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是小两口在住,我听说后想把床什么的都换一次,睡别人住过的地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裴嘉言觉得我多事,但耐不住还是换了张床垫。
确定租房后又等了半个多月,房东出门后我们才搬进去。
这时春天已经彻底到了。
裴嘉言生日刚好在谷雨,我查过黄历,宜安床,宜嫁娶。浮萍生长,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来临,雨露越来越多。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日子,和裴嘉言一样充满希望。
连着下了三天雨终于放晴,搬家那天是工作日,裴嘉言有课,我自己收拾行李。他的衣服比我多一些,但所有行李加在一起装满三个旅行箱就一车拉走了,我忙前忙后,先大扫除再放东西,最后又搞了次大扫除,不像换出租屋,像结婚搬新房。
好像也没差,我们不也小两口带一条狗吗?
全部弄完,裴嘉言还没有结束,我发小视频给他看,完了顺手同步去了朋友圈。
我发朋友圈的频率大约一年一条,其他人像围观珍稀动物一样涌上来疯狂评论我。米兰问你这么快就买房了吗,顾悠悠“哇哦”几句,琳达复制他的,其他人的重点也在“你和谁同居”和“你居然半年能在申城买房是去贩毒了吗”——就这时我才觉得自己好像加的人是有点儿多。
统一回复了一句“不是买的”,我切出去问裴嘉言想吃什么。
他说:“要么在家做吧,开开火[可怜]”
我说行。
不过两个人的伙食很难做,再加上裴嘉言晚上一般吃得都少,最后还是煮的泡面。对于新家的第一餐来说这个有点简陋了,我就额外做了土豆泥。厨房没有食材,调料也不全,看了眼时间觉得裴嘉言可能要过会儿才下课,就穿衣服出门了。
天色渐暗,我拎着食材和一大袋零食从超市出来,接到了顾悠悠的电话。
他开门见山:“你小男朋友能过来帮忙拍个东西么?”
我说不行。
顾悠悠:“不露脸,给钱,和你一个价。”
刚押一付三完房租的我:“……”
四月的第二个星期五,我和裴嘉言去了顾悠悠的工作室。
这次倒不是要拍什么服装大片,顾悠悠最近做个人风格比较明显的作品,投了国外的一家时尚杂志做敲门砖。门是没敲开,但他逐渐摸索出乐趣,最近想到了个主题。
主题叫“茧”,是一个挣脱束缚的镜头语言。
顾悠悠说他根据我的一些(他知道的)人生经历而产生的灵感,我没有文艺细胞发表不出深刻看法,但裴嘉言听了就喜欢上了。
我还没有成蝶,他如果觉得可以就可以。
顾悠悠的意思主要还是拍我,另一个角色作为不用脸出镜的工具人其实谁都可以,但因为有些比较亲密的互动,他考虑到我的家属才喊了裴嘉言。
整个布景都是纯白色,造型也简洁,赤裸上半身,穿一条白色棉麻质地的长裤,光脚。
我被他拍的次数多了知道顾悠悠想要的效果。
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就是很安静很自然的肢体动作。他不需要我做任何表情,闭着眼,遮住半边脸,把手交给旁边的裴嘉言。
他觉得这件事很难,但从未来的角度去表达时只有释然。
不知道顾悠悠经历过什么,这个解释我还算赞同。我的状态比一年前好多了,那个躺在回南天的小房间里快死的人,偶尔想起来时还有一点迷茫,那到底是不是我,或者是哪一部分的我。
越往前走,就越希望去遗忘回忆。可惜我记忆力太好,也太敏感,铝箔纸划开手指的痛和坐在天台上的风都没法干脆把它们留在过去。
我带着它们往前,遇见了对我好的人,对我不太好的人和恨我的人。
陈达应该恨我,因为我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还让他死了只能挂在公墓的墙上,但我没把他骨灰倒进河里已经仁至义尽了。老妈也应该恨我,她的恨不如陈达那么鲜明,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裴嘉言,我对她挺有愧疚的,也说不出抱歉,一开始我只希望她能再爱我一些,但她没有。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伟大,也不会太出人头地。喜欢玫瑰花和小狗,讨厌雨天,讨厌深夜,最大的愿望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过安稳日子。
耳鸣依然严重,失眠是常事,半夜睡不着抱住裴嘉言的时候总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看见红色就是血影,不敢去太高的地方。
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挣脱。
何况就算不能挣脱,裴嘉言说几年几十年他都陪我走。
最近我又有想做的事了,冬天去国境最北看晶莹的雾凇,再有钱点,就和裴嘉言去格陵兰。还有那片小时候的星空和大海,有时间也要去,我很记挂十一二岁时见过的星星,它会不会变了位置,那些海浪的温度和十几年前又有什么不同。
我还想要种许多许多的玫瑰,养一条开心的小狗,坐在院子里,每天等裴嘉言回家。
拍完就到了饭点,顾悠悠说请我和裴嘉言吃饭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其实没打算给我太多报酬,不过就当友情帮忙了。
顾悠悠很赞赏这次的照片,他喝了点酒,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火。我不太懂他们那圈子的事,但如果能出名,说不定以后接的推广和单子就会多,这碗饭我还能吃一段时间,用来攒创业基金。
吃完饭出来,我和裴嘉言还在聊这事。
“你说开个书店好不好?”我问他,“或者开个奶茶店。”
裴嘉言今天穿了件袖子有点长的薄荷绿卫衣,捉住我的手一起缩进袖子,然后摸我戴在手腕上的一条黑色手绳——新年他送的礼物——说:“我觉得你开奶茶店会长胖。”
于是我把想盘下那家松饼店的远大理想咽进肚子里。
我们去地铁站会经过一条步行街,两边开着各式各样的网红店。或许未来我也会成为这类某一家的老板,然后让裴嘉言做老板娘。
途径花店时我没有去看,裴嘉言说过他不喜欢玫瑰后我尽量克制自己买。但这次我都走过去了,忽然被裴嘉言拽住了手。
他指了指外间一丛灿烂向日葵:“我想要那个。“
暖色灯光下,像几枚小太阳。
因为总共也没剩多少我就都买了下来,老板问要不要包好时,我和裴嘉言对视一眼,他说:“不用了,麻烦找个花瓶吧。”
走出店门,裴嘉言两只手抱住粗瓷的深色花瓶,向日葵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我就勾着他的肩膀,聊一些有的没的。
我们两个真的很能聊废话,看见路边哪个人穿的鞋可以发散到高中时打篮球的奇闻轶事。
裴嘉言很在意地问:“你那时有没有人喜欢啊?”
“真没有,他们觉得我太自闭了……喜欢你的人应该更多吧?”
“她们给我写情书。”裴嘉言狡猾地笑了笑,“不过后来爸爸从学校带我回去之后就没人写了,可能写了也不会给我了。”
他平淡地提起那件事我居然有点心痛,揉了把裴嘉言的后脑勺小呆毛,想说点什么,他反而先一步安慰我:“没事啦。”
“嗯?”我说话都是飘的,“我没事啊。”
裴嘉言认真地越过向日葵的黄花瓣看我,我们停顿在路边。
他好一会儿才说:“反正都要跑的。”
我“啊”了声,裴嘉言说:“反正妈妈现在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了。”
老妈确实对他很失望。
因为过年是大节日,自从上大学后他也没再和老妈有过接触。我就劝裴嘉言联系过老妈一次,在电话里他们谈了五分钟,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我就不强迫他非要说点什么,我很理解,也觉得很无奈。可能也要到十年二十年以后,老妈和裴叔叔才会想开,也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开。
他是回不去了,只能由我以后给他再盖一个超华丽公主城堡。
这么想着,我偏头亲他,裴嘉言蹬鼻子上脸:“好多人,干什么啊——”
说话间也一路往前,看见步行街尽头有人卖唱。
对这些事的好奇心裴嘉言胜过我,他抱着向日葵没空拉我,怕我把他抓走就用腿绊住膝盖然后拼命眼神暗示。
卖唱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或者也可以叫大叔,看上去比较沧桑,不修边幅。吉他很旧了,衣服也不太合身,周围没几个人听他调音。大家都喜欢看漂亮女生或者帅哥弹唱,这种除非开口跪,一般没人会去理的,可裴嘉言就有兴趣。
我知道他想听,把向日葵放在了脚边。
大叔先唱了首《挪威的森林》,他的嗓子像被烟熏过一样哑,但感染力十足。唱到一半已经有不少人驻足了,有人问可不可以点歌,大叔指了下吉他盒子的二维码。
那儿贴了个小纸条,写:点歌十元。
哈,比我有魄力。
于是问话的人拉着女朋友过去,他要给喜欢的女孩点一首《温柔》。大叔唱这种流行歌也很在行,有故事感,旁边不少妹子甚至拿出手机拍小视频。而点歌的主角拉着女朋友的手,在结束时突然跪了下去——
歌声差点被起哄淹没,男孩子拿出一枚朴素的订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
或许有人会翻白眼,觉得好穷酸。
但当下围观了全过程,好符合我这个俗人梦中的爱情:求婚在一个普通的时刻提出来,对方也像讨论天气一样答应了。
定下终身也不过是爱到深处自然而然会做的一件事,没什么特别的。
《温柔》唱完了,一时没人继续,我挣脱裴嘉言的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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