希言想起了他的小账本,因为生病花了好多钱,他俩的存款要变少了。“你等我一下。”他趿拉着拖鞋进了卧室,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进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出来的时候满目惊惶。
郑自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开口。宋希言走过来,手里拿的不是他心爱的小账本,而是护照和机票。机票的目的地很遥远,远在世界的另一端,大洋的彼岸。而机票上的名字,是郑自然。这两样东西就放在他小账本的下方,专门放在那里等他发现似的。
“这是什么?”宋希言问。
“机票。”
“去哪?”
“A国。”
“去做什么?出差?”
“不,留学。”
宋希言看着郑自然,好像突然不认识了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希言,”郑自然移开了视线,“我们……先分开吧。”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心绪翻涌之后,宋希言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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