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把那根棍子扔到一边,歇斯底里地吼:“滚!都他妈给老娘滚!”
她彻底没了最初和我说独身主义者的那份骄傲,黑鸦抬眼看她欲言又止。这男的长得人模狗样,有种邪性的好看,之前他追求米兰搞得声势浩大颇有愿得一心人的执着,没想到还没过几个月就开始忍不住东搞西搞了,这一下挨得不冤。
小姑娘吓坏了,捂着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出去,又怕跑慢一步就被米兰连坐一顿暴打(尤其我们这么多人围着她)。我看不下去,从旁边拿了件外套递过去。
她没敢接,我也不是那么执着的人,直接扔在她脚边。
僵持了一会儿后驻唱的乐乐姐拖开了米兰:“得了,有完没完,还做不做生意了?”
乐乐姐人不如其名,不美不甜,但她非常酷,酒吧里没人敢惹这女人。她有布满了纹身的胳膊,剃阴阳头,穿皮裙和高跟鞋,打唇钉,画夸张的眼线。乐乐姐说话时叮当作响,米兰仍瞪着黑鸦不肯被拉走,乐乐姐就重重地踹了黑鸦一脚。
她的高跟鞋足有十五厘米,很沉,一脚上去黑鸦直接歪倒,血流得更厉害了。小姑娘发出尖叫,像日薄西山前最后一束光:“你们要杀人吗?!”
我差点笑出声,但这一句叫醒了米兰。
她抖着手点了根烟,把车钥匙扔给阿寺,喊他去开车。阿寺看了我们一眼仍然照办,转头过去就一声叹息。
场面不再混乱,但这天的生意八成是黄了。乐乐姐见米兰魂不守舍的样子,做主让其他人各行其是。我终于找到时间把药吃完,获得了短暂的平静,还没能大喘气,阿寺一把拉过我硬要我陪他送黑鸦。
大概他觉得我和黑鸦关系好,尽管实际根本不是那回事。
阿寺开车,黑鸦在副驾上用毛巾捂着差点被开瓢的地方。我陪着米兰在后座,本来米兰不想去的,乐乐姐说花钱消灾,愣是把她塞了进来。
“你说你这恋爱谈得。”阿寺为了缓和快窒息的气氛,突然说了一句,“姐,要不下次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这人简直没脑子,米兰的脸色顿时铁青:“你他妈还能被话憋死?”
阿寺没皮没脸地笑:“姐,你和黑鸦肯定不成了呀。”
米兰冷哼一声,她大约是真心喜欢黑鸦,否则不会如此粗鲁地当着众人丢脸。我踹了驾驶座椅背骂阿寺:“傻逼,闭嘴。”
“我哪儿说错了?咱们下次换个清纯男大学生嘛。”傻逼并不消停,“屿哥,你们同性恋是不是也喜欢大学生啊,你上次不还搞大学生么?”
我说我们同性恋容易得艾滋,再不闭嘴改天就把你办了。
阿寺赶紧专心开车。
我们插科打诨的时候黑鸦一直保持着沉默。
旁边的米兰笑了笑,她仍然不说话,我也没问她以后还要不要恋爱。但我觉得她和黑鸦应该还没完,爱情越刻骨铭心,越没办法和平结束。
或许我和裴嘉言是例外,我们有血缘关系,所以永远分不开。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已经很习惯了,黑鸦挂完号直接被发配去了诊室缝针。
他的伤口并不深,就地处理。阿寺在旁边说这点伤就缝针,别不是想坑钱吧,被医生瞪了一眼。这一眼搞得下手颇重,黑鸦龇牙咧嘴,又不敢当着米兰打人。
我看得直乐,捏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看你下次还敢乱搞。”
阿寺愣愣地问:“还有下次啊?”
我懒得理他,跟米兰说了声要去扔东西走出来透气。外面哭天抢地的,一群戴口罩的医护推着病床上的中年妇女进了急诊科,我看了眼没发现端倪,入口处停着救护车,灯还没熄,红蓝两色的光闪烁不停。
空气中消毒水味变淡,我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清洁工拿着拖把一路擦过去,我捏着空掉的矿泉水瓶随着她往不远处看去:穿香奈儿套装拎着手包的女人脚踩高跟鞋也如履平地,只是凌乱的头发不像往常精致,咬着手指,满脸都是担忧。她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像刚从酒桌下来,在一旁焦虑地踱步。
老妈怎么会在这?
他们两个都在这儿会不会是裴嘉言出事了?
但刚才那不是个女的吗!
心里一块石头高高地悬了起来,我再顾不了那么多两步走过去:“妈?”
老妈转过来时看见我免不了的诧异,但没问为什么我在这儿。旁边裴叔叔的焦躁已经污染了她,老妈强忍着眼泪,拿不稳包手一直在抖。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让老妈先冷静,或者直接问裴嘉言在哪?
没容我考虑过轻重缓急,背后急诊科的门推开,戴眼镜的医生白大褂还沾着血迹,径直走向了老妈和裴叔叔。
“你们是病人家属吗?”医生问,那两人忙不迭地点头,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病人血型特殊,RH阴性B型,现在医院血库里同类的库存严重不足……病人腹腔内大出血,情况很紧急——”
“稀有血型库呢?”裴叔叔暴躁地打断了他,“你们不是有稀有血型库的吗?”
那医生看他的目光竟充满悲悯,冷冰冰地重复:“情况非常紧急,且不说稀有血型库有没有B型或者O型,就算有,送过来谁都无法保证效率。”
裴叔叔语塞了,老妈抽泣声一下子放大,而我突然明白过来。
腹腔内大出血的一定是裴嘉言。
他怎么了?
他不是在祝昉家吗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
视野里短暂地模糊了片刻,我想到了许多恐怖的虐待故事,回过神医生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像条鱼:“……你们直系亲属,或者家属里有和病人血型一样的吗?”
老妈控制不住地蹲下身哭出来。
裴叔叔没理她,拿出手机飞快地翻着通讯录试图从里面翻出裴嘉言的救命恩人——唯一的儿子甚至还没推进手术室,每一刻可能是最后一刻,我猜他是不是有点遗憾自己赚了那么多钱却没想到给儿子养个移动血包什么的……
但裴嘉言有我在。
只有我会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医生不耐烦了:“到底有没有?”
“没有……”老妈呜咽着,一开口就痛哭不绝,“我和他爸爸都不是……他很乖啊,他一直很乖的根本不可能出这种事……”
医生叹了口气:“那我们只能尽力——”
“我好像是RH阴性。”我说,朝医生伸出了一条胳膊,加重音强调,“B型,上个月查血的时候顺便验了一下……”
老妈蓦地抬起头:“小岛?!”
她不知道我的血型,或者知道但是忘了,一把抓住我到时候指甲扎进肉里。
这反应让医生皱着眉问:“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笑着:“我是裴嘉言的哥哥。”
/
被护士带走推进手术室时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裴嘉言。
针管扎进手臂时的触感并不疼,和被小猫小狗挠了一下差不多。我贪婪地望向他,裴嘉言隔了条布帘像睡着了一样安静,耳边器械碰撞冰凉的金属声与浓郁的药味都无法侵占我的感官,我只能看见他。
这角度没有血淋淋和可怖的伤疤,看见了就是碰到了。我用目光吻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嘉嘉别怕,别怕。”
裴嘉言不会觉得疼,他们给他打了麻醉,光是这一项动作都弄了很久。我躺在那儿,内心平静,护士问了我一些问题,包括有没有酗酒什么的……
我突然很庆幸今天来之前没喝酒,最近也没搞其他的幺蛾子。甚至开始感恩没听话强行休假,感恩黑鸦去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乱搞,感恩米兰打爆他的头,感恩阿寺非得拽上我当垫背的来医院——
所有都像巧合,但哪怕一环没发生,我就不可能救他。
转念一想,是裴嘉言让我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心态,不惹事也不胡闹,所以才能在这儿等待我的血进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所以还是裴嘉言自己救了自己,我是他的生命中转站。
我以为自己从来都与巧合与小概率事件无缘,直到现在。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别的时刻反复提醒着我,我和裴嘉言流着相同的血。
我爱他,我是他的哥哥但我也爱他。
就在一个月前,验血的护士提醒我是熊猫血后顺口科普,全国能在RH阴性的类别里同样血型的概率是0.03%。
我是裴嘉言的0.03%。
17.
我不知道给裴嘉言输了多少血,护士每次还能不能抽的时候我都说可以,到后来她可能看出来是嘴硬,外强中干,没敢再多抽了。
其实我真的可以,只要能救裴嘉言抽多少都无所谓。
看着一帘之隔的地方医生在裴嘉言身边忙碌我有种无力感,可能也是失血太多,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肉体和灵魂彻底分离了。后面他们就不给我看了,但我试图越过那道帘子去看裴嘉言好像没有成功。
那边手术的进度我也毫无概念,感觉做了一个世纪,护士来给我打上点滴时我听见自己虚弱地问她:“姐,那小屁孩儿快没事了吧?”
护士知道我是他的哥哥,笑了笑安慰我:“已经脱离危险了。”
然后我就放心地昏了过去。
裴嘉言大出血,我也大出血,我们是难兄难弟,亡命鸳鸯。
手术结束,我迷糊地觉得好像和裴嘉言被安置进了同一个病房,醒来时他就在我右手边,依然睡得很沉,眉头紧皱。他瘦了不少,脸上肉都不见了,也许因为病痛带上三分苦相,不过我有裴嘉言滤镜,觉得他什么时候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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