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堪现在都还隐约记得那时的场景,许多穿着官服的人围着他转,可好多天过去那些人都一筹莫展,他爷爷便只能苦着脸又带他回白家镇去。
除了太医院的人,他爷爷他父亲也不是没有想过其它办法,什么有名的神医,什么土方法,能试的全都已经试过了。
白堪心情不错的回董家,进门的时候却看见董青卿眉头深皱地坐在正厅。
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正在汇报情况的护卫,那两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董青卿少有如此的时候,见他如此,白堪稍作犹豫后收起脸上的笑容走了过去,“出什么事情了?”
他与董青卿虽然亲近,但是董家的事情也不是样样都必须让他知道。
董青卿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没有避开白堪的意思,他直接道:“陆清野那边好像真的出事了。”
“啊?”白堪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而且之前不就说陆清野那边出事,所以他才回去?
“我派去联系陆家的人,联络不到人。”董青卿眉头深皱,“京城那边气氛不太对。”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白堪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陆清野那边出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如果是小事董青卿不会联系不到人。而能严重到让董青卿联系不到人的大事,那……
“你准备怎么办?”白堪看向董青卿。
董青卿没多做思考,立刻便做出打算,他让护卫叫来了董家相关的一些管事。
他让那些人尽快把仓库里面储存的药材都出手,能回收的账目也尽量回收回来。
“只要价钱合适,哪怕价钱稍微压低一些也没关系,尽量卖出去别留存货。”董青卿交代完所有之后,又叮嘱了一句。
“当家的,是不是出事了?”屋里的管事问道。
“暂时没事。”董青卿道。
听着董青卿这一句‘暂时没事’,屋子里的人立刻沸腾起来。
不过对于董青卿他们还是信任的,最开始的惊讶之后,众人很快就散开忙碌起来。
白堪一直在旁边看着,见董青卿迅速作出反应,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傍晚的时候,董青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回来,带来了一个印证了董青卿猜测的消息,南江成家那边也已经有了动作。
“他们也像咱们董家一样,开始大量抛售存货,有的价钱压得挺低。”护卫道。
“我还听说这一次做主的不是成少当家,而是南江成家的老当家,成少当家被接回去之后就没再露过面。”
董青卿点了点头,“打探一下具体的价钱,我们也压价,尽量比他们先把药材抛售完。”
003.
市场总归就那么大,拖得越久就越难卖出去。
真留到后面,那就算是压低了价钱,也未必还有人愿意买,毕竟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多多益善。
接下去几天,董青卿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在忙着清库存。
大概过了有十五六天之后,京城那边的事情才传了过来。
具体的事情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知道的并不多,董青卿派出去的人打探的消息也不是特别明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陆家的人全都被禁足了。
陆清野的父亲是异姓王,能让他禁足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所以这也引起了不少猜测,一时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期间,董青卿曾经提出要先送白堪回白家镇,但是白堪拒绝了。
陆清野那边现在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董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如果白堪现在走了,那他只能在白家镇等着董青卿派人来告诉他消息,那样太被动。
他不放心董青卿。
白堪有些担忧,董青卿这边动作倒是很快。
十来天的时间过去,原本在董家库房里面的药材基本都被抛售空,只剩下一些着实难以卖出去的。
清空了库房,董青卿便不在忙碌,每日都在董家悠闲度日。
董家和南江成家虽说在和陆清野合作,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商人,无论陆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只要没有他们直接支持陆家的证据,那火就烧不到他们身上来。
至于白家,那就更远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毕竟和白家合作的是董青卿,以董家这样的身份,有这样合作关系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家,哪里可能全抓?
再退一步说,抓人也是要有证据的。
就这么僵持了,大概有二十来天,白堪才又见到了陆清野。
再一次见到陆清野,陆清野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他依旧是之前那一身锦服,但是面容却有些发白,眼下更是一圈青黑。
这次见面是偷偷见面,陆清野先后见了南江成家和董青卿,董青卿带着白堪到的时候,南江成家的人正黑着一张脸往门外走。
两边没有打招呼,倒是相看眼红。
这次抛售药材,董青卿更狠得下心,南江成家那边价钱一压低,他就压得更低,所以董青卿手里的药材基本都已经全部卖掉,南江成家却还积压了不少。
这虽然只是生意上的事情,说不得是谁错,董青卿狠得下心,南江成家舍不得钱,但还是不妨碍南江成家不喜欢董青卿。
进了门,白堪朝着陆清野看去,看见陆清野那狼狈的模样,他挑眉,调侃道:“你这是一路要饭过来的?”
白堪平时不是这么嘴毒的人,可陆清野这家伙也着实该被损。
陆清野苦笑,没有计较,他指了指前面的凳子招呼董青卿坐下。
随后他没有迟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起了陆家的情况和接下去的打算。
“陆家这次怕是要完蛋了,所以你们自己尽快想办法撤手吧。”陆清野苦笑。
董青卿点了点头,脸色没什么变化。
陆清野似乎还想说两句,最终却又没说。
董青卿比南江成家的人要聪明得多,南江成家的人听了他这话,脸当即就黑了,董青卿却是早就已经猜到会这样,早有准备。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白堪那不想问却还是没忍住。
陆清野如今这模样实在凄惨,完全不负平时的光鲜。
陆清野笑了笑,手里一直拿着的扇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了片刻,他才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生在陆家,很多事情不是我说了怎样就能怎样的。”
白堪不语,只是皱着眉看着陆清野。
陆清野从头到尾就没表现出过对陆家的不满,反而还挺开心的样子。
“我上头还有三个哥哥。”陆清野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话说完,他见白堪满眼的不解,深深审视了白堪一眼后,有些羡慕地说道:“白家就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
白堪确实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陆清野要是真的不想参与进这些事情,总归能想到办法的。
而不是等事情发生了,才来感慨自己的无奈。
“我们兄弟在我父亲看来,也只不过就是比外人更亲近更能信任些的工具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影响,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例外出现。”陆清野徐徐道来,语气有些无力。
“我们要么成为他的棋子,要么就已经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没有第三种选择。”
白堪有些感触,他还是无法理解陆清野的想法。
无法理解,却也不妨碍白堪心生无奈。
在白家,他父亲和青先生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也对他很好,所以他确实无法想象自己的亲人怎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换位想想,若是他父亲白林元和青先生只不过把他当工具,光是想一想,白堪心口就沉闷得发疼。
见白堪不再说话,陆清野又看向董青卿。
“你比南江成家的人聪明,我相信你早有打算,京城那边我已经把和你有联系的证据全部都毁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陆清野道。
董青卿抬眸,微有些惊讶。
陆清野却没准备再说什么,只又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便出了门。
陆清野走掉,回去的路上,董青卿都显得格外的沉默,白堪亦是如此。
原本白堪和董青卿多少都有些防备陆清野狗急跳墙,拉他们一起去死,却没想到陆清野会给他们来这么一招。
白堪根本不见得有多喜欢陆清野,可他如今这么一弄,白堪反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虽然陆清野确实不太招人喜欢,可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非要让他去死的仇恨。
想想以往相处的日子,白堪觉得如果陆清野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单独从平时相处的情况来看,他们其实还挺合得来的。
回到董家,董青卿当天夜里就提出要送白堪回去。
饭桌上,白堪听着董青卿的安排,没有拒绝。
直到他说完,白堪才问道:“这事你要管?”
董青卿沉默,半晌之后才道:“看看再说。”
白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静静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董青卿不解。
白堪摇摇头,视线依旧黏在董青卿身上。
烛灯下的董青卿一身竹青色的锦袍,一脸的疑惑,他微侧着头,露出雕刻般精致的五官,一双黑眸,温润得像一块上好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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