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夜[刑侦] (鱼不渡)

　　何明一个星期前回过老家一趟，后就走了。
　　十年前，何勇从外面带回了一批人，说要租用他们的地，村长没同意，后来有个人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跟村里人挨个沟通，他说，“除了租金，我们还能教你们预防老鼠，你们这里是不是因为老鼠，收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
　　还说他们自己是个什么什么单位的，若是有需要，他们可以给他们的子女安排工作。
　　看到这里，顾沉舟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沈木在一旁看的也胆战心惊。
　　什么人？什么单位？
　　“我要见何阳光！”顾沉舟沉声开口。
　　“嗯，在108审讯室！”
　　“我跟你一起去！”沈木攥紧了拳头。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看了沈木一眼，吴志国就推着顾沉舟往108走，沈木自己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看见何阳光的时候，三人的眉头都是狠狠一皱。
　　何阳光只是瞟了他们一眼，“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求你们了，让我好好静静行不行！”何阳光的语气很平静，浑浊的双眼看着天花板，有些空洞。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去你们村里那帮人，他们自称什么？给村里的年轻人安排的工作又在哪里？”顾沉舟的语气是前所未见的急，脸上的表情也是沈木从没见过的难看，他以为顾沉舟当初反对他进市局的脸已经够难看了。
　　“我想想啊！”何阳光继续盯着天花板，大概盯了能有十几分钟，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最后才转眼看向顾沉舟，“他们好像叫自己什么芝士研究所，孩子们的上班地点都不固定，叫什么名字我也没问过，呵……” 何阳光冷笑一声，没想到啊，他们以为的好，竟然是孩子们拿命去换的。
　　“我儿子死在那些人手里，警官，你们是不是要把那帮杀人犯缉拿归案啊？”何阳光苍老的脸上褶子很深，嘴角轻轻扬着，看起来在笑，却冷得人浑身发寒。
　　沈木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吴志国看向顾沉舟，顾沉舟却没说话，然后把轮椅转个方向就朝外面推去。
　　沈木最后一个出门，他刚走到门口，何阳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警官，你辞职吧！”
　　沈木刚想问为什么，何阳光就又说，“你看起来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沈木气的转头狠狠的盯着他，可是何阳光根本就没看他，兀自盯着天花板。
　　看见顾沉舟出来，李墨立即迎了上来，“沉舟，怎么样？”
　　顾沉舟摇了摇头，李墨又看向吴志国，吴志国也摇头，沈木看着刑侦一队的人，加上审讯室看监控的几个，现在刚刚十七个人。
　　“等法证的检验报告出来了，马上送一份给我。”顾沉舟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自己推着轮椅就走了。
　　这样的顾沉舟，整个刑侦一队的人都没见过，不由面面相觑，更多的却是把目光转向了李墨。
　　李墨看着顾沉舟渐渐远离的背影，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沈木抿紧了唇，然后才一瘸一拐的追顾沉舟去了。
　　李墨揉了揉眉心，拍了拍手，“派两个人把何家村的人都送回去，如果实在熬不起了，请二队派几个人过来帮下忙，大家回家休息吧，明天下午照常上班。”
　　“谢谢副队！”整个一队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眠不休的转了快要六十个小时了，再不睡一觉，可能自己就先猝死了。
　　市局刑侦一队有人欢喜有人愁。
　　比如，李墨。
　　“副队，你在担心什么？”吴志国跟李墨搭档了好几年，两人差不多是一起进市局的，如果不是空降一个顾沉舟，可能市局刑侦一队的正副队长，会是他们两个。


第23章
　　“我们认识沉舟也有差不多三年了吧，你说，为什么我都琢磨他这么久了就是没琢磨透呢？”
　　吴志国听完，也不说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有自己的主意，这几年，你不也从不服被他驯服了吗？”
　　李墨白了他一眼，“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整个市局的人谁不服他？就说二队那两个心比天高的吧，还不是一样？”
　　吴志国不说话了，他不是被驯服，而是佩服，真正的佩服。
　　顾沉舟太冷静太沉着了，别看当初来的时候年龄不大，可性子是真的野，只要不违规的手段，他都有，而且能让你心服口服，就像一个手段老辣的驯兽师，任你是野生的狼，也能将你驯的服服帖帖。
　　这种想法固然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他在顾沉舟的身上看到了，也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
　　“别想那么多了，交警队那边通知了吗？何勇的画像送过去没有？”吴志国问。
　　“还用你说，早就送过去了！”李墨揉了下鼻梁，“只不过现在都还没消息，也不知道那杂碎躲哪儿去了！”他现在有种累的气儿都不想喘的感觉。
　　“医院鼠灾的事，副局找你说什么了？”吴志国有些好奇，回来后李墨拖了好久都没去，光围着何家村的案子转了。
　　他抬起手看了下腕表，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明天下午我再去吧，忙疯了。”
　　吴志国看着他露出了佩服的眼神，谁都知道市局的副局不好说话，就算出色如顾沉舟，也只有干听着不反驳的命，李墨这是胆儿肥了啊。
　　“要不，你现在去副局家请罪，毕竟咱们一线的事，副局了解好像不是很透彻，而且副局毕竟是个女人，你现在这模样，直接上门负荆请罪，好过明天挨□□吧！”
　　李墨朝吴志国竖起了大拇指，“高，真高，顺便还能打扰人家的美梦，让她也尝尝通宵不睡觉的感觉是吧！”
　　吴志国好整以暇的点头，李墨却抬起一脚直接往他身上踢，“你他妈这是嫉妒我抢了你副队的位置是不是，让我半夜去找死，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我他妈现在倒地上都能睡……”
　　他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阵呼噜声。
　　李墨：……
　　他转头看着一队的人，有几个还真倒地上就睡了，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吧，都打呼噜了。
　　李墨也没管他们，好在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明天估计就得感冒一大片。
　　“明天下午我去找副局吧！反正都是要挨□□的，医院的事，副局自己知道想办法，我去也就挨顿□□而已。”
　　吴志国没有说话，这事儿就算换成顾沉舟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两人说完就各自打车回家。
　　另一边，沈木跟在顾沉舟后面，一瘸一拐的推着他，出了市局不久，顾沉舟就自己动手捏住了轮子，“树苗儿……”
　　沈木听见他喊，也没说话，“你辞职吧！”
　　“顾沉舟……”沈木一听这话，又火了，“你现在叫我辞职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顾沉舟能吃下这碗饭？顾沉舟……”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顾沉舟话音一顿。
　　沈木绕过轮椅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顾沉舟的脸，“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沉舟有些惊讶的看着沈木，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别开眼，“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顾沉舟，”沈木有些无奈，“这七年，我没变，难道你就变了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我不是小时候只知道接受你照顾的小屁孩儿了，也不是什么都是追在你后面的小树苗儿了，我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虽然不至于为你遮风挡雨，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不畏艰难，砥砺前行。”
　　顾沉舟听见这话，面上的表情有些怔，不畏艰难，砥砺前行？
　　沈木站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的头，安慰般揉了揉他的头发。
　　顾沉舟的头发很短，摸在掌心有些扎手，可是，他现在真的想给他力量，给他安慰。
　　顾沉舟在他的记忆里，从来就不是一个怕的人，可是现在，他在他身上，真正的感觉到了“怕”这种情感。
　　不让自己在市局上班，是怕他有危险吧。
　　可是，他怕他受伤，难道他就不怕他受伤出意外吗？
　　知道他受伤的时候，自己多急？
　　除了妈妈，顾沉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可能不怕？
　　“好！”沉默良久，顾沉舟才伸手拍了拍沈木的腰，顺便捏了一把！
　　沈木立即跳了起来，“哎呀卧槽，顾沉舟，你这动手动脚的什么毛病？”
　　沈木揉着自己腰上的肉，看怪物似的看着顾沉舟，这人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啊，逮着机会就想捏一把。
　　“大概，有点儿毛病吧！”顾沉舟仰着头眼中带笑的看着沈木。
　　沈木松了口气，会开玩笑了，没事儿了，走近拍了一下顾沉舟的手，“以后，别再说让我辞职的话了，很让人生气。”
　　“好！”
　　“以后也别再以身犯险妄图让我惧怕危险让我退缩了，顾沉舟，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要是怕，就不会申请那么多次调职了。”
　　“好！”
　　沈木拍了拍他的头，走到轮椅后面，“打车？还是走回医院？”
　　顾沉舟扭头看着他的脚，“打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