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渔觉得十分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宋雪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晚饭只吃了一碗。”
“所以呢?”冬渔仍然不解。
宋雪满垂着脑袋,长睫盖住眼中情绪,头发上的水雾衬着白皙的脸,给人一种“雨后青山”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你以前都吃两碗,这几天应该没睡好,不适应,胃口变小了。”
冬渔没注意过这些,喃喃道:“有吗?”
冬渔将嘴磕在碗边,往嘴里送了些,还是没忍住问道:“宋雪满,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但你是不是太无聊了?连我吃几碗饭都记得。”
宋雪满失笑道:“你的事我都记得。”
冬渔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以前你就不在乎这些。”
听到他的话,宋雪满身体震了一下:“你觉得我不在乎?”
“嗯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
冬渔道:“不知道。”
宋雪满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好似要想通了,却始终戳不破那张透明的纸。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抬眸,看着冬渔。
冬渔埋头,露出一截洁白光滑的后颈,宋雪满的喉结不经意上下滚动起来。
算了,时间还长,总能想明白。
“其他事这么迟钝,这种事你又那么敏感。”
冬渔卖力吃着面,没回答他。
金发小哥闻着香味也饿了,凑到冬渔后边来,问:“好吃么?”
冬渔点了点头。
“给我吃点?”
宋雪满眯了下眸子,“自己煮。”
冬渔在对门吃饱喝足才回去,可怜老四等了一晚上他的面汤,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第二天早操结束,宋雪满被学会生的人叫走,许文关闹肚子先回宿舍,就只有冬渔一个人在食堂吃饭。
他点了碗拉面,打算找个位置吃完回宿舍。
他在前边走着,后面有人喊:“冬渔!”
冬渔一回头,看到宋雪满的发小脚上缠着纱布,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过来。
“何云彬?”冬渔站在原地等他。
何云彬走近后对冬渔道:“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找到食堂角落的位置,冬渔看着何云彬艰难地坐上椅子,笑容不禁有点幸灾乐祸。
“你怎么搞的?”
何云彬摆了摆手:“别提了,韧带拉伤。”
冬渔笑了两声,进入正题:“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何云彬脸色严肃下来,“你最近是不是和宋雪满走得挺近?”
冬渔抿了抿嘴:“嗯,我和他算是朋友。”
“朋友?”何云彬坚决地摇头,“不可能,宋雪满不是这种人。”
冬渔拧起眉头,加重语气:“我觉得跟他做朋友不错。”
何云彬继续摇头:“冬渔,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在他眼里绝对没有分手还能做朋友这种事,他接近你绝对别有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话筒给你,好好说,宋哥在旁边看着呢。
宋哥似笑非笑道:“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第十四章
“别有目的?”冬渔疑惑道。
何云彬道:“冬渔,你觉得他会平白无故做一件事吗?宋雪满心思深,我不懂,你更不懂,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只能来提醒你,如果不想受伤害最好离他远一点。”
冬渔低头看着碗里,突然没了胃口。
“他这人从小就薄情,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所以,宋雪满的目的是什么?报复自己无缘无故甩了他?
何云彬见他神情黯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冬渔,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这些,你自己好好考虑。”
他叹息一声,留给冬渔思考的时间,瘸着腿离开了。
食堂人满为患,一片嘈杂,像一大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叫,让冬渔没法专心思考。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两个女生指着对面的空位问道。
冬渔收起凌乱的思绪,摇了摇头,端着面碗起身离开。
眼眶在发热,酸酸涩涩,冬渔不喜欢这么没出息。
他抹了抹眼睛,那碗放到收纳处。
时间不早,马上要集合军训,他不能空着肚子去,路过包子铺就买了两个白菜包。
刚吃一口,咬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皱起一张脸,冲淡了些许心中的沉重。
他拿开包子看了眼,白菜里面混着少数香菇。
“不能吃了。”
冬渔左看右看,终于在网球场旁边看到一个垃圾桶,他走过去正想将包子扔掉,张则东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后,敲了敲他的头,斥责道:“吃多少买多少,不准浪费。”
冬渔郁闷地回过头,解释道:“我吃香菇过敏。”
张则东往跟前一凑,“少跟我装,这里边儿哪有香菇?我看你在食堂也没有动筷,空腹训练个什么?快吃。”
“……”冬渔盯了他两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动筷?”
张则东理直气壮道:“看到了。”
“快吃,吃完去集合。”
冬渔低下头,馅里香菇不多,而且切得很碎,吃了应该不会怎么样。
自从知道对香菇过敏,冬渔就再也没吃过,更加不知道吃多吃少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他心情不好,不想和张则东说话,只好闷着头把包子塞进嘴里。
张则东满意地点头,感叹道:“你们这学校几乎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两包子的钱当然不在乎,像老一辈,他们都是逢年过节才有包子吃,更别说什么猪肉、鸡肉。”
冬渔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来,旋即咽下东西,说:“教官,你别跟我爸似的。”
张则东动了动嘴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冬渔一眼。
今天太阳很毒辣,张则东让他们站了半个多小时军姿,之后又是踢正步、又是下蹲,在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上午。
冬渔肚子有些不舒服,阴着疼,不仔细感受又像没有,不过不影响军训,冬渔便没太放在心上。
中途休息的时候,宋雪满给他送了瓶水,冬渔闷着头接过来,用逃避的行为拒绝了和他对话。
“小伙子,你脖子晒伤了。”张则东站在冬渔后边,一脸纠结地对着冬渔,心想他怎么跟个瓷娃娃似的,才晒了多久,就晒伤了?
冬渔懒懒应了一声,队伍里同时响起宋雪满的声音:“报告。”
张则东额角直跳,拳头捏得死死的,嗤道:“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我和他说话你就打报告,怎么着,你是不乐意看见我们俩说话?”
宋雪满道:“报告教官,不是。同学晒伤了,我这里有防晒霜。”
张则东气笑了:“怎么着?想不想亲自替他抹?”
队伍里传来嗤嗤的笑声,宋雪满丝毫不放在心上,说:“可以。”
张则东不知道是气狠了,还真就成全宋雪满,摆了摆手,道:“好,我让你给他抹!”
宋雪满果真带着冬渔找到一处比较远的阴凉处,让冬渔坐着,他站在冬渔后边拧开防晒霜的盖子。
冬渔瞥了一眼,是报名那天宋雪满在护肤品店买的那一盒。
两人都没有说话,宋雪满挤了一些到掌心,随后抹向冬渔的脖子。
冬渔感觉后颈一阵冰凉,很舒服,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宋雪满听见他的声音笑了笑:“你皮肤好,很容易被晒伤,所以我想让你买点防晒霜。”
冬渔从他话里品出了点什么,不敢确定地问:“你带着这个,是为我准备的?”
“嗯。”宋雪满道。
冬渔沉默下来,何云彬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始终在他耳边萦绕。
他想问宋雪满为什么要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不能问,他这么问,就好像自己还在乎宋雪满,可宋雪满并不在乎这些,冬渔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
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在冬渔后颈不断涂抹着,赶去了烦躁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清凉凉。
冬渔却并不好受,不仅肚子越来越疼,更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不想再受伤,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雪满。
所幸,张则东没一会儿就让人将他们喊回去。
太阳依旧在灼烧着大地,冬渔却感觉很冷,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耳边是何云彬的话,脑海里曾经和宋雪满的每一帧画面,甜蜜的、平淡的,看上去那么美好。
可冬渔知道,那都是假的,是宋雪满营造的一种假象。
肚子很疼,像有一只手在搅动着五脏六腑。
冬渔突然很委屈,眼泪刷刷往下掉。
为什么要答应自己的告白?为什么要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什么要让一切美好成为假象?
不喜欢就推开自己,很难吗?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凌乱,一阵翻天覆地之后,准确地停留在一个画面。
那是高二的一场同学聚会,冬渔酒喝多了,被一位同学送回家。
回家路上,他遇到了宋雪满。
宋雪满远远地看着自己,冬渔向他伸出手,说:“宋雪满,你能不能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